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田阵平震惊, 然后目光飘到了降谷零身上,“这合理吗?”
“很合理啊。”降谷零却说,“以大城信幸的长相,去风俗店做牛郎都能赚上一大笔, 却在帮派里做最苦最累的活,如果是我我也会留意。”
松田阵平:……完全忘了长相这回事。
“之后,我观察了几次,才发现他展露出来的能力和意识远远不是一个底层的极.道清洁工应该拥有的。”
诸伏景光道, “大城信幸的背景很简单, 从小在日本长大, 刚上高中时父母去世,于是辍学, 四处打工,从来没离开过日本。但实际上,他无意中说起过美国某个黑l帮被吞并的细节、提起过哥伦比亚的飞车党怎么抢劫, 还有一些连我都几乎没听说过的生意……”
降谷零越听越神情凝重。
松田阵平左顾右盼,继而咳了一声,“你们聊得真多。”
诸伏景光温和极了,“可能没有你们聊得多,毕竟你一点都不惊讶。”
松田阵平:。
降谷零任由松田阵平尴尬几秒,才接话,“后来呢?”
“后来我猜测,他用的身份是个假身份,来到日本可能另有目的。结果没过几个月,他想脱离那个黑l帮被警告,居然打算自杀,我阻止了他。这部分你也知道。”
诸伏景光至今想不通,
“以他的能力,如果精心安排几个月,绝对可以假死或者是利用其他方法脱离。但他居然因为这件事情想要自杀。”
“zero也因为这件事才觉得他奇怪。”松田阵平欲辩无言,“但他,筹谋几个月对他来说……”
“还不如自杀?”降谷零反问。
松田阵平手掌搭在额头上,“没错。”
诸伏景光忍不住看向床头的某个抽屉,那个抽屉的夹缝里,躺着一枚刻着渡鸦的徽章,问:
“是只有他一个人,还是其他所有人都是这样?”
降谷零补充:“比如仓辻速水,如果公安一直盯着他,他也会因为懒得脱身而直接自我了结?”
松田阵平的表情已经回答了一切。
诸伏景光早有所料,但还是心情压抑:
“但他这个月听你的要求帮我调查公安,还有之前保护菊池佐,并没有觉得麻烦。”
“那是因为……”
松田阵平卡了几秒,强行跳过了解释,“总之现在不会了。”
但这已经和他们的另一个猜测对上了。
诸伏景光闭了闭眼,听见幼驯染问松田阵平。
“是不是有一个前提?”
“……我们怎么忽然说起这个了,你们还真是,故意的吧?”
他睁开眼,看见卷发男人抓了抓头发,暗青色的双眸里稍有无奈。
“对。”
松田阵平知道他们一定有点想法,但懒得猜了。
他实话实说,
“不管前提是什么,现在大城也不会轻易选择死亡,仓辻和其他人也不会,或许他们还是没办法像普通人一样珍惜生命,起码他们愿意尽可能地活下来。”
“但如果他们想要死去,我也不会一定非要阻止他们。”
松田阵平看着降谷零难看得脸色,补上了最后半句,“仅限他们。”
不能剥夺玩家死亡的权利。这么说有点奇怪,但就事论事的说,很多玩家确实需要这个。
松田阵平叹了口气,忍不住伸手抓了抓头发:
“可能你们信不信,他们对死亡、对世界的态度和一般人不同……”
“我知道,我信。”诸伏景光摩挲页角,“你记下来的,和我印象中的大城信幸不太一样,但仔细想想,好像也不矛盾。”
“他很……迷茫。”诸伏景光思索回忆,最终还是觉得这个词更合适。
他指了指这一页上的观察两字,“我有次碰见他坐在马路上盯着人群发呆,于是过去问他在看什么?”
“他回答我说……”
“真奇怪啊,我为什么会觉得他们和我一样。”
那是一个湿热粘腻的暑日,行人匆匆,地面滚烫,大城信幸却直接盘腿坐在地上,用自动贩卖机里拿出来的冰可乐贴在额头上降温。
诸伏景光路过,一眼就看见地面上那片突兀的复古花衬衫,以为大城信幸中暑站不起来了,走过去却发现他精神还好。
“前辈。”
从诸伏景光为了收买人心而故意指点过他一点技巧后,大城信幸就这么叫他。
“我觉得这个世界真奇怪。”
“哪里奇怪?”
“活着的像活着,死了的像死了。”
“你在说什么?”
大城信幸仰头看他,因为阳光微眯起眼,
“前辈,如果我死了,你会有一点点难过吗?真正的难过,就是一种……像是有根粗麻绳钩在头皮上,穿过喉咙,坠到胃里,哪里都不舒服的感觉。”
明明是人生而就有的情绪,大城信幸却像是在描述一种稀少罕见或不应有的东西,但诸伏景光没有问。
作为一个打手、杀手,和另一个帮派成员讨论情绪,太不合理了,所以他只是维持过去那种既不排斥也不亲近的态度回答:
“你说得真详细,可惜我没有过这种经历。”
“那你听说过别人有这种感觉吗?”
“没注意过。”
“……那太好了。”
大城信幸像是松了口气,但诸伏景光却很难不注意到他有点空茫的眼神。
此刻,诸伏景光停止讲述,望向松田阵平。
卷发男人一定从中理解了什么,因此所有的表情都收敛了。
他目光垂落在地面上,像是也沉浸在了回忆里。
“其实他以前不是这样。”
松田阵平指了指本子上的不爱争执几个字,
“他以前更活跃,争强好胜,又很乐意帮别人忙,所以朋友很多。但他后来……变了。”
大城信幸的性格变化很大,所以松田阵平才在上面打了个问号,降谷零认为这是另一个疑点。
松田阵平只觉得大城信幸是在现实中遇到了什么挫折,并未多想,但是现在听见诸伏景光的回忆,却发觉还有另外一种惊人的可能。
大城信幸好像意识到了第二人生的不对劲。
他怀疑这个世界是真实存在的。
松田阵平一下子想起来他最开始注意到大城信幸的原因。
大城信幸在玩家追杀普拉米亚时,提前将住在郊区有可能受到波及的几户人家支开了。
在第二人生里,就松田阵平所知,大部分玩家都不会刻意伤害他们眼里的普通NPC,甚至也会因为同理心对NPC较为友善。像是荒海彩这种,还会为了长远考虑故意维护NPC。
但大城信幸这样,在其他玩家兴奋于任务出现和第一次大型活动时,独自大费周章且隐蔽地去照料几个普通人,实在很不寻常。
而餐厅外的那次爆炸行动,明明在商业街附近,却同样精准地避开了每一个普通人,只袭击了可以死而复生的玩家。
而且大城信幸如果怀疑了游戏的真实性,意识到自己真的杀过人或者亲手处理不少尸体,那心态怎么可能不崩。
“我承认你们的说的有道理。”
松田阵平还以为诸伏景光会帮大城信幸说说话,结果反过来把他说服了。
“我不想怀疑他。”松田阵平看向那个活页本,“但如果那个人是大城信幸,他确实有动机也可能有能力。”
松田阵平第一次得知渡鸦已经是十一月十几号,距离得到游戏系统,中间隔了十多天。
玩家有属于自己的世界,大城信幸产生了怀疑,没准真的会去找找那个连松田阵平都不知道的游戏公司的位置,然后从中得到些什么。
“如果要试探他,可能要从他的心理状态入手……”
松田阵平不擅长这个,思索怎么把它融到‘副本’里。
还没来得及说话,却听见诸伏景光说。
“比如试探他对死亡的看法?是否觉得这个世界是真实的?”
他僵了一下,抬头对上那双蓝灰色的眼睛。
“你……”
诸伏景光把胸前衣袋里的手机拿出去放在桌子上:“你可能不知道,前几天他给我发了一封邮件,又撤回了。”
松田阵平知道。他又转头看了看没露出半点惊讶的降谷零,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算了,就算猜到了什么,你们还是别说出来。”
他的游戏系统还坏着,别一个bug没结束,再新增一个bug。
松田阵平想到这,自然而然地看向被他刻意调到地面位置的系统界面,却忽然怔住。
灰白色的瓷砖上,长宽均约一尺的光屏静静漂浮着,散发着恒定而柔和的光芒。
它似乎已经很久没有因为频繁弹出的通知而不断闪烁了。
【系统通知】
【您有一封新邮件】
与此同时,他的手机也震了震。
说完了大城信幸的嫌疑, 接下来就该说仓辻速水了。
但安静的室内,手机震动的声音十分明显,降谷零和诸伏景光两人的视线同时移向了松田阵平的衣兜。
松田阵平掏出手机, 打开手机邮箱,实际上却借此先看向更重要的系统光屏。
之前闪烁的系统弹窗此刻已经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新内容。
【警报!12月1日记录丢失。】
这条时间最久大约是五分钟之前, 剩下的都是系统的自查记录。
【12月1日记录丢失, 系统自查中……】
【未找到丢失原因】
【排除故障中, 检查出一处故障, 系统中存在未结束任务,任务NPC不得为[空]】
【检测到管理员禁用特殊NPC松田阵平任务权限, 查询原因中……】
【无原因, 管理员违规操作。】
【请管理员遵守规定,恢复特殊NPC松田阵平任务权限。】
来不及震惊,松田阵平的大脑已先一步作出了推测。
他点开了手机邮箱中的邮件。
【我做了一件不应该做的事。——仓辻速水】
松田阵平的大脑空白。
“发生什么了?”诸伏景光看见卷发男人攥紧了手机,嘴唇也抿成一条直线, 有些担忧。
松田阵平望了望他,又望向同样关注着情况的降谷零,忽然不知道怎么开口。
降谷零之所以把仓辻速水提到怀疑名单的最前面,是因为仓辻速水的黑客身份和过往黑锅。
但松田阵平自认还算了解仓辻速水, 所以根本不觉得仓辻速水会做出利用八朔真司来针对他的事。
……不能说他判断错误, 因为仓辻速水确实不是在针对他。
“之前几天, 我为了试探问题,做了一些事情。”故意说出来下线的事。
松田阵平迟疑解释, “有人以为我出了意外,为了调查和帮我,他……展露了一些我认为已经超纲的能力, 我之前没想过他有这种能力。”
直接影响系统,甚至删除某一天的系统记录。
“而逼迫八朔真司与我作对的那个人,恰好有类似的能力。”比如屏蔽玩家行为日志。
“是谁?”降谷零先一步问。
“仓辻速水。”
松田阵平迟疑了一下,把这封没有显示出任何多余信息的邮件给他们俩人展示。
但是两人的目光刚移过去,手机上忽然弹出第二封邮件。
【我入侵了你的手机,发现你的手机三天前被安装了特殊程序,会直接将邮件转发到管理员邮箱。
所以你现在也能看见吧,Administrator。——仓辻速水】
等会?这和松田阵平想的不一样!
他啪一下子把手机扣在桌面上。
但还是晚了,那两个人目光已经犀利了起来。
“你……”
“我要去联系仓辻速水。”
松田阵平冷静道:“他说的我知道,你们别多想。”
他生怕这两位被卧底生涯磨练的十分多疑的好友由己度人,脑补多疑首领监控朋友手机两人反目成仇的桥段,
“这就是我说的那件事。我这几天不方便回复他们的消息,所以用管……渡鸦首领的邮箱代回,那几天他的邮箱里的事务也是我在处理。”
松田阵平说前半句的时候,降谷零还半点不相信,眼神已经冷得要掉冰碴,诸伏景光也轻轻皱眉。
但他说到后半句的时候,两人都不约而同露出惊愕。
完了,好像听到了自己没听懂的话。
降谷零其实基本已经可以确认松田阵平和那个到现在都没露面的渡鸦首领可能是互相钳制且彼此十分了解的关系,但怎么两人还能做出这种事?
这个钳制和博弈关系是不是不太对?
降谷零冷静地想,没想出来,然后看向自己的幼驯染。
蓝灰色上挑眼的男人也茫然地看了看他,然后望向已经起身的松田阵平。
“这几天所有的渡鸦事务吗?你之前也这么做过?”诸伏景光的语调又轻又柔,像是在梦里。
“嗯……”松田阵平含糊地承认了,“反正有不清楚的问他就行了。”
“那他愿意?他完全不介意吗?”
“我都说了是暂时,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卷发男人无所谓地说。
“……你真的觉得没有隐患?”
“有什么?我手机里的除了你们两个没有需要保密的内容。但你们两个用的都是匿名邮箱,而且又不会直接在邮箱里发敏感内容,就算是发也会更换联络方式,其他邮件更无所谓了。”
降谷零:……
放下这几句,松田阵平就匆匆走到外面去联系仓辻速水了,留下他们两个人面面相觑。
许久,诸伏景光先道:“……起码他贴心地考虑了我们。”
“是啊。”降谷零扯扯嘴角,“但他怎么没考虑自己这种行为已经可以算是夺权篡位了,怪不得,我从来没在渡鸦内部听到副首领之类的形容。用这个词形容松田阵平,可太委屈他了。”
渡鸦的第二个首领才对。
两人对视间已经明白彼此的意思,但静默了一会儿,那种尴尬感还是挥之不去。
他们都知道关键不在这……就算松田阵平是第二首领,也不代表说能使用首领的邮箱。
松田阵平虽然总是旁若无人,但也因此,他的边界感甚至比一般人更强。
当初在警校,哪怕是萩原研二的手机,松田阵平都没随便打开看过。
“松田这么做,很可能是因为渡鸦首领主动让松田阵平使用的,而且松田本身也接受这件事,不然就算是摆在松田阵平面前,他也不会多看一眼。”
诸伏景光看了一眼卧室外客厅的方向,有些忧虑。
降谷零凉凉道:
“也可以是松田威胁了他。”
诸伏景光听他把之前见面时交流的内容简洁地说了一遍,好半晌才开口,
“那和我们想的一样,松田必然有某种方法,既能限制他手里的那一支势力,又利用他们限制渡鸦首领。”
“那松田怎么限制他的人?限制手段就那么几类,能泛用一批人身上的更少。”
松田阵平这次找他们两人帮忙,就是对自己手下的这支势力产生了怀疑,但却对限制方法含糊其辞,所以降谷零只能自己分析。
“在地下势力里,最常用的就是长期的制度约束,恐惧威胁。更难做到的是资源控制和经济控制,另外还有一种是少见且残酷的是洗脑、思想改造和药物控制。”
“组织和渡鸦都是以第一种方式为主,而且渡鸦尤甚。”
“可松田阵平呢?”降谷零问:“他有能力不假,但能做到哪一种?”
如果能,就不是松田阵平了。
“其实还有更加特殊的一种。”诸伏景光道。
就是单纯的,利用个人魅力,使人自愿追随。
难道他们没看见仓辻速水的迷恋、岩崎介羽的亲昵,和荒海彩的言听计从吗?
难道诸伏景光感觉不到大城信幸对松田阵平那种毫无保留的信任,不带一点不甘愿的听从吗?
只是太荒诞了。
“不……”金发青年眼神放空了两秒,“起码不止,我们都知道,他们精神不够稳定。”
公安内部已经多次观察过这些人,答案是大部分人表面上看起来正常,但会在某个时刻,忽然做出一些异于常人的的行为举动。
“他们不被道德法律约束,也不在乎周围人的目光,轻率地做出异样举动,但他们很少、几乎从不做出真正恶意的事。”
轻微的脚步声停在门口。
降谷零顿住。
诸伏景光看向门口地上并未掩饰的一点阴影,点了点头。
降谷零还是说了下去。
“他们和十几年前和组织冲突的渡鸦一样,悍不畏死、疯狂、能为了‘目标’轻易放弃生命,远比现在在Administrator控制下的渡鸦极端。这一点,一定是被人刻意培养的。”
“但与此同时,他们的杀伤力被控制到了最低,每天都在忙忙碌碌地做一些微小的事,只有偶尔几个能做出大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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