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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阴湿男鬼强制后躺平了(砚浔)


话音落下,人群爆发了一阵不小的欢呼声。
信号居然好了吗?
宋辉洄一怔。
信号接通后手机里便源源不断的弹出消息,宋辉洄匆匆打开扫了眼,消息密密麻麻,大多是关心或是播报,唯有一条消息显得格格不入。
「王总:@所有人,没到公司的记旷工。」
宋辉洄:……
宋辉洄这下也没空纠结‘鬼’到底有没有放过他们。
屏幕外的鬼想干什么与否犹未可知,屏幕内的这位才是真见鬼了。
消息是发给所有人的,消息一经弹出,不少人的脸色都沉了下来。
团建是公司强制,原本这位领导王总也要一起跟来参加。但半路他接到了山里封路的消息提前下了山,把众人丢在了山中。
明明知道他们被困在此,却因贪图那点儿救援费坐视不管,甚至还有心情落井下石。
眼下众人狼狈至此,这位‘王总’要占了大半的功劳。
桩桩件件,罄竹难书。
宋辉洄咬着牙,细细念了一遭领导的大名,堵着气,没吭声。
陈力最憋不住火,气得一摔手机,大骂道:“去他大爷的死王汪!欺人太甚!!”
收音机也火大似的提高了滋啦的频响,大声的嚷着叫着,和陈力比声高般吵着要播报新闻:“台风天滋啦滋啦,请市民——”
收音机被掐断了。动手的人是宋辉洄。
他紧紧绷着一张脸,乌色的瞳仁冷不丁的瞧着眼前的收音机。顿了两秒,顶着众人的目光抬起小脸,复读机似的严肃道:
“死王汪,欺人太甚。”
作者有话说:
----------------------

宋辉洄的话音落下,不少人都投以诧异的视线。
宋辉洄平日里在公司从不会大声说话,总是乖巧懵懂的应和着他人。那张水润的唇好像永远不会吐出什么过分的话,咬字从来都是慢吞吞的,像一只脾气很好的水豚。
察觉到众人讶异的目光,宋辉洄没有屏下火气,反倒是又念了一遍,咬字很重:“欺人太甚。”
诧异归诧异,但宋辉洄说的可都是大家的心里话。陈力宋辉洄一打头,不少气恼的声音也在空地之上传开了:
“的确是欺人太甚!”
“连脾气最好的小宋都生气了,这老东西是真不做人!”
愤愤不平的声音在空地之中响了许久,可逃出山里要紧,众人却也只好先行熄一熄火。
据救援队的情报,山下不少路都被泥石堵死,大块拦路的山石阻隔了救援队上山的路。
加之大部分的救援力量前去支援被山洪摧毁的村庄,考虑到队内无人受伤,宋辉洄一行人便打算自己先行沿着原路,行至被拦住的半山腰,再与救援队汇合。
信号恢复,士气也便不再那么低迷。
宋辉洄的速度还是很慢,他一步一个脚印的跟着队伍往前挪动,眼睫垂落,盯着脚下凌乱的路面,不知在琢磨着什么。
他们的运气不好,昨晚的台风是几十年难以一遇的强台风。
经过一晚的侵袭,林间许多盘根错节的巨树轰然而倒,庞大苍凉的尸体横亘在大路的中央,枯枝散漫,虬枝狰狞的探向天际,像一只只被火舌燎烧过的枯手。
宋辉洄一路上都绷紧着脸,薄而白的皮肉隐约透红,是气的。
他连撞鬼了都没这么生气。
入职这家公司是一场意外,原本以宋辉洄的条件他本可以入职一家薪酬待遇更好的公司。
但毕业那年恰逢老观主去世,宋辉洄为了尽早在城市落脚,才不得已签下了合同。
同事们的气氛算得上融洽,只是领导太不做人,类似的事情发生不止一次,可大笔的违约金直接斩断了宋辉洄离职的可能性。
要是他真去死就好了——
一个阴暗的、晦涩的念头在宋辉洄的脑子里跳了又跳。
宋辉洄不动声色的掩藏好情绪。
气氛像是绷紧的弦,大家都在沉默不语的赶路。
前面是一处繁盛的枝叶群,杂乱的枝干缝隙里窜出一条小道。
仔细一看,是沥青路面,原来是昨夜雷雨带来的泥石和树土将沥青路掩盖,只留下一道狭小的缝隙。
昨天他们正是从此处上山,仅仅过了一晚,宽落的路面便毁于一旦。
泥土刺鼻的湿潮和焦味混杂在一起,宋辉洄凑近了打量,那些被连根拔起的树干有灼烧过的痕迹,焦黑的树皮一块连着一块。
“昨夜我听见有响雷,原来雷点落在这里了。”
有人说道。
宋辉洄回头望了人群一眼,没有出声,而是往前小迈一步,脚尖落在松软的泥土上,用力踩了踩,将其夯实。
“这里可以走。穿过这片焦土,我们应该就能走到另一条大路上了。”
宋辉洄小时候和老观主一起住在山里,对于行走这种复杂的山路颇有心得。
他打头,众人便跟着他向前。
这场山火应当是由闪电引起的,枯枝败叶一触即燃,火舌舔舐之下蜷缩干瘪,成为一块块漆黑的焦木。
焦木的味道绝对算不上好闻。
众人越走,心底的火气越重。急于找个发泄口般的,细小的抱怨声又起了:
“自己下了山把我们丢在这,上个月份的工资也拖到了现在没发,真是……”
“而且那死王汪的起家还不干净,也不知道怎么没人查他,他大爷的。”
宋辉洄默不作声的走着。
脚尖碾过枯枝,是细碎的咔嚓声。
这是一条很长的小路。
宋辉洄埋头向前走,后面的人声一直似有似无的缠绕着他的耳根子,有细小的脚步声,有断断续续的抱怨声,甚至还有不知是谁的轻轻抽噎。
忽地,宋辉洄的脚步一顿。
周遭的声音蓦地隔上了一层看不见的膜。那只附着于脊背的冰冷小虫又咔嚓咔嚓的动了。
脚下的焦土颜色漆黑。再往前,黑色逐渐变得深邃,最中央巨木树皮的色泽更是浓稠得似要滴出汁。
树干被横空劈成几块,像是花瓣一半散开。
有人静静的躺在树干中央。
这是一具灰白的尸体,四肢低垂,面朝下,背朝天,肥硕惨白的背上盛开着血红色的蜿蜒雷击纹 ,像是一朵浓艳的玫瑰。
宋辉洄听见自己的心脏重重的敲击。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只是微微侧了侧脸,指尖打抖,呼吸也被遏制在了喉腔。
倒悬在雷点中央的不是别人,正是王汪。
——他怎么会死在这里?!!
宋辉洄的思维艰涩的转动着。他脚跟不受控的向后挪了几步,本能的想要往后伸手保命的攀住什么东西。
只可惜,迎接他的不是周边人热切的关怀,而是一只冰得刺骨的手。
指腹堪堪擦过一块皮肤,触碰的一小块便泛起刺骨的凉。
宋辉洄深深吐了口气,往旁略侧眸。
目光所及,没有人。
他方才走得太急,以至于大部分同事都被他甩在了身后几米远的位置。枯枝盘结,恰好此处是个弯口,正是他人的视线死角。
宋辉洄吞了吞喉咙,没有再往后看。上半身保持僵直的姿态。
天气凉,宋辉洄穿上了一件灰色的卫衣,宽大的下摆半数真空,罩着瘦削起伏的腰肢。
好像有只手从衣料的缝隙间挤了进来。
它抚过如玉一般温润的雪肌,划过柔韧的腰,随即猖狂的落向凹下的小窝,似点似抹,浅尝辄止。
宋辉洄知道自己的身后空无一人。
他大气不敢喘,胸腔不受控制的起伏着。全部的神经末梢好像都生在了被双手抚过的地方,他本就敏感,这下更是细弱的打着颤,腰间发软。
可正当宋辉洄以为接下来会是更过分的触碰时,那只手却忽地触电似的窜出衣摆,顿在半空,最后犹犹豫豫的落下,仓惶勾了勾宋辉洄的小指头。
——像是在害羞。
宋辉洄被自己冷不丁冒出的念头惊到了。
与此同时,身后传来了同事的惊叫,那层笼罩着宋辉洄的看不见的隔膜再度被戳破,世界顿时又变得清晰明朗。
风的呼声再一次灌入耳膜,宋辉洄如获新生般重重喘了口气。
有胆子大的同事上前确认死者。
他们将那具尸体的头颅轻轻的往上抬。宋辉洄这才骤然闻到那股属于人的尸体的腐臭味。
轻微移动了一点儿,浓稠恶心的尸水便从五官的小孔里溢出来。经过盛夏一夜的发酵,臭味阴魂不散的缠上了鼻腔,酿成了宋辉洄此生难忘的味道。
宋辉洄没有忍住,弯下腰,轻轻的干呕了片刻。
惊慌像是弹药在人群中惊炸开。
同事们惊慌失措的叫喊,人群错杂的脚步,有人因害怕而或低或高的抽泣。
声响嘈杂得搅和成一团——一团恶心粘稠的浓汤,又化作是重重的钝斧,一下下用斧背敲打着宋辉洄的耳膜。
“王汪怎么会在这里?”
“他不是昨天就回去了吗?”
“已经死透了,打120也没有用了,还是等警察来处理吧。”
耳边是众人七嘴八舌的讨论,宋辉洄的眉头却不自主的搅紧。
他隐隐有种奇怪的预感。
手探入深深的口袋,胡乱摸索了下,掏出冰冷的手机。
信号差,所以宋辉洄为了保存电量就将手机关机了。而今再一打开,手机叮叮当当的又跳出几条消息。
宋辉洄的手指犹疑着,最后落向了底下的【短信】。
里边赫然有一条来自陌生人的消息。
「来自未知号码:【图片】【图片】」
宋辉洄的视线凝滞在那几张照片上,指尖略滞。
照片上的不是旁人,正是宋辉洄自己。
果然,熟悉的帐篷,熟悉的床榻,甚至那照片中小被子的温度触感宋辉洄都还能记起。
照片里的自己熟悉又陌生——垂覆着眼,长睫拓下小块的阴影。侧枕着柔软的白枕,软肉被挤压得溢出一小块。
睡得很沉。
两张照片,一张是聚焦宋辉洄的脸。一张是拍的全身。
镜头晃动,不难看出照相的‘人’是处于极度兴奋的状态。
可那时的自己酣睡得极沉,又哪里能察觉到在隐蔽的角落里有一双眼睛一直在盯着自己……
宋辉洄听见自己心脏在跳,那是自己胸腔的肌肉拉满弓弦,一下下紧绷的扯着这颗柔软的心脏在震颤,将全身的血液泵至面颊,头颅,他可怜的眨巴着眼睫,脑袋想得很多,却又转得极慢。
身体逐渐凉下来了,热潮涌上面颊。
宋辉洄不知道自己是感到害怕或是怎么的。王汪的死刺激了他,让他想到了自己的结局。
——也会是死吗?
手机‘叮咚’一声响,又有消息弹出。
宋辉洄的目光缓缓下移,他的意识嗡嗡作响,几乎是本能的阅读着那行字。
「来自未知号码:皱眉的样子好可爱。」
接连叮咚两声。
「来自未知号码:我好爱你。」
「来自未知号码:我爱你。」
宋辉洄慢吞吞的又读了一遍,眨眼的速度极慢极慢。
爱他??
原来不是想杀他吗?
宋辉洄怂低着脑袋,细白的指尖打抖,可怜的咀嚼着这几个字,好半晌,他才提着半口气,低下头,一个字符一个字符的敲打着:
「王汪是你弄的吗?」
对面立刻弹出消息。
「来自未知号码:宝宝不喜欢他。」
「来自未知号码:我想让宝宝开心。」
果然是他。
宋辉洄碾咬着下唇,眼睫扑闪,随即立马删了聊天记录,摁灭手机。
爱就爱。
被鬼奸烂起码比丢了小命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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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像是受惊的鸟,加快了向下走的速度。
再有定力的人面对朝夕相处的领导横死眼前,就算以往有再多不忿,面上也是惊惧和惶然的。
宋辉洄默不作声的将手机放回了衣兜里。
一张瓷白的脸如同浸润在看不见的朦胧月光里,隐隐泛白。
下山的风薄薄的吹着刮着,成了一张托举着脸腮的大掌,抚过宋辉洄因慌乱而洇出的细汗。
或许是恶鬼怜香惜玉,回去的路途出乎宋辉洄意料的顺利。
惊慌疲惫的众人一和救援队汇合,便将王汪死亡的讯息报告给了警方。
昨晚所有人都在营地内,都有不在场证明。且不止一个人瞧见了半夜闪过的银光,这起案子很快便以意外结案。
王汪的死因很明确,就是雷击致死。
宋辉洄安全抵达家之后才收到同事发来的讯息,很长一段,正是王汪死亡的结案消息。
宋辉洄看到消息的那秒略微顿住,过了会儿才视线下移。
案子并不是全然没有疑点。
王汪是自行驾驶汽车上山,半路也的确掉头返回。但行车记录显示他似乎迷了路,在一处短短的山路徘徊行走了接近两个小时。最后弃车步行,于是就有了之后的事情。
至于这两个小时王汪究竟遭遇了什么,到底是什么导致了他没有办法按时下山……真相似乎就这样随着王汪的死亡消散了。
谁也不会知道。
「同事:好好休息吧,部门暂时由林姐接管,她给咱放了一周的假。」
「同事:公司高层目前都在接受警方调查,王的死牵扯出来一些灰产的事。真是恶有恶报。」
宋辉洄垂眼,扫过底下的讯息。
恶有恶报?
恐怕是恶人自有恶鬼收吧。
宋辉洄居住的房子是一间不大不小的两居室。面朝阳,往日的下午闭窗必会蓄满一屋子热气,若是不开空调,定要闹得一背的细汗。
今天却不同。
连绵的大雨浇灭了F市的暑气,竟也升起了点凉意。
明明是没有冷气的下午,宋辉洄坐在临窗的椅子上,卫衣领大开,阳光从他裸露的后颈晒进来,他却感受不到丝毫的热意。
宋辉洄不傻,他用左脚趾头也能猜到是那东西跟回来了。
——不仅跟回来了,甚至可能此时就和自己背对背的坐着呢。
或许自己一个不经意的回头,就能映上一双瞳孔全白的非人的眼……
这下好了,夏天的空调费可以省下来了。
宋辉洄冷不丁的冒出念头。
宋辉洄的手里捏着一袋拆封的薯片。他对待零食很认真,吃薯片时总是会心无旁骛的盯着手里薄薄脆嫩的薯片边缘,寻找一处最完美的弧度咬下。
这还是宋辉洄第一次在吃薯片的时候走神想其他事。
但不赖他,撞鬼确实算得上一件大事。
宋辉洄手下一顿,熄屏手机,下定决心要在吃完这包薯片之前再挣扎一二。
宋辉洄又拆了一包薯片。
接着是两包。
眼见七包存货剩下三包,宋辉洄犹豫再三,还是放下手中的薯片袋子,面颊慢腾腾的偎在椅背边缘。
算了,能活一天是一天吧。
这七天他要好好宅在家里,谁都别想让他出去。
所幸宋辉洄不是一个喜欢把坏事儿一直记在心里的人,睡眠质量格外的好。
睡意黏黏糊糊得像是小蜘蛛网般缠上宋辉洄的意识。
宋辉洄的眼皮越来越沉,他蜷缩着俯下身,安详的放松眉眼,卫衣略微蹭开一小截,露出雪白的腰线。
一只冰冷的手从沙发边缘探出,缓慢的落下。
软肉下溢,利落的勒出道道分明的指痕。
刹那,宋辉洄的瞌睡猛地被赶得干净,眼圆溜溜的睁大了。
——对了,屋里还有只鬼呢。
余光擦过的空隙里没有人,显然是那东西搞的乱子。
手法如此暧昧,宋辉洄用右脚趾头也能猜到这只坏鬼在觊觎自己新鲜美好的□□!
宋辉洄微弱的轻哼了声。
在他惊醒之后,这只作恶多端的手也心虚似的溜走了。只留下皮肉上薄红的小印。
宋辉洄草草的扭头看了眼。
宋辉洄七手八脚的把衣服整理好。
宋辉洄换了个地儿继续躺了。
他仰头瞧着头顶大片惨白的天花板,有一搭没一搭的走着神。
老观主说他不适合这行的原因是呆钝,还曾经玩笑着说,若是哪天恶鬼在跟前流着哈喇子,宋辉洄也只会先把手里的零嘴吃完再乖乖等死。
宋辉洄以前怨老观主调侃他,觉得自己虽然确实比常人更躺了点,但还没到这种地步。
至于现在的情形么……
宋辉洄呈‘大’字型平躺在床上,迷迷瞪瞪的想。
他还是做过一点儿挣扎的,哪怕只是一点——那也还是有的,哪里有老观主说得那么夸张?
宋辉洄心虚。
像是为了证明什么似的,他不服气的又撑着睡意里的最后一点意识,举起手机,划开屏幕,一字一句的打着:
「被x会死吗?」
不对,不严谨。
宋辉洄蹙起细眉,又啪嗒啪嗒把字删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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