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烈抿嘴微微笑了一下。
他与铁谛之间的确没有行拜师礼,铁谛有说过,他是天生灵种, 铁谛自认为教不了他什么, 也不敢收这样的徒弟。而秦烈没有拜师, 却并不是因为认同老铁的这番话或者是瞧不起他。理由也很单纯,自己注定要走剑修一道,老铁却是一位器修, 若是拜师,也只是个名义上的师徒,恐怕互相之间都不会有所助益。
可从铁谛自费灵石送他们去道心之境的这一刻起,秦烈就已然把他当成了自己的师傅。他不是要铁谛的教导或帮助,而是要记住这一份恩情,来日更是要同陶鸿悦一起好好孝敬这位师傅,以偿还这一份恩情。
秦烈大约能感受到,在陶鸿悦眼中,“师徒”这一层关系并不像通常世人们所认为的那样,是一场几乎会绑定彼此名誉和命运的豪赌。就像他的那“公司”,为了便于让人理解,说的是跟“师门”差不多的意思,但看看实际操作,却比师门要松散得多了。
秦烈并不知道这样的不同是好还是坏,因为从未经历,所以他无从判断。但秦烈却知道,这件事是陶鸿悦想办的,那么他便会尽全力和他一起将这件事办好。
“之前是我想的太浅显了,铁元婴待我不薄,自然也当得起我这一声师傅。若是他也肯认我这个弟子,便是我的荣幸了。”
“嘿嘿,师傅他老人家虽然脾气有点臭还有点儿傲娇,但是他肯定会认的啦!”
秦烈点点头,“好了。无其他事,我们便离开吧。还不知已在这里度过多少时日,外面许多事情要忙,尤其是公司招聘的事情刚刚开始,还得你回去坐镇。”
说到公司,秦烈以为陶鸿悦会很兴奋,却不料他反倒是面露愁容,长叹了一口气,“唉,真到了公司没我不行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反而提不起工作干劲……呜呜呜,可能是因为想到一回去就会有一大堆工作等着我做吧,有种两眼一黑的感觉。”
秦烈有点儿不能理解,分明是陶鸿悦自己要开设的这公司,也变出来许多他从未听过要做的工作,但他还是会对此感到苦恼或怠惰呢?
于是秦烈试图从一个更理性的角度劝解陶鸿悦:“但事情便是就在那处,若是不去处理的话……只怕还会越堆越多。”
陶鸿悦:“……”这么可怕的事情你不要说出来啊!
“唉,还是尽快返回工作岗位吧,走走走!”
言罢,陶鸿悦便站起身来,帮着秦烈一同从那水池中上岸。此时他对灵气的运用便比之前熟练了许多,手掌轻轻翻覆之间便蒸干了身上的衣衫,再一挥掌,就将秦烈衣服内的水分也都吹干了。
两人稍作一番收拾整理,便从屋内开门离去。
陶鸿悦查看了一下插在门上的令牌,其中时间还剩下两日,他们竟然就这样在道心之境中度过了三天!
“竟然已经三天了!”陶鸿悦啧啧感叹,“可是我竟然都没有感觉到饿,这也太神奇了。”
“此处灵气浓郁,丹田有足够的灵气滋养,自然可以将一部分灵气用以抵抗饥饿。再者你已筑基了,若有需要,便可尝试辟谷。”
“不,绝不,绝对不辟谷!”听到这个词,陶鸿悦立刻三连拒绝,“我堂堂恐怖直立猿,进化亿万斯年才成为人类,爬到了生物链的最顶端,就是为了吃香喝辣的!如果修仙了却辟谷了,这不是大大的倒退吗?我绝对不干!”
看着他那神气活现的样子,秦烈便也有些忍不住唇角的笑意,“许多人修仙便是为了脱离凡尘俗世,会想要辟谷也是寻常。倒是如你这般想的却不多见,那鸿悦修仙,却是为了什么呢?”
“当然是为了过上更好的生活啊,很简单朴素的嘛!”陶鸿悦毫不迟疑地回答,然后他有些不好意思的用指尖挠了挠自己的脸颊,“然后嘛,如果有能力的话,希望也能帮更多人过上更好的生活吧。”
没办法,穿书之前,他生在华夏家,长在红旗下,心中的种子早就已经种下。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这大概就是每个华夏人都刻在DNA里的东西吧。
秦烈静静凝视着陶鸿悦,他大约是知道,当初陶鸿悦为何会对受欺负的自己伸出援手了。
千百年前,世界就已经开始灵气枯竭,所以才渐渐有了那每家只有一位嫡长子或嫡长女可以修仙的规定。
所以,每个人从出生开始,人生便是一场残酷的竞赛,无情的剥夺。
若是多一个人修仙,那么其他人能获取的灵气便会少一分。若是若一个仙人陨落,那么聚集在他体内的灵气便会逸散出来,重归天地,又或者被某个蓄谋已久将他击杀的人夺取。
所以,越是向上,便越是难走,越是孤独。
秦烈所知的修仙之路,从来都是残忍,是争抢,是杀戮。他这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说,希望能帮更多人过上更好的生活。
看着秦烈幽深的目光,陶鸿悦更觉得不好意思起来,他一转身站到秦烈的轮椅后面,推着他沿进来时那条小径向外走,边道:“干嘛那样看我啊?是不是觉得我有点可笑……”
说到句末大约是有点儿底气不足,声音小了下去。
“怎么会可笑呢。”秦烈声音中夹着一丝怅惘,“虽然我不知道怎么才能做到,但是鸿悦,我会跟你站在一边,我会尽全力帮你的,只要那是你想要的。”
陶鸿悦的嘴角忍不住弯起来。
瞧瞧,秦烈都说会帮他了,这可是世界之子,全书主角啊!这算不算他捡到了通天的气运?
“那你这话我可记下了啊,到时候你不能不认账的。”
“定然不会。”
两人一边小声交谈着,一边向外走去。道心之境中仍宁静得很,除了他二人之外,竟是一个旁的人影也未见到……
正这么想着,陶鸿悦抬头往已隐隐能看见轮廓的入口处一望,忽而便一愣,又有个人自那处走了进来,瞧见他们的身影,脚下步子也是一顿。
陶鸿悦心头顿时浮起一抹不祥的预感。他下意识地压低了些头,问秦烈:“有人进来了,我们要不要避一避?虽然此处只供金丹之上使用,应该也不会碰到认识我们的修士……”
然而陶鸿悦的话还没说完,门口的那道身影却在停顿片刻后骤然加速,直冲他二人而来!
秦烈眉头一拧,低声向陶鸿悦道了句“小心”,便全身戒备起来。只是他心中却分外疑惑——照理说他在这胤琼门内未有结仇之人,尤其这道心之境更非寻常弟子能进来之处,这位修士却为何如此来势汹汹?
只几个闪念间,那人的身影便已到了近前。只见他手执一把长剑,剑尖指向秦烈,脸上的表情就像是嗅到了血腥味的鬣狗:“这位外门弟子?你缘何可以进入道心之境?今日你又犯在我手里,可就没上次那么好过关了!”
来人竟赫然正是陶钦!
陶鸿悦心中剧烈震颤了一下,若不是还扶着秦烈的轮椅,只怕脚下都要站不稳了。他千算万算,百般逃脱躲藏,却没想到竟然会在这种情况下和陶钦迎面撞上!他的小命还能保得住吗?!
秦烈眼睫轻颤,趁陶钦的注意力都在自己身上,不着痕迹地调整坐姿,试图将背后的陶鸿悦挡得更严实些,“阁下也不过筑基修为,不也进入了这道心之境,有何理由在此对我指手画脚?”
陶钦嗤笑一声,眼中闪动着恶意的光芒,“你是在威胁我?”
诚如秦烈所言,陶钦的确也是不够资格进入道心之境的。但规则是规则,能进来的人总有旁的法子。因为一直找不到陶鸿悦或者其他合适炼制的仙骨,近来陶钦心中烦闷异常,甚至到了道心不稳的程度。他也实在别无他法,便送了不少灵石,求了师傅特许,这才得以进入道心之境来修炼,稳固自己的道心。
可他刚一进来,却看到了什么?秦烈一个尚未炼气的外门弟子,怎敢也在此处?!
上次他搜查外门时,这家伙便胆敢当着他的面白日宣淫,今日又犯例进入道心之境,既让他抓到了,自然是要好好拿来发泄一番心火!
见秦烈垂眸不答,陶钦的剑尖缓缓上移,从秦烈的腰腹指到头颅,这才发现他身后竟然还站着一个人。
陶钦挑眉,这家伙竟然还敢带个小厮进来?
瞬间,陶钦手中势起剑出,竟直直向陶鸿悦斩去!
第79章
剑光疾如闪电, 直冲陶鸿悦面门劈来,陶鸿悦惊得瞳孔骤缩,整个人几乎被定在原地, 无法做出任何反应有,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剑光迫近, 心中一片绝望。
然而,预想中的疼痛却并未到来。
陶鸿悦只感觉周身灵气一聚, 便见秦烈也是手中一闪, 金戈碰撞之声在耳边炸响, 竟然是秦烈以他打造的那把岳剑拦下了陶钦的这一击!陶鸿悦一愣, 有些没想到这把剑竟还真有些作用。
那边,陶钦也是愣了一愣,他完全没想到秦烈竟然能接下他这一剑!然而随即便是更加暴怒的情绪冲了上来,他双眼赤红,恶狠狠地瞪着秦烈:“炼气?!你怎么会竟然有炼气期的修为!”
陶钦原本只想先将那小厮杀了, 给秦烈一个下马威,挫挫秦烈的锐气,也发泄一番自己心头的怒火。却不曾想, 秦烈竟然接下了自己这一剑!尽管自己的确并未使出全力,只用上了炼气实力,可这也不该是秦烈所能企及的!
见秦烈不答,陶钦又将目光转向那个上一刻就在死于自己剑下的小厮, 整个人却忽而一怔。这人……他怎么觉得有些眼熟?但很快, 这种眼熟就化成了惊愕和疑惑, 最后则变成了痛恨与快意。
骤然对上了那双写满了愤怒和扭曲恨意的眼睛,陶鸿悦只觉得心擂如鼓。
随后——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陶钦表情一阵扭曲,忽而仰头大笑起来, 又转瞬变得面目可憎,从牙缝中挤出了陶鸿悦的名字:“陶!鸿!悦!竟然是你!?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你竟敢混进胤琼门,还潜入道心之境中?!今日我便要将你捉拿回去!”
陶钦欲再以剑直刺陶鸿悦,向回抽剑时才发现自己的剑既然还被秦烈那把又大又丑的剑压在下面,其上有一股巨大的吸附力,竟然无法顺利的把剑抽回来。
秦烈勉力控制灵力压制着陶钦的剑,面上神色却仍旧淡淡,仿佛一切尽在他的掌握之中:“你修为也不过筑基初期罢了,将事情闹大,你又能免得了一番责罚?”
陶钦被他这云淡风轻的模样激怒,想到他说的的确颇有道理,更是觉愤恨难平,当下也不再管那剑,直接抬手便又凝聚灵气,就准备劈掌向陶鸿悦打去!
秦烈眸中一厉,却实在无法再抽身相助。毕竟他只是炼气圆满,陶钦却已到了筑基中期,能暂且压制他一技,抢占上风已是耗费全力。
然而他却怎能眼睁睁看着陶鸿悦在自己面前受到伤害?当即也顾不得许多,以手撑向轮椅扶手,身形向陶鸿悦那边倒去,竟是想以这种执拗又荒唐的方式帮陶鸿悦挡下这一击!
陶鸿悦见状,身体比大脑还先做出反应,一咬牙就直接将秦烈挡了回去。
危急关头,陶鸿悦调起自己所有的灵气,毫无章法地在自己身前凝成一个歪歪斜斜的盾牌,意欲挡下陶钦的这一击。
陶鸿悦心中陡然升起一个壮胆的想法——那陶钦不过也就是筑基而已,既然才炼气期的秦烈都能接他一剑,同为筑基期的自己为何不行?!哪怕真打不过他,应该也不至于酿成太严重的后果!
而陶钦的脸色则变得极为难看,他心中惊疑不定——这陶鸿悦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明明是个庶子,现在也只是跟在那秦烈身后的小厮,却竟然已经有了修为,甚至能调用灵气,这全然是至少已经有炼气修为了!为何……为何?!他本就该只是自己的一副仙骨,为何竟能背离了既定的命运,甚至亲自踏上了仙途?!
陶钦的愤怒和嫉恨几乎冲上了巅峰,他心中恶念如泉涌,掌心灵气翻滚,口中怒吼一声,手中聚集的灵气瞬间爆发,向陶鸿悦轰去。
陶鸿悦下意识便想后退,却已再无处可躲,只觉一个狂暴的灵气狂风暴雨般向自己砸来,他只能咬牙硬撑,调动着体内全部灵气继续在身前成盾,去抵抗那股力量。
然而,筑基之间亦有差距。陶钦虽然不过也才筑基初期,可毕竟是个武修,武斗上原就比陶鸿悦更有优势,再加上他对灵气的操控更胜过陶鸿悦太多,双方僵持了不过片刻,陶鸿悦的灵气盾牌便被击碎,那股强大的力量直直向他轰去。
陶鸿悦惊呼一声,整个人向后飞去,重重摔在了地上。
“鸿悦!”秦烈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自己却无力伸出援手,目眦欲裂,情急之下喉头漫上了一股血腥味,他手中重剑回撤再向陶钦狠狠平推出去,强悍的灵气将陶钦也打得倒退了几步。
随后,秦烈便飞身而起,抛下那终究行动不便的轮椅,落到陶鸿悦的身边。他只能跪行于地,轻轻扶住他的手臂将人托起,“你怎么样?有没有事?”
陶鸿悦只感觉自己五脏六腑都是一阵剧痛,嘴角也溢出一丝鲜血,但他却仿佛毫不在意一般,只是咬着牙摇了摇头,看向重新提剑走来的陶钦,“阿烈……不然你别管我了,真这样下去,我们两个人都得死在这里……”
他挣扎着想要站起来,但却似乎有些力不从心。秦烈见状,心中更是撕裂般地疼痛,只恨自己一双残腿拖累颇深。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听到陶鸿悦的话,陶钦却是反而爆发出一阵大笑,“你倒很有自知之明!不过你想太多了,我亲爱的庶弟。还想走?今天你们两人,全都得死在这里!”
陶鸿悦咽下喉头翻涌起的血腥味,按着自己有些发麻的胸口与陶钦对视,“秦烈好歹也是元婴修士的弟子,更是胤琼门有名有姓的正式弟子!你今日想在这里随意杀人,可有想过后果?”
“后果?哈哈哈哈哈!”陶钦又是一阵大笑,“我还以为你有什么靠山呢,原来就是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拜了个元婴做师傅啊?那如果我说,我的师尊不仅是元婴修士,更是家族前辈,掌门面前深得信任的红人呢?”
陶钦的剑尖缓缓抬起,眼神中闪动着恶意:“更何况,讲道理的时候你们已经死了……一个死了的外门弟子和他的小厮,比起我这个筑基弟子,还是江州第一个世家陶家的嫡子,哪个更有价值,便不必说了吧?”
“肮脏的蝼蚁!今日死在我剑下,亦算是你们的荣幸!”随着最后一句话说出,陶钦再度抬剑,狠狠劈向了两人。
此时他们之间尚有二三十步的距离,一道锐利剑光凝练着骇人的灵气,自陶钦的剑尖激射而来!
陶鸿悦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唯有一个下意识的念头,便是这一切因果都因他而起,却万万不该连累了秦烈!这一刻,他也无暇他顾,只用最快的速度扑进了秦烈怀中,并试图用自己的后背帮他挡下这一击。
道心之境中宁静异常,只有身后不断逼近的那道剑光划破空气猎猎作响,但最后传进耳中的,却是秦烈一声带着叹息的轻笑。
紧接着,陶鸿悦听到了刀剑刺破血肉的声音,然而他紧闭双眼准备迎接的剧痛却并未到来,反而以他两人为中心,一股柔和而又庞大的灵力骤然拔地而起。
秦烈的一只手不知从何时贴上了他的后背,一股精纯灵气被引到了他的丹田,又自他丹田中运转一圈后再游离出来。陶鸿悦听见秦烈说:“鸿悦的丹田借我一用。”
陶鸿悦不知道秦烈要做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对他而言,只有勉力配合秦烈这一条路。于是他毫不犹豫地拼命点头,努力放开自己身上的每一处防备,任由秦烈调动他的灵气,使用他的丹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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