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不愧是陶鸿悦,柳长珏没忍住轻轻笑了一声,“罢了,这次本座替他付了,你速去办事。”
“是是……”陶鸿悦连连应诺几句,但身形却是一动未动,目光不由自主地瞥向何云,“那,那何校长这边……”
柳长珏的目光这才又转到何云身上,却瞧着她已经走到了那把剑附近,俯身将再无残魂的剑给捡了起来,有些惊惶地看向自己,“柳掌门,这……”
柳长珏此时无法动弹,只能咬了咬后槽牙,“呵,云儿,下次这柄剑可无法再阻碍你我了,四十九日之后……哈哈!”
柳长珏话中未尽之意, 何云与陶鸿悦都听明白了。
不过陶鸿悦自然是装作无知无觉,只献上个狗腿子的谄媚笑容,便立即表示要出去把陶志叫来。
而何云则沉默不语, 最后也只是默默拿着那把剑,同陶鸿悦一起离开了这间套房。
走出房门后, 陶鸿悦长长地松了口气,与何云对视一眼。
两人都知道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 互相轻点了下头, 何云便率先一步离开, 而陶鸿悦则按照柳长珏的吩咐去找陶志。
而等他找到这位时, 他正惬意地泡在汤池里,享受着温泉的滋养呢。
陶鸿悦清了清嗓子,“陶长老,柳掌门让您去金仙套房为他护法,他要在那里静养调息七七四十九日。”
陶志一听, 立即从汤池里站了起来,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哦?掌门受伤了?怎么回事?”
陶鸿悦便把刚才在金仙套房里发生的事大致说了一遍, 陶志听完后,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原来如此,看来这把剑还真是不简单。既然掌门有令, 那我这就过去。”
陶志迅速穿好衣服, 跟着陶鸿悦一起往金仙套房走去。
将陶志引到门口, 陶鸿悦便不再靠近,而是选择了告辞。当然,他最后离开之前没忘了告诉陶志, 这四十九天金仙套房的费用——虽然柳长珏承诺帮他付了,但万一掌门大人日后反悔,他也还有个可以收钱的对象,不至于让这笔钱成为烂账不是?
听到陶鸿悦这小子竟然在这种时候还在给自己算钱,陶志自然是心头火起。
只可惜他已经开始盘腿打坐护法,顾忌着柳长珏,不敢轻易离开自己的位置,这才只能干瞪着眼睛,瞧着陶鸿悦笑眯眯走远的背影。
安排妥当温泉旅店的事宜,确保柳长珏被陶志“看护”在套房内,陶鸿悦马不停蹄地返回了烈阳山核心区域。
甫一踏入办公室,果不其然,何云已静候其中。
她背对着门,目光落在窗外烈阳山脚下灯火渐起的员工宿舍区,身形显得有些单薄,却又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坚韧。
“何老师。”陶鸿悦轻声唤道,随手带上门。
何云闻声转过身,脸上并无太多意外,只是眉宇间带着一丝尘埃落定后的疲惫。
她径直双手掐诀,指尖灵光流转,迅速在室内布下一层无形的隔音与神识隔绝结界。空间微微波动,一方独立的小天地瞬间形成,将外界的一切窥探彻底隔绝。
“进来吧。”何云示意陶鸿悦一同踏入结界。
待两人进入,陶鸿悦便忍不住关切地看向何云:“何老师,刚才在金仙套房……究竟是怎么回事?卫修士他?”
他的目光下意识扫过何云身边,那把曾属于卫灯寄魂的剑。
何云轻轻呼出一口气,“我和师兄……计划这件事有一阵子了。并非刻意隐瞒大家,只是时机未完全成熟,师兄的神魂强度与那把剑的排斥力也还在磨合,风险极大,我们一直在反复推演,所以……还没来得及跟你们细说。”
她顿了顿,似乎在整理思绪,继续道:“今日,算是误打误撞。柳长珏突然闯入,言语轻佻,师兄本就对他恨之入骨。更重要的是……”
何云的眼神陡然变得锐利,“师兄告诉我,自从回到宗门,尤其是靠近柳长珏之后,他对自身那副被占据的根骨感应一日强过一日!”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具身体里,不仅仅有柳长珏窃据的神魂,还残留着……师兄自己的一缕极其微弱、被压制得几乎湮灭的本源残魂!”
陶鸿悦瞳孔微缩:“柳长珏体内……还有卫修士的残魂?!”
“是。”何云斩钉截铁,“虽然微弱如风中残烛,但它确实存在,如同根骨深处无法磨灭的印记。”
“师兄正是感应到了这一点,才最终下定了决心。他赌的就是这个联系!趁着柳长珏心神松懈,防备最弱的那一刻,以那把剑为载体,将积攒的全部力量连同剑中尚能调动的威能,化作一道纯粹的神魂冲击,强行闯入了柳长珏的灵台识海!”
“他的目的,一是尝试唤醒并联合那缕被压制的本源残魂,内外夹击,争夺身体的控制权!即便此计不成,也要在柳长珏的灵台心境之中掀起滔天巨浪,让他疲于应付内部的争夺,神魂损耗,对外界的感知、判断必然会变得迟钝、疲惫甚至出现破绽。”
何云看向陶鸿悦,眼中带着孤注一掷的光芒,“这样,就能为你,为我们的计划,争取到更多宝贵的时间和机会!”
陶鸿悦心头巨震,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他没想到卫灯竟是以这种方式,选择了最直接也最凶险的道路。
他深吸一口气,对着何云,也仿佛对着已进入龙潭虎穴的卫灯,郑重地、一字一句地承诺道:“何老师,卫修士……这份情义,我陶鸿悦记下了!请你们放心,我绝不会辜负这份信任与牺牲。”
“我承诺过的流浪公司计划,我们离开下仙界,寻找新天地的目标,一定、一定能够实现!柳长珏也好,这该死的禁制也罢,都拦不住我们!”
何云看着陶鸿悦眼中的坚定,紧绷的神经似乎也松懈了一丝。
她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极其浅淡却欣慰的笑容:“我和师兄选择这么做,正是因为相信你,陶老板。我们相信你的能力,你的眼光,更相信你……能创造奇迹。”
她顿了顿,将那柄古朴的长剑向前一递。
“给。”何云将剑递向陶鸿悦,“你曾说过,若有朝一日能找到更合适的材料给师兄的神魂做容器的话,你想要这把剑。”
“如今,师兄的神魂已然回到了他真正的战场——那副属于他的根骨之中,无论结果如何,这把剑对我们来说,使命已了。物归原主,或者……物赠有缘人。”
陶鸿悦看着递到眼前的剑,那熟悉的、冰冷的金属光泽在结界微弱的光线下流转。
初见这把剑时的莫名悸动再次涌上心头。
“谢谢。”陶鸿悦低声道,接过了那把剑。
“我便先行离去了,如今师兄去了他的战场,我也有我要做的事情。”何云点点头,撤去了结界,身影带着一丝疲惫离开。
送走何云,室内只剩下陶鸿悦一人,以及手中这把沉寂的古剑。
之前那股莫名的熟悉和亲切感,在剑身失去卫灯神魂后,非但没有减弱,反而更加清晰地萦绕在心头。
他摩挲着冰凉的剑柄,那篆体的“烈”字纹路硌着指腹。
“为什么呢?”陶鸿悦喃喃自语,目光困惑地流连在剑身之上,“明明只是一把剑了,为什么感觉……更亲近了?我却也并非是剑修啊?”
他试图回忆自己当初向何云讨要这把剑时的冲动,却只捕捉到一片模糊的直觉。
仿佛冥冥之中,这把剑与他,或者说与他身边的某人,有着某种难以言喻的联系。
神思不由自主地飘远,从烈阳山的建设,到温泉旅店的开业,再到柳长珏的受伤闭关,卫灯的孤注一掷……
纷乱的思绪如同缠绕的丝线,陶鸿悦却无法理出一个线头。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沿着剑身的脉络,从护手处缓缓向下滑去,指尖感受着那看似光滑实则暗藏玄机的金属纹理。
突然,指尖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陶鸿悦猛地回神,低头看去。
只见左手食指指腹竟被剑锋边缘划开了一道细小的口子,殷红的血珠瞬间沁了出来。
“嘶……”陶鸿悦皱眉,暗骂自己走神不小心。
如今他已是金丹修士,肉身强度远超凡人,寻常刀剑难伤,这剑锋竟如此锐利?
他心念一动,便要调用体内灵力,愈合这微不足道的小伤口。
然而,就在灵力即将触及伤口的刹那,异变陡生!
手中那柄沉寂的古剑,毫无征兆地爆发出璀璨夺目的光华!
那光芒炽烈如正午骄阳,瞬间充满了整个静室,刺得陶鸿悦双目剧痛,下意识地闭紧了眼睛!与此同时,一股难以言喻的、沛然莫御的恐怖力量从剑身内部轰然爆发!
嗡——!
剑身剧烈地震颤起来,发出低沉而狂暴的嗡鸣,仿佛一头沉睡万古的凶兽骤然苏醒!
强大的力量挣脱了陶鸿悦的掌控,整把剑悬浮于半空,光芒万丈,剧烈抖动,剑尖直指陶鸿悦,散发出令人心悸的锋锐与……一种难以形容的、仿佛源自灵魂深处的饥渴与牵引!
“怎么回事?!”陶鸿悦心中警铃大作,惊骇莫名!
这绝不是卫灯残留的力量!这股力量更古老、更纯粹、更霸道!
他试图后退,却发现自己的身体仿佛被那光芒和剑鸣锁定,竟有些凝滞!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办公室的门被一股巨力猛然撞开!
一道身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了进来,带着决绝与不顾一切的气势!
是秦烈!他显然在门外就感应到了里面的情况!
“阿悦!”秦烈厉喝一声,没有丝毫犹豫,甚至来不及看清那光芒中心是什么,他整个人猛地扑向陶鸿悦,用尽全力将他狠狠撞开,推向远离剑光的角落!
而他自己,则代替了陶鸿悦原本的位置,完全暴露在了那狂暴的剑光与恐怖的吸力之下!
“阿烈——!!!”陶鸿悦被撞得一个趔趄摔倒在地,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
下一刻,他只觉眼前被那炽白的光芒彻底吞噬,视野中一片空白!
紧接着,一股强大的空间拉扯感传来,仿佛要将他的灵魂都吸走!
光芒与嗡鸣声在瞬间达到了顶峰,然后戛然而止!
如同被掐灭的烛火,满室刺目的光芒骤然消失,那狂暴的剑鸣也归于死寂。
静室内,只剩下惊魂未定的陶鸿悦,以及,静静悬浮在他面前,仿佛从未发生过任何异变的那柄古朴长剑。
剑身依旧流转着冷冽的光泽,那个“烈”字清晰可见。
而秦烈……已然消失无踪。
陶鸿悦呆坐在地上,手指上那细微的伤口还在渗着血珠,映衬着他瞬间失去血色的脸庞。
他难以置信地抬起手,伸向那悬浮的剑,指尖却在距离剑身寸许的地方剧烈地颤抖起来,再也无法前进半分。
“……阿烈?”
然无人应答,只有那把剑静静悬浮在半空中,仿佛在与陶鸿悦对视。
陶鸿悦有些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心中一片冰凉。
如今这把剑失去了卫灯的神魂操控,理应只是个死物,方才何云将剑身交给他时也确实如此。
可现在,这把剑却又如此……
难道,它摄去了秦烈的神魂?!
陶鸿悦的手指颤抖着, 几乎握不住那柄再次沉寂下来的古剑。
空气中还残留着方才那阵狂暴能量席卷后的灼热感,以及秦烈最后将他推开时,衣袂带起的微风。
“阿烈……”陶鸿悦喃喃低语, 声音嘶哑。
他猛地从地上爬起,不顾一切地扑向那悬浮的剑, 双手紧紧握住剑柄,试图将自身的灵力疯狂灌注进去, “出来!秦烈!你给我出来!”
然而, 剑身冰冷, 毫无反应。
无论他注入多少灵力, 都如同石沉大海,甚至连之前那微弱的亲和感也消失无踪,仿佛刚才那惊天动地的异变只是一场幻觉。
“为什么……卫灯的神魂可以寄居其中,那是因为他只剩下了一缕神魂,你一个活生生的人怎么可能被吸进去?!”陶鸿悦额角青筋跳动。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深吸几口气,眼神重新变得锐利。
绝不能慌!秦烈还在里面等着他!
陶鸿悦沉默思索片刻,立刻掏出玉牒, 接连发出数道指令。
他先是以最高权限紧急封锁了办公室及周边区域,然后处理了所有找他沟通的工作消息。最后特意给何云和师傅铁谛发了消息,约他们详谈。
做完这一切,陶鸿悦重新提起那把古剑, 咬牙身影一闪, 便急速向着铁谛的研究所遁去。
研究所内, 铁谛与何云早已在等候。
听完陶鸿悦的叙述,两人都把目光投向了那把剑……
原本他们都以为,卫灯的神魂离去后, 这把剑也就变成了一个空茫的载体,一把失去了灵魂的剑。
可听到陶鸿悦的说法,两人神色又忍不住都凝重了起来。
再次仔细检查了那把此刻看起来平平无趣的古剑,铁谛花白的眉头紧紧锁在一起。何云站在一旁,面色亦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活人吸入剑中……闻所未闻。”铁谛摇着头,手指一寸寸抚过剑身那些古朴玄奥的纹路,“卫小友的情况不同,他本就是残魂状态,与死物无异,方能侥幸寄居。秦小子血气方刚,神魂完足,按常理绝无可能……”
他的手指忽然在一处极其细微、看似天然形成的纹理处停下,反复摩挲感知,眼中渐渐露出惊疑不定的神色。
“师傅,可是有什么发现?”陶鸿悦急声问道。
铁谛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取出一套精密的探测法器,对着那处纹路仔细探查了半晌,才缓缓吐出一口气,语气带着难以置信:“这些纹路……老夫原本只以为是装饰或某种失传的锻造技法。但现在看来,极有可能是一种古老至极的封印刻文!”
“封印?”陶鸿悦与何云异口同声。
“不错。”铁谛神色肃然,“而且并非简单的封印邪物或剑灵……这纹路的构建方式,隐隐指向空间之秘。老夫怀疑,这剑身之内,恐怕并非单纯的容器,而是……封印着一方洞天!”
“洞天?”陶鸿悦眼睛猛地一亮,“您的意思是,阿烈可能被吸入了剑中的洞天世界里?他其实没事,只是被困在了里面?”
“这只是最乐观的猜测。”铁谛谨慎地说道,“即便真是洞天,其内是何光景,有无危险,皆是未知。且这封印之力极强,方才爆发后迅速沉寂,显然极不稳定,强行从外部破开,后果难料。”
陶鸿悦盯着那柄剑,眼神变幻不定。片刻后,他猛地抬起头,目光坚定:“我要进去。”
“不可!”铁谛和何云同时出声反对。
“鸿悦,此事太过凶险!”铁谛语气急切,“洞天之说只是猜测,万一里面是绝地怎么办?况且如何进去?方才那是意外,我们根本无法掌控这剑的力量!”
“我知道方法。”陶鸿悦平静地道,抬起自己那根刚刚被划伤、此刻已经愈合得只剩一道浅痕的手指,“我的血,是钥匙。上次是意外,这次,我可以主动试一试。”
“即便如此,也太过莽撞!”何云蹙眉劝道,“秦修士吉人天相,若真在洞天内,或许暂无性命之忧。我们应从长计议,找到更稳妥的方法……”
“何老师,师傅,”陶鸿悦打断他们,脸上露出一丝苦笑,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我等不了。”
他从怀中取出一枚玉牒,递给何云:“何老师,这玉牒里,是我对后续计划的一些安排和设想,包括万一……万一我或者阿烈出了意外,公司该如何运转,如何应对柳长珏,以及……‘流浪计划’的一些核心数据和人手安排。我本来就想找个机会交给你的,现在,只是提前了。”
何云接过玉牒,只觉得入手沉甸甸的,她看着陶鸿悦,眼中满是复杂:“你早就……”
“只是未雨绸缪。”陶鸿悦笑了笑,笑容轻松了些,却更显决心,“咱们干的毕竟是掉脑袋的买卖,总得留条后路,不是吗?”
他看向依旧满脸不赞同的铁谛和何云,忽然问道:“师傅,何老师,如果今天被困在剑里的是师娘,或者……是卫修士,你们会怎么做?会等吗?”
*抱歉 版权原因 该资源已无法下载 仅支持完本免费试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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