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点开链接,报道内容确认了霍普金斯教授的名字和事发区域,与蔺遇白昨日告诉给他的信息完全吻合!
裴知凛下意识就给蔺遇白打了一个电话。
无人接听。
打了几次都是无人接听的状态。
一个最坏的念头猝然浮上了裴知凛的心头——
蔺遇白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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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下一章更精彩[狗头叼玫瑰]
【掉马第四十九天】
《阿甘正传》有一句台词, 是这样说的:“Life was like a box chocolates.You never know what you're going to get.”
人生就像是一盒各式各样的巧克力,你永远都不知道下一块会是哪种。
现在,裴知凛就吃到了一块口感极是苦涩的巧克力, 一块名为“灾厄”的巧克力。
他倏然站起,椅子与地板摩擦擦出吱呀的声响。他不信邪似的,一直在给蔺遇白打电话,听筒里只重复着一句句冰冷的“您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内”的提示。
裴知凛又开始着手联系所有可能在剑桥市与马萨诸塞州提供消息的人,得到的回复都很模棱两可, 那些线人也不确定蔺遇白的下落,更不确定他是否一定还活着。
偌大的书房里,只余下裴知凛沉重的呼吸声。
他的心脏一直在疯狂地跳动, 一种前所未有的彷徨攫住了他, 他感觉自己的心脏正在持续地滴血。
窗外那些树木扶疏的影子变得模糊不清。
在长达一个小时的时间里,裴知凛一直在牢牢地盯着新闻配图上那漫天风雪和那些被风雪吞噬的帐篷残骸。
少年的视线仿佛要穿过这一幅渗透着绝望的影像, 找到那一个他为之视若生命的人。
他准备送出去的那一枚蓝宝石戒指,现在还躺在铺着天鹅绒的戒指盒里。
戒指是循照着蔺遇白无名指的尺寸订做的, 戒指的内侧錾刻着“LYB&PZL”这一对名字的首字母缩写。
裴知凛原本想要等着蔺遇白在麻省理工学院读完这一年书,待他回国之后,就将戒指送给他。
但在目下的光景之中, 蔺遇白完全失联了。
也是在这样的时刻里, 裴知凛生平头一遭深刻地感受到了什么叫作“万蚁噬心”的滋味。
大脑在瞬间的空白之后,只剩下一个无比清晰的念头——他必须立刻去马萨诸塞州, 亲自将蔺遇白找回来。
他要带他回家。
裴知凛让坤叔查询最快飞往马萨诸塞州的航班,同时开始收拾行李准备启程出发。
偏偏这时候,手机响了起来。
是裴昀荣打来的。
“新闻我们都看到了,你现在在哪里?是准备去美国吗?你不准胡来!”裴昀荣一如既往的威严,这一回声音里有了明显的急迫与担忧。
紧接着, 罗岚的声音也从手机里传来:“小凛,你要听爸爸的话,那边太危险了,雪崩之后很可能还有次生灾害,救援有专业的人员,你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
罗岚顿了顿,凝重道:“万一你再出点什么事,可怎么跟家里人交代……”
“我必须去。”裴知凛截断了双亲的话。
裴昀荣和罗岚听罢,微微一愣,大儿子这句话说得斩钉截铁,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
“蔺遇白在等我。”裴知凛说完,“我要带他回家。”
这时候,两人都没有说话,仿佛被裴知凛的态度震慑住了。
他们明白了,此时此刻,不论自己说什么,都无法撼动裴知凛心中固有的念头。
任何劝阻都无法动摇他分毫。
罗岚没有说话。
裴昀荣也没有说话。
晌久,裴昀荣终于道:“好吧,我们知道阻拦不了你,但你现在只要记着一件事,那就是保证自己的安全,明白吗?如果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只管给我打电话。”
“好,我知道。”
这是父子俩生平头一次能够心平气和地说话,也是第一次达成了一种共识。
挂了电话,裴知凛连夜登上了最快一班飞往马萨诸塞州国际机场的航班。
坤叔实在放心不下,就跟着裴知凛一块去。
漫长的长途飞行之中,裴知凛滴水未进,整个人像一张绷到极致的长弓。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冰冷气息。
坤叔见状,很是担忧,“少爷,您总得吃点什么,才能保持充沛的体力去找人。如果被蔺同学看到您这副样子,想必也会很担心的。”
听到这句话,裴知凛长期游离在外的神魄适才归拢,低敛下去的眼珠子稍微动了一下。
他说了一声“好”。
凭借在美丽国积攒下来的人脉,裴知凛抵达后,立刻联系联系上了一位经验丰富的当地向导约翰。
约翰是个高壮的男人,了解到具体的情况后,凝重地点了点头:“雪山那边的情况的确很糟,路很难走,而且局势也不稳定。裴,你确定要去?”
“带路吧。”裴知凛淡声道。
半个小时后,他们驱车赶到最近的接收伤员的医院。
空气里弥散着消毒水的气息,走廊里挤满了哭天喊地的家属和行色匆匆的医护人员。
裴知凛一个个病房、一张张病床的搜寻探赜,结果,竟是遍寻无获。
没有。
哪里都没有蔺遇白。
他心中隐隐焦灼起来。
他期盼着下一息能够看到那张熟悉的脸,又恐惧于可能要面对的未知的结果。
询问了医护人员,得到的只是不确定的摇头,就连救护出来的名单也是残缺不全的。
希望俨同风中的残烛,一点点地熄灭。
裴知凛心内某一簇火光,也跟着熄灭了半截,心仿佛沉入了冰冷黑暗的深海之底——那是一种连绝望都感觉不到的、彻底的虚无。
“名单不全,那就意味着可能还有人在事故现场——”约翰低声提醒道。
这句话更像是一柄钝刀,凌迟着裴知凛的理智。
他转身离开医院,要求约翰立刻带他去事故现场。
约翰忽然有些后悔说出那句话了。
他不想带裴知凛去事故现场,那里太危险了,局面动荡,随时可能还会发生雪崩坍塌事故。
但看到少年坚定的眼神、清冷强大的气场,约翰的拒词,再也道不出口。
约翰带裴知凛去了雪山山麓处。
雪崩现场一片狼藉,如同被巨兽践踏过的废墟。
皑皑积雪被长龙般的救援队伍搅得混乱不堪,裸露出的岩石和断木带着狰狞的痕迹。
寒风呼啸,卷起雪沫,抽打在脸上像刀割一样。
救援工作仍然进行,但节奏已不似最初那般急促。
空气之中弥散着一种压抑的氛围,这种压抑就像是漂浮在帝都天穹上空的雾霾那般让人绝望。
裴知凛长伫在原地,扫过每一个被抬出的担架。
没有,还是没有!
理智的弦,在这一刻险些崩断。
裴知凛阔步穿过安全防线,走入一片尚未被重点挖掘的事故区域,徒手开始挖掘积雪。
少年的手指很快被懂得通红。麻木。
一些坚硬的冰碴划破了少年的手指,渗出的血珠顺着手指滑落下去,滴答滴答染红了白雪。
裴知凛觉知不到痛苦似的,只是一直保持着挖雪的动作。
约翰见状打算去阻止裴知凛这样干下去,却被坤叔阻止。坤叔痛心疾首道:“就让少爷这么去吧。”
然而,裴知凛这般的举止,终究是引来了救援人员的注意。
“先生!请你冷静!这里很危险!”
“先生,请退到安全区域!我们的救援队在进行专业搜救!”
维持秩序的警员试图上前拉住裴知凛,但竟是无济于事。
裴知凛说:“蔺遇白就在下面,他还在等我。”
少年的面容偏执,甚至渗透出一丝绝望,俨同一头失去伴侣的孤狼。
见者无不动容,却无法放任他这样危险的行为。
就在几个人再度上前,准备强行将裴知凛带离时——
一道嗓音在裴知凛的身后响起:
“裴知凛?”
对方的声音不大,却如万钧雷霆,响彻在裴知凛的耳畔。
他的动作骤然顿住。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寂止。
裴知凛徐徐转身。
纷飞的鹅绒大雪之中,蔺遇白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身上穿着一件救援分发的大衣,头上戴着一顶保暖毡帽,面颊被雪霰冻得有几分通红。
他站在那里,完好无损。
原来,蔺遇白还活着。
风声不知何时止住了,世界臻至无声。
裴知凛垂在身侧的手,用力地攥紧,脸上的肌肉也在微微地抽动着,似乎想要确认眼前的人不是他极致疲惫后的幻觉,或者是濒临崩溃时大脑给予的安慰。
在长达十多分钟的沉默后,他终于开腔道:“蔺遇白?”
话一说出口,他才发现自己的嗓音何其沙哑枯槁。
裴知凛不敢大声说话,他怕声音大一些,眼前的人影就会像泡沫一样碎掉。
蔺遇白显然也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他看到裴知凛沾雪的大衣和受伤的手,心脏像是被狠狠揪了一下,又酸又疼。
他刚想说什么,一道高大的黑色身影瞬间笼罩住他,紧接着,他身上一沉。
裴知凛阔步走上前,又快又急地抱住了他。
蔺遇白被裴知凛搂得庶几是喘不过气来。其力道之大,勒得蔺遇白骨骼有些发疼,仿佛要将他彻底揉碎,融进自己的骨血里,再也不能分离。
甚至,他听到了他微微啜泣的声音。
……裴知凛居然哭了?
还真是不可思议。
蔺遇白一阵失笑,小幅度地拍了拍裴知凛的背脊:“裴知凛,是我,我没事,我好好的。”
少年两侧的肩膊一直在隐隐地颤抖,这是绷紧到极致的神经骤然放松后,无法抑制住的生理反应。
“你吓死我了……”裴知凛将脸深深埋进蔺遇白的颈窝里,脸上的濡湿温灼着蔺遇白的肌肤。
裴知凛将这句话重复了好几遍。
蔺遇白心脏涌入一阵暖流,道:“我没事,真的没事。我们小组昨天因为天气预警提前下了山,避开了主雪崩区,只是被困在了一个临时营地,通讯也中断了。今天早上通路才被抢通,我们是跟着救援队一起回来帮忙的。”
说着,蔺遇白稍作停顿,拍了拍裴知凛的背,继续道:“我没想到你会来,更没想到你会——”
他会这样不顾一切地找来,徒手挖雪。
在他的印象当中,裴知凛从来都是清冷矜贵的贵公子范儿。
蔺遇白从未见过他如此失态的模样。
周遭的人都安静了下来。
坤叔抬起袖子默默擦了擦眼角。约翰和警员们也理解了情况,退开了一些距离,给予这对劫后重逢的恋人一点空间。
裴知凛抱着蔺遇白,一直抱了许久。
他不敢松手,仿佛一松手,怀里的人儿就会消失的。
蔺遇白轻轻动了动,低声说道:“你先松开一点,你的手有伤,需要马上处理。”
讵料,裴知凛却抱得更紧,闷在他的颈间,执拗得像是一个小孩子:“别动,再让我抱一会儿。”
他需要这真实的存在感,来驱散那盘踞在心头的阴霾。
蔺遇白心中一动,不再挣扎,只是更紧地回抱住他,轻声道:“好,我不动,我就在这里,哪儿也不去。”
接下来,在坤叔和约翰的襄助之下,他们离开了搜救现场,来到救援部临时搭建的帐篷里。
帐篷内生着炉子,比外面暖和了许多。
坤叔找来了急救箱,蔺遇白接了过来,对裴知凛道:“你先松开一下手,我先帮你处理伤口,好不好?”
裴知凛本来不想松开,只想这么一直抱着蔺遇白的,毕竟这一点小伤对他来说不足挂齿,但看着蔺遇白一脸坚定的样子,裴知凛又不打算悖逆了,他稍微松开了一些力道。
蔺遇白有些无奈地笑了笑,打开药箱,拿出生理盐水、棉签和消毒药水。
他先小心翼翼地捧起裴知凛的右手。
当真正在明亮的灯光下看清这双手时,蔺遇白吐息又是一窒。
原本骨节分明、修长好看的手指,此刻布满了一道道被冰碴和硬雪划开的口子,皮肉外翻,有些伤口深可见红肉,混合着泥土和凝固的血污,一片狼藉。
手指因为长时间的冰冻和用力,呈现出不正常的青紫色,肿胀得有些厉害。
目睹此状,蔺遇白的眼圈一霎地就红了,鼻尖上涌入一股强烈的酸涩。
“可能有点疼,忍一忍。”蔺遇白轻声说道。
他用镊子夹起饱蘸生理盐水的棉球,一点一点地擦拭着伤口周围的污渍和血痂。
冰冽的触感和细微的刺痛,教裴知凛的手指条件反射地蜷缩了一下。
蔺遇白停住动作:“很疼吗?”
裴知凛摇了摇头,神色平静无澜,仿佛那双手不是他自己的一样,只说:“不疼。”
——比起以为失去蔺遇白时那种剜心蚀骨的痛,这点皮肉之苦,根本微不足道。
蔺遇白低眸下视,清理得既专注又耐心。
他用消毒药水再次清洁伤口时,知晓这一定会引起更强烈的疼痛,他微微俯身,对着伤口轻轻吹着气。
温热暖和的气息拂过伤口,带来一阵微痒的细腻触感,仿佛是一根羽毛轻轻拂扫过肌肤。
裴知凛眸波微动,落在了蔺遇白的眉眼上。
青年满心满眼都是他的影子,风轻轻一吹,他眉眼里的影子摇曳成了细风斜浪,庶几要将他吞没了过去。
见及此,裴知凛内心深处某个冷硬的角落,开始一点点地融化。
清理完右手,蔺遇白拿出消炎药膏,用棉签蘸取,细致地涂抹在每一道伤口上。
坤叔默默地将干净的纱布和绷带递了过来。
蔺遇白开始一圈一圈地为裴知凛包扎。
他的手法不算特别熟练,甚至有些笨拙,但极其认真,每一次缠绕都力求平整,不会过紧以致影响血循环,也不会过松失去保护作用。
帐篷里很安静,只有炉火偶尔发出的噼啪声。
坤叔背过身去,悄悄抹着眼泪不忍打扰这无声胜有声的一幕。
当两只手都被白色纱布妥善地包裹好后,蔺遇白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他抬起头,正对上裴知凛一瞬不瞬凝视着他的目光。
那目光太过深沉,里面翻涌着太多复杂难言的情绪,让蔺遇白的心尖微微发颤。
他伸手,用指腹轻轻擦去裴知凛脸颊上不知何时沾上的一点血渍和雪水,温声道:“好了。这几天绝对不能碰水,也不能用力,知道吗?”
裴知凛乖乖点了点头,道:“好。”
所有的恐惧和不安,都在这一刻尘埃落定。
一切都安顿好之后,坤叔倒了两杯热水过来,看着自家大少爷包扎好的双手,一阵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悄悄退到了帐篷角落,给小两口留下了空间。
蔺遇白将一杯水端到裴知凛面前:“喝点水,暖暖身子。”
裴知凛就着他的手,顺从地喝了几口。温热的水流划过喉咙,带来了一丝真实的慰藉。
裴知凛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蔺遇白,那眼神像是经历了漫长寒冬之后,终于寻回了春日暖阳的旅人。
“裴知凛,你怎么——”
“宝宝……”
这时,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停下。
蔺遇白率先说道:“你怎么突然就来了?”
他对裴知凛徒手掘雪的那一幕仍然心有余悸。
裴知凛垂下了眼眸,看着两人交握在一起的手,低声说道:“我看到新闻说你所在的队伍遇到了雪崩,我那时又联系不上你——”
他顿了顿,“我以为,我差点以为……”
后面的话他根本道不出口。
那是一种光是设想就备觉窒息的恐惧。
“对不起。”
蔺遇白反手更紧地握住他,指腹摩挲着他手背未受伤的皮肤。
“我们小组因为提前观测到天气异常,在雪崩发生前就撤到了更低海拔的备用营地,只是通讯完全中断了,没办法通知外界。”
他继续道:“今天早上路通了我们才出来,想着帮忙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再想办法联系你。我没想到你会看到新闻,更没想到你会……”
*抱歉 版权原因 该资源已无法下载 仅支持完本免费试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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