之后,他一个人霸占了整张桌子,可这顿饭却吃的很枯燥。在安缇亚走后,周围客人的闲聊不再是什么好的“配菜”,有关那个「艾缇勒斯」上将的事再也没有被提起,剩下的话题都是些家长里短的碎语,他被迫知道了很多并不想知道的八卦。
很快,陆巡也匆匆结束了用餐,离开了这间酒馆。
他走到店外头,准备再去哪儿兜一圈就回飞船上,但没想到,原先比他先走的安缇亚却还站在离店门口不远的地方,那样子看上去像是被人困住了。
“走吧走吧,来泰兰星不一起玩玩也算白来一趟~”
入夜后的泰兰星街道同蓝星时期东南部大陆相似,连成一排的特色平房伫立在街区两侧,棕榈树随海风微微飘扬,街边几个衣着暴露的男人围在安缇亚身边,左一句右一句地邀请他,丝毫没有放他走的意思。
“抱歉,我在等人,不方便和你们一起。”
在这种时候,安缇亚依然保持礼节,说话的态度不像他给人的感觉那样严厉,或许就是这样的表现才更让那些人得寸进尺,紧紧追着他不放,不愿错过这个稀有品。
“等什么人啊?也叫上他一起嘛,多个人才更好玩~”
十分放得开的男人们堵住试图逃离的安缇亚,寸步不让。
看他们意图这么明显,作为旁观者的陆巡也基本清楚他们是想做什么。
如今常见的星际人类大多都是这样,只要符合眼缘就会迅速出击,主打一个及时行乐。
陆巡不是很想管这档子事,他也和多数星际人一样不愿惹祸上身,特别是这种你情我愿的事,他没有什么立场掺和,而且安缇亚看上去也没有弱到需要他来解救,所以他自然是装作视而不见,然后眼不见心不烦地——
“我等的人出来了,请你们让开。”
耳熟的低沉嗓音在身后响起,变得匆忙的脚步声和搭讪失败的抱怨此起彼伏,陆巡始终没有转头去看后面发生了什么,他侥幸地想这些都与自己无关,直到手臂被人用力扯住,一阵夹带冷冽龙涎香气的暖风涌向身侧。
“抱歉,麻烦帮我一个忙。”
本应离开的男人又出现在眼前,安缇亚紧贴在他的身边,压低的声音很焦急,但始终不忘该有的礼貌。
“……”
陆巡朝上瞥了一眼,不得不承认,他对长得很合胃口的脸没什么抵抗力,特别是当对方主动向他求助的时候。
他叹了一口气,反抓住安缇亚的手腕,“走吧。”
他拉着安缇亚随便往一个方向走,直到彻底远离那些人才终于松开手。
陆巡转头看向安缇亚,“到这里就可以了吧?”
“嗯,谢谢。”
道过谢后,安缇亚并没有立即走开,也没有和他告别,反而一直垂眼看着他,松绿色的眼眸藏在夜色里,晦暗不明。
陆巡见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想要快点回去又不忍完全无视他,只能无奈地问道:“你是不是还有什么话想说?”
“嗯,其实……”
被陆巡当面戳穿后,安缇亚变得有些拘谨,这个看着严厉傲慢的男人难得为难了起来。
“其实,”安缇亚紧着嗓子再度开口,“我刚刚说的是真的,我一直在外面等你出来。”
“……?”
陆巡皱起眉迟疑了一下,他有遗漏什么吗?没有吧……啊,难道,那张名片是要还回去的?
陆巡越想越困惑,便问:“你找我什么事?”
“那个,希望你不要误会,我从来没这样做过,真的是第一次这么在意。”
安缇亚语气变得有些急促,先解释了一通才开始步入正题,“本来我确实是要走的,但我还是有些不甘心又回来了,也没想到会被他们堵在那里,幸好后面你出来了。我……咳咳。”
安缇亚有些紧张,一直压迫着嗓子,声音越说越低,低到不得不咳嗽起来。
“咳咳。”他清了清嗓子,重新正色道,“请问,我可以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吗?”
陆巡有点意外,没想到这个人等他就为了问他的名字。
是来追着他推销什么吗?可他对艺术品拍卖并没有什么兴趣……
“知道我的名字很重要吗?”陆巡打量着安缇亚,不解地问道。
“嗯,很重要。”安缇亚很认真地点点头,“如果这对你来说很冒犯的话,我先向你道歉,但我只是想和你,认识一下?”
他好像不知道该怎样表达,用的措辞听起来很奇怪,这种生疏反而更证实了他真的是第一次这样做。
见他这般无所适从,陆巡更加困惑了,他怎么听着不像是推销,而像搭讪呢?
为了避免自己误会,陆巡直接问道:“你说的是,哪种方面的认识?”
“想要更了解你的认识。”安缇亚顺着内心的想法直言道,“我对你很感兴趣,这样说会不会很奇怪?”
陆巡愣了一下,哦,好像,是搭讪啊。
“虽然比你奇怪的人多的是,但是,”陆巡委婉拒绝道,“抱歉,我对只会见一次面的人不感兴趣。”
对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产生火花,他不觉得浪漫,反倒细思极恐。
两个人不了解彼此就先相爱,万一对方是杀人犯呢?
出于职业原因,陆巡无法对一个完全不认识的人产生信任,更别提什么一见钟情。
“我明白了。”安缇亚听懂他的意思,但也没有完全放弃。
安缇亚认真地看着他,“如果还有下次见面,你会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如果有那个机会的话。”陆巡不以为意道。
浩瀚无垠的星际里,两个陌生人再见面的可能微乎其微。他已经不记得拒绝过多少个这样怀揣侥幸的人了,而最后的结果总是一样,他们从未再碰过面。
“好。”安缇亚看起来并不失望,他放手得很快,“很抱歉,耽误了你的时间,祝你在泰兰星玩得愉快。”
陆巡望着眼前面色平静的男人,愉快吗?已经说不上了,他现在只想尽快离开这个过度浪漫的星球。
“谢了。”陆巡转过身,想方设法将他推开,“也祝你早日遇上合适的人。”
“你也是。”
安缇亚很难得地笑了笑,静静地目送陆巡离开,一直到那道清瘦的背影消失在夜色里找也找不见,他才终于有了点动静。
他从外套里侧拿出一枚银色戒指和一副手套,慢里条斯地将它们戴了起来。随后,他朝和陆巡相背的方向转身,再往前走就是被帝国军舰封锁的东部海岸线。
在寂静的海岸边,帝国临时搭建的瞭望哨塔下躲着几道黑影,他们自入夜以来,一直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等到看见沿海堤坝上走来一道高大身影,立刻就激动地跑了出来,丝毫不敢怠慢那位尊贵之人。
“艾、艾缇勒斯上将,可算是等到您回来了!”
那几道等候的黑影中,为首的是帝国派遣至泰兰星的上校,他快步走近那位没有穿军装、衣着过于休闲的金发男人,一开口嘴巴就哆哆嗦嗦。
在他眼中,尊贵的上将犹如一团盘旋在心脏上的迷雾,是一回想起来就让他感觉到万分恐惧的存在,他始终不适应近距离面对帝国这颗冉冉上升的新星。
“出什么事了?”
见到这般无能的下属,安缇亚,不,艾缇勒斯不快地蹙起了眉。
原先他吩咐全员待在星舰里等他回来,但现在这些人全都在外面候着,不用想也知道是有什么变故了。
“报、报告上将,指挥官急召您进行线上会面,需要您汇报有关缺席本次联盟军事会议,并未经上报、擅自使用移动门穿梭至泰兰星的相关事宜……”
站在上将身边,上校说话的声音也从不断的颤抖变得越来越小声,他切实感受到什么叫「每说一个字就离死亡更近一步」。
在艾缇勒斯面前汇报简直是比死亡还更恐怖的事,但面对最高指挥官下达的指令,他们又不能违抗,只能选择先出来痛苦地早死了。
“呵。”
艾缇勒斯冷哼了一声,随后接过旁边侍卫递来的沉重黑色军装大衣,换下了身上不合时宜的装束。
“我不参会,让他去死。”
艾缇勒斯接着迅速戴起军帽,硬挺的帽檐下,那副凌厉俊朗的面容瞬间挂满冰霜,就连语气也变得与一个小时前截然不同,像换了个人一样,冷漠傲慢地从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上校:???
那话听上去不像在开玩笑,艾缇勒斯似乎就是认真这么想的。
上校简直欲哭无泪,救命,那可是帝国的最高指挥官啊,他死了,帝国就要完蛋啦!
“艾缇勒斯上将,这、这恐怕……”
上校斗胆提醒艾缇勒斯谨言慎行,但话还没说完就被艾缇勒斯冷冷打断了。
“准备好移动门。”艾缇勒斯回头俯视着脸色煞白的上校,“定位,布莱迪星。”
布莱迪星是帝国奖励给艾缇勒斯的领星,他往常只有在休假时才会回去,这次忽然定位布莱迪星,也就意味着——
“您要休假了?那泰兰星战区怎么办?”上校诚惶诚恐,黝黑的面庞又白上了几度。
“难道我一来就要打战吗?”艾缇勒斯眯起眼,神情变得轻蔑不屑,“外面那些人现在都把我当成什么了?嗯?战争疯狗?”
“呃……”上校面露难色,随着帝国的版图不断扩大,外面那些传言确实变得不怎么中听。
“我是该休息一段时间了,这个位置谁来坐都可以。”
艾缇勒斯对这些名誉似乎毫不在乎,接着他又垂眼打量起上校,很突兀地关切道:“你结婚了吗?上校。”
“还没有。”上校摇了摇头,他是典型的新星际人类,将婚姻看作是一种束缚。
“是吗?”艾缇勒斯看着心情又变得不错,他继续往前走,登上通向星舰的悬浮梯,“听说菲尼克斯中将最近结婚了,真是了不得啊,被帝国拖累到那么大年纪才能结婚,也不容易。”
菲尼克斯中将似乎已经快六十岁,但因为星际驻颜技术发达,他将自己的容貌固定在了三十多岁时的模样,所以对于星际人类来说,什么年纪结婚似乎也不怎么重要了。
上校虽是这么想的,但面上也只能迎合他的上司,频频点头:“您说的是。”
“对吧?你也是这么觉得的,所以说,”艾缇勒斯想到了什么,嘴边出现了一点不易察觉的笑意,“我也该趁着休假赶紧结婚了。”
“………………?”
上校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来,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都听到了什么!天呐,有谁家倒霉孩子被这疯子看上了吗?
“哈啊——”
陆巡走在返程途中,随着夜色变深,不由自主打了个哈欠。
遇见那个叫做安缇亚的男人,对他来说不算好事,反而让他没有了继续在泰兰星逗留的心情。
他对安缇亚的感觉说不上讨厌,应该说是有些意外。
本来以为安缇亚会是个有分寸的人,但实际却和他所想的不一致,这样的判断失误不免让他有些心烦。
“……还不如向我推销艺术品呢。”
陆巡嘟囔道,很快将安缇亚抛到脑后。
他走进泰兰星的港口,准备去找他的飞船时,又察觉到有些不对劲。他环顾四周,不远处新来了两架小型星舰,而等走近飞船,舱门上的防撞装置和记忆中不一样,似乎有些微错位。
陆巡悄声绕了飞船一周,不走正门而是从备用逃生门那边登上飞船。
在即将抵达内舱之前,他贴在门后并没有急着进去,轻轻推开一道门缝,侧眼往里看的时候,一头亮眼的红棕长发率先进入视野,从背影上看是个比他要健硕不少的男人,身上还披了件黑袍,遮得十分严实。
陆巡打量了一圈,确认过里面就只有他一个人,这才松了一口气,摸着防身器具推门进去。
“你——!”
听到那不加掩饰的脚步声,舱内那个不速之客纷纷转过头,在震惊之中,他挥起拳头朝陆巡冲去。
陆巡侧身躲闪的速度很快,击打过来的拳头落了空,拳面还未击中目标,手腕就先被轻松地钳住。
“梅,好久不见。”
陆巡抓紧男人的手腕,看着那张气急败坏的脸笑了笑,这人他认识,梅菲斯特萨尔加,习惯性都称作「梅」,是他做雇佣兵以来唯一的搭档。
“得意什么呢,「负心汉」。”
梅压低眉眼瞪着他,长相和他有几分相似,都是同一类的张扬帅气,眼型也是一样狭长上挑的凤眼,不过五官却比他更为深邃浓重,肤色也黝黑许多,看上去像是来自有海岸线和阳光的温暖星球。
“哈,我什么时候抛弃你了?”
陆巡一听就笑了,在他放松下来的这一刻,梅趁机出脚偷袭他,但尖锐的军靴还未击中目标,手臂就先被拉紧,随后一眨眼的功夫,陆巡就瞬间扭转梅的手臂,将他反手压在身前。
“你怎么没点长进?近战还是这么弱。”陆巡挑眉看他,语气颇有些戏谑。
梅的定位往往是后勤辅助,不论是机械维护还是智脑操纵,他在这些方面都是顶尖,唯一弱势的就是体术不如他们这些在一线摸爬滚打惯了的,不适合单独执行任务。
“我又不像你一样靠体力吃饭。”梅费力地扭着脖子朝身后看去,嘴上不甘示弱地骂骂咧咧,“一回来就这么招呼我,你还是和以前一样混账啊!”
“嗯?不是你想和我对练吗?”陆巡松手放开了梅,厚着脸皮表现出一副一无所知的样子。
“我是想和你对练,还是想揍你这混账两拳,你不知道吗?”
梅揉着被按疼的肩膀,找到机会又踹上了陆巡一脚,这次陆巡并没有躲开。
“嘶。”陆巡不觉得有多痛,但还是倒吸了一口冷气,“这脚还真狠啊。”
梅一眼看破他的假象,冷哼一声,“再装?”
“哈哈。”陆巡笑了起来,这没心没肺的模样倒让梅更加不爽。
“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梅一脸没好气,拔高声音抱怨道,“你到底跑哪里去了?整整十年了,竟然能忙到一点消息都没有?”
“这个啊……”
陆巡迟疑了一下,随后解释道,“当时也不知道怎么了,在回来的路上遇见虫洞,等再被它吐出来,我就来到了这里。”
他简单地一笔带过,并没有提起在虫洞之后的事情。那些快穿世界的经历和生活在星际里的他们无关,他说出来也没有意义,麻烦事只有他一个人知道就够了。
“原来如此。”
梅沉吟着,听到他的解释后,怨气少了一大半,没想到陆巡消失的原因会这么难以料想。
穿越虫洞的人有可能被送往过去、未来或者另一个时空,也有可能死亡,现在能看到陆巡安然无恙地站在眼前,梅总有种说不上来的庆幸。
他重新打量着陆巡,忽然发现了什么,愣了好一会儿才开口:“你还是和离开时一样,一点都没变啊……”
尽管梅清楚时间在虫洞里是静止的,可十年时间对于星际来说,足以发生日新月异的变化。他们都在改变,而记忆里缺席十年的人却一如既往地停留在十年前,他们成了两个时代的人,更加追不上他了。
但是,梅又从来不觉得陆巡会永远不回来,他一直当陆巡是接下了一份归期不定的任务,所以,离开十年和离开三个月其实也没什么区别,时间不应让他们变得生分。不论怎样,在陆巡平安归来的那一刻,心里那些别扭都无关紧要了。
“算了,你回来就好了。”梅很快松了一口气,不再纠结。
“嗯。”
陆巡低声应着,说到变化,他注意到梅比记忆中瘦了一些,以前那些比他还吊儿郎当的观感也不见了,整个人都变得稳重许多。
梅会出现也算是在他意料之中。
回来之后,他特意留下一些回归的痕迹,虽然中途更换过几次设备,也隐去了飞船的踪迹,但还是动用了实名的私人账户消费,也是想让那些熟悉他的人知道他回来了。
陆巡看着梅,也同样关切道:“梅,那你呢?这几年,你过得还好吗?”
“还行,也就那样。”梅耸了耸肩,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过来过去都没什么区别,星际再怎么变,人还是那群人,不过就是……”
说到一半,梅忽然停顿了一下,很快又释然地笑了笑,“不过就是系统更新换代了,新系统更加封闭了,你得适应一会儿。”
“好,没关系。”
陆巡并不介意什么,直接对梅说,“你发给我吧,新系统。之前那个系统我进不去了。”
他们所提的系统是指雇佣兵这行的专属智脑系统,平时通过这个共同维护的系统作为中介进行任务交易,一定程度上保证了个人隐私和交易的公平性,降低了人为控制的风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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