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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光有及(独山凡鸟)


他顿了顿,神情肃然,“寻得不易,但若想彻底缓解病症,非采不可。”
我心下一沉,原本自听“可治”之后泛起的狂喜,如今也渐渐沉静下来。
既有一线希望,那便绝不能轻言放弃。
“风驰。”我唤他入内,“你现去带人前往库房,查岁崖花存量。”
同时,我吩咐雷霄和雪独,要他们各自率一队,第二日就出发。
分头前往北岭与云州旧崖,那处山势最险,或许尚有踪迹。
兆神医在卫府住下,每三日替我施针一次。
这日施针结束,他一边收拾银针,一边随口问我:“岁崖花的进展如何?”
我摇了摇头:“昨日才传回信,说只找到一株,已经在送来的路上。”
他面色一如既往的平静,淡淡道:“这花本就难寻,凑齐与否,还得看你命数。”
我听了,心中也难免有些泄气。
两拨人马翻山越岭,奔波一个多月,眼下也仍差两株。
话音方落,兆神医忽然冲我笑了笑。
他素来神情淡漠,这笑容来得突兀,反倒让我一愣。
更何况,那笑意看着,还不太纯良。
“今早有人送来一株岁崖花。”他说,“这样一来,你就只差最后一株了。”
我一愣,脑中空了一瞬。
还未等思绪转回,他又接着说道:“我看李重熙怕也是病得不轻,不知他是哪儿挖出这么一株来。”
我下意识慌张地问:“他人呢?是他……今早亲自送来的?”
兆神医挑眉,看得人心里发毛:“不是。你想见他?他没来,又去给你找花了。”
我喉头发紧,不由得追问:“那你怎知他病了?”
“他还在吃我给他配的药。”他抬眸瞥我一眼,语气不冷不热,“今早来人送花的时候,取了新药。”
我眨了眨眼,讷讷地艰涩问道:“他……他怎么了?”
兆神医挥了挥手:“他没事,死不了。”
话锋一转,又带着几分揶揄,“倒是你和他,到底是什么关系?他突然跑到深山老林来找我,说要我下山给人治病。要不是我欠他一点人情,才不愿出来管这闲事。”
我一愣,犹豫地问:“他什么时候去找你的?”
“前几个月。”他随口道,“你那时,应该还在京兆府。”
前几个月……
原来,那三个月里未曾再见,不是他放弃了。
是他真的,在替我想办法。
一时间,心脏猛地一紧,一种莫名的情绪随之涌上来。
兆神医在一旁站着,似笑非笑地看着我,忽然像是故意试探一般开口:“怪不得李重熙要我无论如何也得治好你。放心吧,只要药材齐了,我一定能治好你,好让你们两个双宿双栖。”
我脸“腾”地一下烧了起来,仿佛被什么人当头泼了一瓢热水,垂下眼不语。
这久违的、发烫的窘迫感,竟让我有些无所适从,生出一种不知如何回应的尴尬。
数日后,雷霄传信,说在崖顶寻得岁崖花,若顺利,半月可归。
我总算松了口气,心头那根紧绷的弦也稍稍缓了下来。
心里不期然想到李昀,想让兆神医替我传信给他,就说不必他再找了。
只是没想到,李昀的那株花,竟比雷宵他们还要先一步送到。

我心头也随着这场突如其来的雨,愈发沉重不安。
那种压抑与不祥的情绪,仿佛也顺着雨丝,愈落愈密,浸透胸臆。
兆神医自给我行针以来,便再三叮嘱不可着凉。
我当时只觉盛夏酷暑,日夜汗涔涔,哪来的寒气可受。
可此刻天色骤变,乌云翻涌之间,气温陡降,一股寒意自颈后袭来,我不由打了个冷噤。
院外响起急促的脚步声。
小医童冒雨而至,伞面倾斜,怀中紧紧抱着一个木盒。
他行礼后才开口道:“最后一株岁崖花送到了。师傅说请您备好药材,他现不在府中,晚些回来。”
说罢,他将木盒小心放在案上,发出一声轻响。
我目光落在那盒上,微怔片刻,问:“这花是哪来的?”
“师傅给的。”
这小医童一向乖巧,唯独话少又慢,总显得有些呆。
我又问:“你师傅人在哪?怎不亲自送来?”
“在客栈,给李公子治病去了。”
“……什么?”
我猛然看向他,声音不自觉高了几分。
小医童被吓得一抖,有些不明所以地望着我。
“他……我是说,李公子病得很重?”
小医童摇摇头。
我心中一松,正要舒口气,他却又补上一句:“我不知道,师傅没让我跟着去。”
我心头一窒。
他望了望院外骤急的雨势,举伞道:“我得走了,要给师傅送伞去。您别出门。”
我望着小医童匆匆奔入雨中,伞下身影很快便淹没在重重雨幕里。
天像是破了一个洞,雨倾盆而下,打在青石地上,溅起一缕缕白雾,似有热气蒸腾。
雨势斜斜,风从窗缝中灌进来,吹得烛影摇晃,屋中顿时添了几分阴凉。
雨微上前,将窗户一一掩好,小声提醒:“爷,进屋去吧。神医说您可千万不能着凉。”
我呆呆地“哦”了一声,便随她步入内室,脚步也像被这雨声压得沉了几分。
心中反复默念着。
兆神医既然能治好我的眼疾,李昀肯定也不会有什么大事的。
也许只是旧伤复发,也许……是在治他的手。
眼睛都能治好,手总不至于更难。
可即便如此安慰自己,心仍像被什么紧紧拽着,一寸寸收紧,始终难安。
我坐在屋中,目光落在窗外密密的雨帘上,听着雨声砸地,像是打在心头,愈发焦躁。
天色沉沉,雨毫无要停的迹象,而我却哪儿也去不得。
眼疾只差临门一脚,若此时一着凉、出点岔子,岂不是前功尽弃。
我强自压下心头的燥意,手指却不自觉地在膝上紧握又松开。
想叫人去打听,却又拉不下脸。
——明明是我先决定不再过问的。
可……他不顾安危,为我踏遍山岭,只为采得那两株花。若我一句都不过问,未免太过冷情。
这样想着,我便想要叫人去寻。
可这时才突然发现,我并不知道他在哪个客栈。
念及此处,我起身,踱步于屋内来回打转。
最后还是雨微斟酌着,低声说道:“既是让神医看病,那怎么也要留个几日。我看这雨再下两天,也就放晴了。”
她装作不在意地忙着手里的活,接着说,“到那时,爷能出门去,眼疾也治好了。再亲自过去探望,也不晚。”
说完,她似无意地将一样东西轻轻搁在床边,然后推门出去,将房门带上。
我原地站了会儿,走过去。
凑近一看,眼皮微跳,只觉脸上泛起一丝灼热。
那正是我装玉佩的漆盒,不知雨微何时发现,竟故意将它拿出,摆在此处。
不由得,我想起码头之时,李昀说的那些话。
我将盒盖揭开,玉佩静静躺在绒布里。
取出,握在掌心。
温润如初,指腹一点点摩挲着那打磨过的痕迹,心也在这一刻慢慢静了下来。
也是,他……既亲自来了,总不会在我眼疾未愈之前便离开。
至于那之后……
我不敢深想。
只是将玉佩重新收入盒中,轻轻阖上,放在枕畔。像是为自己留下了一点念想,也像是给未来保留了一点退路。
药材备齐之后,我便换了药,每日按时泡药浴。
药汤热气蒸腾,混着山林草药的苦涩味,整间屋子都氤氲着一股沉稳的药香。
兆神医说,七日后,我应该就能勉强感知些微光影,同时会伴随很严重的头痛。
但痛是暂时的,日久自会减轻。
至于眼睛能好到什么程度,因人而异,最好的情况也不可能恢复如初。
但无论怎样,已经比永远的失明要好太多了。
一日一日过去,七日将满,我心中愈发焦躁不安。
不知为何,总觉得这区区七日,比往年最难熬的伏天还要漫长。
每当夜深静寂,我便会取出那枚玉佩,握在掌中,任它一点点温热肌肤,也温热心头那份始终不肯平息的期待。
可这期待,也随着每一日过去,渐渐沉重起来。
七天眼瞅着过去,除了右侧太阳穴刺痛欲裂,眼前仍是漆黑一片。
我几乎以为,或许不过是又一次空欢喜罢了。
直到第八日清晨。
我从昏沉的头痛中醒来,才一睁眼,便猛地察觉右眼角落似有微光浮动。
我怔住,连忙抬手遮住左眼,再一次确认。
是真的。
一道模糊却真实的光亮,如隔雾般浮现在眼前。
心中一热,开口道:“真的……能看见了。”
“我看看。”一道嗓音在旁响起。
我一转头,发现兆神医不知何时坐在床前的矮凳上,手中还捏着脉枕,似是一直在等我醒来。
我忍不住笑了,情绪久久难平。
待过了好一会儿,我才又开口道:“兆神医,我有件事想问你。”
我想问他关于李昀的事。
其实连我自己都不清楚,若真能见到李昀,我到底会说些什么。
但如今我终能重见光明,这份恩情……总该亲口谢他一声。
兆神医没回答,先是不慌不忙地俯身替我诊脉。
他指尖搭在我脉上,良久,才淡淡开口:“嗯,照这进度,再过些时日,便能恢复个七七八八了。”
我笑了起来,声音里带着几分掩不住的轻快,这场漫长沉寂的黑夜,终于迎来了破晓。
虽然兆神医之前就说得笃定,可我一向心存悲观,总不敢真信。
他抬眼看向我,面色如常:“你要问我什么?”
我顿了下,然后说:“李昀……他的病,可治好了?他现在在哪,我……”
“你想见他。”
兆神医接过我未尽的话,眨了眨眼睛,“他走了。昨日就走了。”
我倏地愣住,脊背僵直。
“走了?”我喃喃重复,声音里带着未察觉的颤意。
“他那病,治不了了。”兆神医的语气依旧冷静,“可惜,他执意要回京。若能再留几日,兴许还有一线希望。”
“……他到底什么病?”我忍不住追问,“是他的手伤吗?”
兆神医站起身,嘴角却露出一丝讥诮:“手筋断了可要不了命。”
说罢,他转身欲走,边走边道,“你这几天必须按我说的做,哪儿也别去。记住了吗?”
我怔怔地点头,脑中一片空白,还停在李昀已经走了的失望中,再无其他念头。
自然,也未看见,兆神医在转身离开的瞬间,那从他眼底一闪而逝的奇异笑意。
【📢作者有话说】
连更两章!有人夸我么 ლ(゚д゚ლ) 周六不更了,休息一天

头痛欲裂,仿佛有人在我的眉心处,一下一下敲击。
可与此同时,右眼的光线渐渐透了进来,模糊的影子有了形,暗色被一点点推开。
光影愈加分明,万物仿佛从混沌中苏醒。
只是,李昀的不辞而别像一块沉石,依旧压在我心头,沉甸甸的,无法驱散。
那种不安,是一种无法名状的预感,像潮水般反复拍打,一次比一次汹涌。
而随着时间一寸寸拉长,李昀就像成了我的一部分。有时我甚至不明白,若这样的思绪永无止境,我该如何,才能真正将它终结。
“药浴可以停了。”兆神医收起银针,“再过几日,你头痛的症状也会有所缓解。到那时,药也不必再吃了。”
我点点头,起身整理衣襟与发丝。
“我明天就准备离开。”他又道。
“明天?”我一愣,诧异地看向他,“怎么这么着急?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他漫不经心地抬头,睨了我一眼,带着某种意味,让我莫名一紧。
还未等我反应,他已轻描淡写地说:“李重熙要死了。若赶得快,我还能赶上他的葬礼,去悼他一场。”
“轰”的一声,像有什么在我脑中炸开,炸成一片空白。
我眼前骤然一黑,刚刚复明的视野仿佛又被拉回无尽深渊。
那点尚未站稳的光,被一瞬间抽走,连脚下都浮空了。
“诶——”兆神医眼疾手快,急忙上前扶住踉跄的我。
“别慌,我随口说的。”他轻轻拍了拍我的背,语气比方才缓了些,“就逗你一下,你这反应……也太大了些。”
我努力站稳,强压住从胃底涌上的翻腾,心跳如擂。
明明什么都没发生,但四肢百骸都像在为某种无法接受的真相作出最本能的反应。
“这话怎么能乱说!”我简直是一瞬间就心急如焚,不受控制。
他垂眸打量我,目光深深,观察着我的反应:“我是看你对他的态度太奇怪了,逗一逗你。你的眼疾刚见好,可承受不起这种刺激。”
我强忍着眼眶的酸胀,又重复地埋怨道:“那也不能这样说……”
说完,身子还是抖得不能自抑。
兆神医摸了摸鼻尖,神色略带几分心虚。
见我渐渐缓过来,他才开口:“不过,我是真的有事要走。”
我张了张嘴,本想追问一声“什么事”,却又怕从他口中再听到什么惊人的“玩笑”,按捺住没问。
只淡淡道:“好。有任何需要卫家帮忙的,不必客气。”
他笑了一声,语气带着模棱两可的调侃:“可不好说,不一定到时是我来求你,还是你有事要来求我。”
说罢,他从袖中取出一张纸条,放在桌案上,“这是我的住所。真有什么急事,可以来找我。你卫家诊金药材给得足,我也不能不管。”
他顿了顿,又道:“记住,是急事!小毛病别来烦我。”
我失笑:“好,我记得了。”
他颔首,动作干脆利落,收拾好药箱,站起身准备离去。
可走到门前时,他忽然顿住,回头望了我一眼,留下一句极有深意的话。
“有些事得抓紧。眼疾尚可医,虽遗憾,也还能救。”
他顿了顿,像是故意让那句子在空中凝了一瞬,才慢慢道:“但人若没命了,可就真是——回天乏术了。”
说完,他走得洒脱,留我一人呆愣在原地,心重重沉了下去。
第二日一早,兆神医连招呼都没打就离开了。
也正因这份利落得近乎冷漠的告别,反倒令我心底那股不安愈发沉重。
尤其是他临行前的那句话。
那语气太平淡,像一句随口而出的闲谈,却偏偏让人越想越心慌。
我控制不住地开始胡思乱想。
尤其是那一直安放在我枕边的玉佩,竟无声地裂出一道细纹,仿佛一种不好的征兆。
李昀……难道真的出了什么事?
这念头一冒出来,胸口便一点一点地收紧。
懊悔随之而来。
我当时就不该那样在家安坐,应该去看他一眼的。哪怕只遣人去探,也好过现在这般一无所知。
所有最坏的念头在脑海中一一袭来,越想越觉得真切,好像已然发生了一般。
那种类似宿命般,再也无缘得见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强烈到让我恐惧。
——若此生再见不到他了呢?
这份恐惧一点点攀附上心头,像钩子一样,在血肉里来回牵扯。
直到京中管事回府交账,我终于有了可询问的人,便立刻将他叫来。
我问他:“这段时间,京中可有什么异动?……尤其是国公府那边。”
管事想了想,道:“大事倒没听说。不过前阵子,国公府好像有人病了。不知是老国公,还是世子爷,几乎日日请大夫入府。听说那些大夫出来时,都摇头叹气,面露难色。”
他的话还没说完,我只觉浑身的血气在一瞬间退了个干净,脑子乱成一团,耳边嗡嗡一片。
这一夜,我几乎未曾合眼,辗转反侧。
天一亮,还未来得及想清自己到底是为何如此,身体就率先做出了决定。
直接动身去京兆府。
我告诉自己,这并非一时冲动。
李昀为我冒险采药,至今也许仍带病在身。如今我眼疾将愈,亲赴登门致谢,也是理所应当。
我接着命人亲自去寻兆神医,一定要将他安全护送到京兆府,求他替李昀诊治。
如此,我才算是不亏欠李昀什么。
我曾说过,我与他早已两清。
可如今,他又为我做了这许多。若我依旧不闻不问,反倒成了我亏他。
只是……我心里明白。
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说到底,不过都是借口罢了,只是为了掩盖我心口那股挥之不去的不安和害怕。
一旦下定决心,我走得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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