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清无一愣,随即起了逗弄心思,故意靠得更近了些:“是吗?可是念境里我俩不是睡得挺和谐的吗?”
一双金眸倏地睁开,不知是羞还是怒地瞪着出言不逊的人。
云清无心里满意了,嘴上一时就忘了把门:“你恼什么?怎么,不想认账?”
但话一出口,云清无就意识到这话有歧义,而这个歧义的受害者还是他自己……
顿时,一些短暂忘却的记忆不打招呼地钻入了他的脑海。
他的脸“腾”地一下烧了起来。
而另一位当事人显然也在此刻想到了一处。
一时之间,卧房陷入了一阵诡异的沉默。
冷离辞眼眸一垂,遮住了晦暗不明的底色,嘴上却是不愿意输一筹:“呵,没想到堂堂天界元君如此不可貌相,竟对此事念念不忘。”
“我——”
云清无有些语塞,脸上浮现一片红,红又变成了紫,最后化为一个字:“滚。”
说完,他转身回到了房间的软榻上,让自己打坐入定,这失去灵力的时间有些久,他的确是需要好好调神静气一番,才不至于如此思绪失控。
半响,卧房内一大一小的呼吸都趋渐平稳,窝在床上的狐狸这才睁开眼,他的视线落在榻上人的脖颈上。
云清无打坐的姿势极为端正,下巴微微上扬些许,让本就修长的脖颈暴露无遗,他还记得牙齿陷入其中的触感……
炙热、紧实,还有在噬咬下飞快跳动的脉搏……
冷离辞舌尖划过唇齿,莫名觉得有些发痒。
“咕……唔……”安静的氛围里,小刀呢喃着翻了个身。
冷离辞唰地闭上了眼睛。
他在想什么?!
果然兽型就是不可控。
翌日午时。
早早起床的云清无在备好午食时,发觉窝在床上的那只狐狸还维持着最初的姿势,一动也没有要动的趋势。
就连昨日还管用的美食,今日都失去了功效。
他自行吃完,又喂饱了小刀,有些忍无可忍地进了卧房。
“你是打算在这躺到天黑?”
冷离辞眼睛都没有掀开,冷声道:“关你何事。”
云清无眉心微拧,看着床上这只好赖不分的狐狸,竟从中看出了一丝丧意。
冷离辞原本昂扬好动的八条尾巴此刻无精打采地耷拉着,哪怕是在念境中那样极端的环境里,他都不曾看过冷离辞这幅模样。
他这些年对妖颇有些研究,据他所知,半妖是天残,和正常的妖相比天生就带着这样那样的缺陷,此刻冷离辞对骤然变狐的事情闭口不谈。
难道与此有关?
“你现在无法变回人形,是因为你的半妖缺陷?”
冷离辞闻言,蓦的睁开眼警惕地看着云清无,只要云清无有一丝妄动,他就会毫不犹豫地咬断眼前人的脖子。
云清无看着冷离辞的反应,心中已然明了,笑了一声:“不就是变回原型吗?我就很喜欢我自己的原型。”
说着,白光一现,他变回了白泽。
白泽甩了甩身体,额头上的角莹莹发光:“实不相瞒,往日我自己在这里修炼时,我就更喜欢维持原型。”
冷离辞愣了一瞬,继而又嗤声道:“你是在炫耀?你又知道什么,你什么也不知道。”
云清无浑不在意冷离辞言语中的刺,尾巴晃了半圈:“我不需要知道什么,如果你介意现在的处境,我也愿意以原型与你相处。”
“我不需要你的怜悯!”原本耷拉着身体的狐狸,陡然弓起身。
“我没工夫怜悯一个行事恶劣的妖,我不过是选择了让我自己更舒适的方式。”云清无说着,向着门外走去。
走到门口,见床上的狐狸还待在原地,侧过眼道:“走了,出去逛逛,这里没有神也没有妖,只有动物,无人在乎你。”
冷离辞盯着云清无看了半晌,身体平复下来,不情不愿地跃下了床。
白泽见此,回过头走出房门,毛绒的尾巴端小幅度扬了扬。
走到摇篮旁,小刀兴奋地看着二人,努力挥动自己的小手,嘴里“啊”个不停。白泽顺势将尾巴递了过去,将小刀卷到了背上:“抓稳,阿爹带你出去看风景。”
“哦呀呜——”
“嘁。”狐狸别开了眼,昂着头率先一步出了房门。
小院之外树林茂密,人烟罕迹,日光从树荫落下,形成了错落有致地光斑,正是一副春日生机勃勃之景。
但这样的生机却不足以驱散冷离辞此刻心间的阴郁,他昂着的头又垂了下来。
他此生最厌恶弱者,但是这七日,他却只能成为任人鱼肉的弱小,每年的这几日,总会让他想到过去那些不愉快的回忆。
“等一下,你听,是什么动静?”
在后面慢一步的云清无停下脚步,示意冷离辞去听,小刀也好似听懂了似的趴在白泽背上,一动也不动。
原本兴致缺缺的狐狸竖起了耳朵,半响耳朵微微一动。
是大地在震颤,还伴有接连不断的低吼声。
“听着像是熊在打架。”白泽的耳朵动了动,语气有些跃跃欲试:“走,去看看?”
冷离辞一言难尽地看着云清无:“低等动物互殴有什么可看的,堂堂天界元君竟有如此无聊的爱好?”
云清无不以为然:“怎么?你现在连这普通的熊都害怕了?”
“你才害怕,走,去看!”狐狸的头又重新昂了起来,向着声音所在的方向踏步而去。
白泽蓝眸闪过一丝促狭,加快脚下的速度,跟了上去,站在了和狐狸并排的位置。
本以为是两只熊的互殴,但等到二人到了现场才发现,这疑似是一场群架。
只见明显是两波阵营的黑熊相对而战,示威一般向着对方低吼,同时站在中间的两只熊还时不时肢体相撞,显然是这场群架的主要互殴对象。
“打个架都如此费劲,只会使用蛮力,有什么可看的。”冷离辞狐眼微眯,语气不屑。
白泽偏了一下头,示意冷离辞站在大树遮挡之后,以此将二人的身形遮挡个七七八八。
“谁说只有蛮力,他们明明是先礼后兵,这对吼的过程就是在试探对方的底细和决心,只有到万不得已,双方都不愿示弱时,才会用武力解决,况且……”
云清无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看了冷离辞一眼:“你可别小看蛮力,蛮力到了一定的强度那就是无往不胜的杀器,你如此痴迷修炼本质上不就是想要获得无往不胜的蛮力吗?”
“你拿我和熊比?”冷离辞八尾竖起,瞪着眼前的白毛兽,只要对方点头,他一定毫不留情让对方感受一下何为“蛮力”。
云清无:“……这是这话的重点吗?”
冷离辞尾巴一摆,撇开了头。
“我只是想说,证明实力的方式有很多种,你不要把自己的路看得窄了。”白泽侧头看向身旁狐狸的侧脸,蓝眸微动:“你说的,弱肉强食是世间生存的规则,你虽是天残的半妖,但你如今不也在妖界称王称霸,这还不能说明什么吗?又何必还在意这点微不足道的缺陷。”
“当然,我不但在妖界称王称霸,以后还会在这三界称王称霸。”冷离辞转过头,盯着云清无,神色俾睨。
云清无沉默半响,尾巴高扬,向着狐狸背上狠狠一抽:“你试试看。”
狐狸毛色炸开,眼神阴戾,尾巴也扬了起来:“你找死?”
尾巴刚要落下,一道巨大的阴影笼罩了过来。
二人一顿,转头看向右侧,只见一只体型巨大的黑熊正在好奇地打量他们。
黑熊低头嗅了嗅二人身上的气味,突然蹲下身,翘起了臀部,嘴里还“呜呜呜”地叫了起来。
冷离辞警惕地看着黑熊,尾巴示威一般炸开,而云清无则是眉心一皱,直觉不妙。
果不其然,下一秒,原本还在对峙的两波黑熊蓦的调转了矛头,怒吼着冲了过来,数十只体型庞大的黑熊同时奔跑,一时之间地动山摇。
“糟了, 快跑!他们这是把我们当情敌了。”
白泽转过头,二话不说用头拱着还在对峙的狐狸就跑。
云清无发了力,冷离辞一时错过了使力的时机, 被推着往前跑了几步, 他不满地想要手动停下:“跑什么?难道还怕这些黑熊?”
“人形的时候, 还可一战, 如今是原形, 它们熊多势众,我们还带着小刀呢!”云清无速度不停, 一本正经分析利弊。
冷离辞被推着烦了, 只能调转身体跟着跑了起来。
身后黑熊群穷追不舍,一狐一白泽只能拼命向前跑,白泽背上的小刀两手紧紧抓住白毛, 兴奋地“咯咯咯”笑个不停。
就像是为了这场突然的追逐大戏助兴,原本还算晴朗的天空骤然乌云密布,一声闷雷响起,倾盘大雨霎时落了下来。
雨滴打在树叶上, 哒哒哒地富有节奏, 好似在为这一场春雨即兴奏乐。
冷离辞身上的狐狸毛被雨湿了个彻底, 加剧了身体的重量,他本该因这脏污,而心情不虞,但不知为何, 徒增的负重感反而给了他此刻奔跑的快意。
好像只要冲破这雨幕,到达终点,那些心慌与烦闷皆能在这场大雨里冲刷干净。
云清无用尾巴护住小刀,侧头看向同样狼狈的冷离辞, 心里生出一股畅意,背后黑熊群的吼声还在身后,他临时起意昂起头也配合着吼了几声。
“铮——嗡——”
白泽的声音低沉而浑厚,浑厚中又带了一些金石相击的清越冷冽,为这春雨图景增添了几分悠然余韵。
冷离辞觑了云清无一眼:“你倒是很会融入。”
云清无长毛在风中飞扬:“既然要用原型生活,自然需做全套。”
冷离辞“嘁”了一声,再次加快了脚下的速度,原本耷拉着的八条尾巴却是飞扬了起来。
“呜嗷!”
一声吼声从右侧传了过来,一只黑熊径直朝着二人冲了过来,眼看就要撞上。
“进院子!”云清无喊道。
话音未落,一白一红齐齐奋力向近在眼前的栅栏一跃,在黑熊堪堪擦边的时候,顺利落在了院中。
黑熊攻击不成,想要冲进院子,却被结界挡在了外面,只能无能狂怒地击打吼叫。
院内的白泽和红狐喘着粗气,看向彼此,眼里不自觉带上了几分恣意。
云清无看见冷离辞身上的狐狸毛因为淋雨被打成了一绺一绺,他本能地低头舔了上去,舔了一口之后,他感受到狐狸的身体一僵,顿时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
一时顿住了。
当温热带着倒刺的舌头舔过毛发的瞬间,冷离辞只觉一阵酥麻由那处传遍至全身。
狐狸之间也有互相梳理毛发的习性,但他自小孤身一人,自是没有过这等经历,也不习惯如此亲密的行为。
故而即便身体叫嚣着舒适,他面上却丝毫不显,语气生硬:“你做什么?”
云清无本有些尴尬,但冷离辞这一问,他反而松弛了下来,坦然道:“帮你梳毛,湿淋淋的你不难受?”
末了,还要故意激上一句:“怎么?你不习惯?”
“谁说的。”
冷离辞冷哼一声,低头就朝着白泽被雨淋湿的毛舔了过去,动作生疏但异常坚定。
这回不自在的换成了云清无,狐狸的舌头没有倒刺,故而习惯于用舌头和牙齿舔咬的方式来梳理毛发。
细细密密地热意与拉扯带来的刮擦感让云清无犹如踩在云端上,一时上一时下,动弹不得。
冷离辞见云清无没有动作,抬眸看了他一眼。
白泽接受到不满的信息,心一横低头继续舔了回去。
结界外的黑公熊看着里面交颈的一红一白,恼怒地“嗷”了一声,掉头走了。
也许是体验太过于舒适,白泽和红狐从最初一本正经地站着舔,到了后面浑然有些忘我,干脆遵从本能地趴在了地上。
白泽一侧身体半压在红狐身上,舔舐着狐狸背上的毛发,狐狸半眯着眼侧过头舔舐着白泽颈部有些偏长的白毛。
舔着舔着,似是觉得还不够,狐狸又挣扎着将右前爪搭在了白泽脖颈处,舌头攻占的领域从颈部蔓延到了脸颊。
云清无觉得这温热的舌头似有电流,游走在哪里,哪里就一片酥麻,所有的感官只剩下了那滚烫的热意。
他不甘示弱地也将爪子反搭了回去,舔向了狐狸的额头,舌头划过妖徽,留下一片晶亮。
狐狸浑身一颤,扬了扬头。
失神片刻后,他报复似地舔咬向白泽额间的双角。
在得到同样震颤的反应后,得意地扬了扬尾巴。
但这股得意还没有维持多久,下一秒他就感觉自己的左耳一片滚烫,四足都有些发软。
他眯了眯眼,强稳住身体,想要再扳回一局。
正欲下嘴时,被遗忘了的小刀哼唧了一声
“哇呜?啊呜——”
呜声未落,冷离辞感觉自己的另一只耳朵上突然袭来另一股软糯犹如软膏的触感。
他浑身一僵,猛地站起身,彻底从沉迷中清醒了过来。
因为他这一动,爬到一半的小刀身体一歪,眼看就要掉在地上,冷离辞一条尾巴裹了过去,险险接住。
“哦呜——”
因为这一变故,云清无也恢复了理智,他蓝眸眨了眨,站起了身,一时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冷离辞移开眼神,裹着小刀朝着里屋走去,语气僵硬:“生火烘干不是更快,犯什么蠢。”
云清无抖了抖毛,身后尾巴晃了半圈:“等等我。”
等到二人身上重新恢复干爽,解决完吃食问题,已然到了晚上。
冷离辞早早地窝在了床上,八条尾巴裹着身体,团成了一团,但是却不似昨夜霸道地占据了一整张床,而是空出了一半位置。
云清无收拾好厨房后,用尾巴拉着摇篮进了屋,他看了床上的狐狸一眼,没有多想,准备在地上铺个软垫,就势卧下。
却见床上原本团着的尾巴,松开了一条,在空着的另一边拍了拍。
云清无动作一顿,迟疑道:“你想让我上床睡?”
冷离辞没有睁眼,闷声道:“我只是配合你的动物生活习性。”
云清无低低一笑,没有再多说,轻松跃上了床,就势在狐狸身旁卧了下来,尾巴蜷了蜷绕到前方,成为了天然的枕头。
狐狸拉开眼皮觑了一眼,又闭上:“没想到堂堂天界元君,睡觉如幼崽,竟喜欢枕尾巴。”
白泽对这嘲讽,浑不在意,他埋了埋头找了个更舒服的睡姿:“真的很舒服,不信你试试?”
“嘁。”狐狸侧了侧头,重新闭上了眼睛。
白泽也不勉强,自顾自地也开始酝酿睡意,但不知是否是今日过于刺激,他始终没有什么睡意。
窗外蝉鸣声一阵又一阵。
不知过了多久,姗姗来迟的睡意这才朦胧有了上来的趋势。
突然,暖烘烘地温度靠了上来,这还不算,还蹭了又蹭。
云清无陡然睁眼,那点睡意又消散不见了,他看向那暖烘烘的来源,只见方才还楚河汉界朝着另一边睡觉的狐狸,此刻的狐头已然调转了方向,靠在了他的身侧,时不时亲昵地蹭蹭。
好像他是什么舒适的枕头。
云清无怔楞半晌,确认这突然转性的狐狸已然是熟睡状态,不禁眸子里带上了些笑意,耳朵动了动。
这半只狐狸除了喝醉,竟还有如此黏人的时候。
他小心地移了移身体,靠得更近了些,侧过头看着因为熟睡,耳朵都扒拉下来的狐狸,心里的某处也不受控地软了一片。
看着看着,云清无的意识也逐渐模糊,终是睡了过去。
一狐一白泽一婴孩,就这样难得和谐地度过了七日。
第八日清晨,云清无察觉到身旁的动静,眼睛还未完全睁开,尾巴先扫了上去,他声音还带着睡意:“起这么早?”
话说完,他倏地睁开眼,尾巴上的触感不再是毛茸茸的狐狸毛,而是人的肌肤,他迟疑了一瞬,侧头看了过去。
身旁的狐狸果然已经恢复了人形。
冷离辞半坐在床上,眼神恢复了一贯的冷淡。
云清无不知为何,心里蓦地有些低落,过去的这一个月或者说是两年,就像一场混沌的梦境,在这个梦境里,他和冷离辞不再是立场相悖的敌人,而是共同度过危机的生死之交。
*抱歉 版权原因 该资源已无法下载 仅支持完本免费试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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