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蛇有些赌气,把脑袋往卷缠的身体里一埋。
他不主动和沈听弦说话,沈听弦便也不会主动来找他是吧。
这会沈听弦有空了,小蛇又不想去了。
这冷屁股谁爱贴谁贴,蛇贴累了,自己歇会,道歉什么的醒了再说。
沈听弦带着他忙成这幅狼狈的模样,进了秘境后吃不好睡不好,也没有澡泡,还要奔波劳碌。
早知道就不进来玩这一趟了,啥也没得到,搞得两方都糟心。
小白蛇赌着气不去理沈听弦,因而他没发现的是,没过多久沈听弦便捧着一道半圆形的容器回来了,在他面前无声停了下来。
一道默然的阴影笼罩下来,小蛇似有所觉,从盘着的蛇身缝隙里偷偷看了沈听弦一眼,刚好对上沈听弦望着他的眼神。
小蛇把头埋了回去,继续装睡。
沈听弦也不客气,见小蛇没睡,把团成一团的小白蛇拎起来,把半圆形容器放在小蛇方才躺过的地方。
感受到小蛇在他掌心里不乐意的挣扎,沈听弦腾出的手无缝衔接地托上了小蛇在半空中乱扭挣扎的身体,问道:“要不要。”
沈听弦拎蛇的手法进步很大,小蛇有了支点,在手心里停下挣扎,蛇信捕捉到了清凉的水汽,闷气也忘记生了,探出头来去看容器里的东西:“什么东西。”
那是一盆干净清澈的泉水。
小白蛇眼睛不由自主亮了。
怎么说曹操曹操就到?
小蛇挑剔又洁癖,以前一天起码得泡两回,现在没这条件,当然只能将就。
他好久没泡澡了,现在一看见面前有干净的水源眼睛都直了,什么生气和道歉通通都抛在了脑后,迫不及待地用尾巴试了试水温,发现这盆泉水居然是温的。
小白蛇美滋滋地埋进水里,心想:沈听弦被这么冒犯,生这么大气,居然还会趁着好不容易得闲的空隙去山间找水源盛回来,还温好了再给他。
上哪找这么体贴大度又贤惠的铲屎官!
这半圆形的容器倒扣过来,在凹凸不平的柱头上居然能立得稳稳当当,像是黏在了上面似的,一点也不晃。
容器的材质也稀奇,似玉似琉璃,触感很舒服,有一定的阻力,蛇不至于滑得站不住脚。
每一处都适合得恰到好处,严丝合缝地嵌在小蛇的喜好上,仿佛为他而生一般。
沈听弦好似忘记了那天发生过什么,道:“秘境里没什么吃食,只能找点水给你。”
郁少主在妖域穿的是金丝软绸,住的是琉璃金瓦,吃的是珍馐佳肴,睡的是千年原玉滋血补气。
小蛇跟着他来了秘境,除了在试炼场上吃了点糕点外,生活品质相比在妖域,确实下降不少。
连轴转了这么多天,向来活跃的小蛇都蔫吧了。
他记得小蛇在妖域的时候有事没事就喜欢去泡泡水,于是便盛了点过来。
小白蛇把脑袋搭在边缘,朝沈听弦吐着蛇信:“对不起。”
沈听弦睨他一眼:“你那天,也是受人胁迫?”
这么多天以来,再大的怒气也都差不多消完了。
郁镜白是正常人,正常人在做出不同寻常的事情之时,便必定有一条尚未发现的行为逻辑支撑着。
沈听弦这些天思来想去,也就只有这一个原因了。
小蛇跟他到现在,除了他俩阴阳吵架斗嘴的时候会作势张口咬他之外,从不会无缘无故逮着他到处乱啃。
那般祈求恳切的姿态,就像是有什么任务亟待完成一样。
小蛇心虚,把自己埋进水源里,假装自己没法张嘴说话。
埋了一会,小蛇自己憋不住了,湿漉漉地钻出来:“确实是事出有因。”
沈听弦思考的时候指尖点着容器内壁,小蛇瞧见,自己就凑上去蹭了蹭:“你能理解,真是再好不过了。”
沈听弦扬了扬眉:“那事情办完了么。”
小蛇像被点醒了,忙问系统:“任务应该完成了吧。”
咬也咬了,怒也怒了,人男主当了半天磨牙棒,都快被咬穿了,再不完成总说不过去了吧。
然而系统反复确认了几遍,迟疑道:“还是没有。”
小蛇:“……”
小蛇崩溃了:“为什么!”
系统想了想:“怒是怒了,但不是被因为“虐身”怒的。”
“咬的程度应该也不够,你就咬了人家一整条手,外加侧颈一小块皮肤,程度也不够。”
小蛇绝望地把自己埋进水里,企图靠这种方式把自己淹死。
这样就不用面对还要再来一次的冰冷事实了。
沈听弦见小蛇呆了一下,随后崩溃地一头往水里扎,埋半天都不知道出来换口气,于是拧着眉把小蛇捞出来:“没完成?”
没完成也不用这样自寻死路折磨自己。
沈听弦抬眼望了望即将开启的入口,道:“大不了等等仙宗大会结束后再来一次,你有胆子干这事,没胆子再来一次?”
小白蛇听出了他话里的松动,眨眨眼,忽地在沈听弦手指上卷了一圈,扬起半身瞧着他:“你答应?”
“不答应你不还是一样照做?”沈听弦一手端着蛇,另一只手不知从哪里抽出了一张帕子,擦着小蛇身上的水珠,“我答不答应有这么重要么。”
小蛇乖乖地仰着头让沈听弦擦拭,开心地吐着蛇信道:“重要。”
“我那是太冲动了,下次不会了。”小蛇道,“你介意,我就想想别的办法。”
能想出别的办法,郁镜白还至于干这档子丢人事?
得了吧。
沈听弦把小蛇全身擦干,小蛇自动往他手腕上卷好,于是沈听弦一边收小蛇泡澡的半圆形容器,一边道:“答应你,有什么好处。”
小蛇可可怜怜地把蛇脑袋往他指节上搭,用那双漂亮的透红眼眸瞧着沈听弦:“我把那个赢来的条件还给你,然后你再提一个条件,你觉得怎么样?”
沈听弦垂眸定定地看着郁镜白。
不知过了多久,沈听弦笑了一下:“可以。”
“郁镜白。”
还没听到条件,小蛇就开始频频点头了:“放心吧,只要不是杀人放火,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我不管你是不是在骗我,就算是,”沈听弦指腹轻轻抚摸着小蛇的脑袋,轻声细语道,“开了这个头,再想抽身而退便不是这么简单了,你可明白?”
小蛇甩了甩尾巴,自信道:“我道是什么事儿呢,这么严肃,原来是怕我骗你。你放心好了,蛇从来不骗人。”
蛇行事光明磊落,蛇不干骗人那档子坏事。
沈听弦无声勾起唇角。
一个人的性格和外在形象,是可以演出来的。
只要是演的,就会有破绽。
更何况,比起镜召石的预言,沈听弦明显更相信自己的判准。
就算郁镜白是演的他也不在乎。
是郁镜白非要掺和进来的。就算是演,他也最好演一辈子。
小白蛇浑身干爽地被沈听弦拎进怀里。
小蛇有点不敢相信沈听弦居然就这样把那天的事情如此轻易揭过了,又爬出来:“等你有空,再来一次?”
沈听弦从一众试炼者中穿过去,衣襟处突兀地钻出一段纤细雪白的小蛇,还在吐着蛇信,还是很吸引众人的目光的。
周围人纷纷把目光投过来,沈听弦面色不变,单手抵着小蛇脑袋把他按回去:“嗯。”
小蛇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心满意足地被一指山镇压回去。
最后一关试炼,所有人都整装待发,严肃以待。
总共三十二位试炼者,都是仙家宗门中的佼佼者。
最后一关的规则非常简单。
前面的试炼关卡中,他们作为进攻方,要在每一关的妖兽手中想办法夺取资源,拿到通关密匙。
而现在,他们将会被投放到妖兽密度极高、四周危险重重的沼泽岛中,他们要作为防守方,在众多妖兽的攻击中守住前面努力夺来的灵草灵药和通关密匙密匙,和同伴们一起闯出去。
通关密匙被夺走者,淘汰。
保命法器被击碎者,淘汰。
所有关卡里曾经出现过的妖兽都会出现在里面,包括沈听弦在内的试炼者们都只有一个目标,做好防守,并且带着所有人完好地闯出去。
沈听弦在进去前把小白蛇放了出来,道:“在这等我,最多一日就能出来。”
小白蛇黏黏糊糊又想往沈听弦身上爬:“这一关我不能去玩吗。”
沈听弦道:“从踏入关卡的那一刻起,我便顾不上你了。”
妖兽分神的实力只有原身十之三四,又因为分神即使被击碎,原身也不会有什么影响,所以他们前面闯起来才没有太大的压力。
从往年的经验来看,他们进去之后,不挂一身伤是出不来的。
打掉保命法器就停手的禁令只是最低保障,能打掉保命法器,就代表在此之前此人已经受了不轻的伤势了。
小蛇还是想往沈听弦手上爬:“没事,我这么厉害,不需要你顾及。”
沈听弦瞥了小蛇一眼:“其实只是想进去找你的朋友们玩吧。”
“……”小白蛇嘴硬道,“怎么啦,我就是进去见见他们而已,又不干扰你们打架,放心吧。”
“我还可以帮你监督一下有没有违规的人或妖呢。”
沈听弦往小蛇尾巴上挂了一道符咒,把小蛇拎回来,边走边道:“不许和他们夸大其词,看戏可以,进去之后自己远离战场中央。”
“好嘞。”
小白蛇晃了晃尾巴尖贴着的黄符纸,发现这符咒居然黏得死紧,怎么都弄不下来。
沈听弦:“这是观战者的身份标识,他们不会攻击你。”
小蛇噢噢地应了两声。
沈听弦不坐传送阵,因此是最后一个到达试炼场地的。
刚一进去,耳边便传来一阵利刃破空的嗖嗖之声,小蛇的直觉发出一阵尖锐强烈的警告,本能想往沈听弦怀里窜。
沈听弦一手护住小蛇,侧了侧身,带着小蛇一起避过了那道飞掠过去的箭羽。
张开翅膀能把天空遮了大半的鹰隼发出了惊讶的声音,道:“少主?”
“哎哟不好意思少主,我不知道你在这里。”
小蛇干笑一声:“没事没事,我多余的,不用管我。”
天敌哥怎么比上一次见面大这么多倍了,蛇对上鹰隼的视线,只想绕道走。
虽然打起来他不一定会输,但是怕大鸟实在是天生的。
本来摩拳擦掌准备给每一位进来的人族一份丰厚见面礼的众妖们不约而同地停了手,几乎和沈听弦一样高的大猫迈着悄无声息地步伐走过来,在沈听弦无声的默许下俯下头颈,含笑道:“少主,这里可有点危险哦,我带你去观众席。”
小蛇窜上了大猫的脑袋,一步三回头地看着沈听弦,沈听弦朝他微微颔首。
小蛇便放心地跟着大猫走了,他用尾巴摸了摸大猫的毛发,新奇道:“你怎么也变这么大只了。”
大猫抬头挑了半天,在一众大妖们的强烈推荐下,选了一处位置最远的古树,俯身用力奔跑借力,三两下便跃了上去:“少主,您惯用小体型,怕不是忘了这才是我们正常的体型大小。”
小蛇尴尬地用尾巴尖挠了挠脑袋。
还真是忘了。
大猫低头把小蛇放下来,愉悦地凑过去把小蛇蹭了个七歪八扭浑身猫毛,临走前还在此地设了一道禁制,叮嘱道:“少主,兄弟们打架的时候刀剑法力都不长眼,怕误伤你,你可千万不要出来。”
小白蛇连忙点头:“放心。”
大猫是一只毛发光鲜亮丽的大橘,但血脉显然不太纯正,四肢纤长体型匀称,没什么吨量,即使大得一爪子能把他拍死,也还是漂亮得过分。
等他们忙完,小蛇高低得把大猫送去人族的地盘,让那群热衷于把所有动物妖兽都喂成实心的人族把大猫好生调养一番。
作为橘猫这个品种,大猫还是太瘦了点。
小白蛇扭头把自己身上的猫毛一条条叼下来,收集成一小撮橘色毛发,顺手绑在了“通行证”上面。
然而他叼着叼着,忽地品出了一点极苦的臭味。
小蛇忍不住干呕了两下,连忙呸呸两声,用尾巴尖把嘴里的毛刮下来。
他把那根猫毛递到眼前,终于看清那根猫毛上附着一绺淡黑色的气息。
大猫爱干净得很,身上毛发都干爽顺滑,臭的是那股淡黑色的气息,小蛇多看两眼都觉得自己要被熏昏过去。
他顿时嫌弃地把那缕蹭在树干上,心里忽地生出一股疑惑来。
这股淡黑色的气息是魔气,却并不纯净,其中还混着很多杂质,郁镜白尝了一口就要吐了,一时没尝出来。
……大猫身上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小蛇于是在自己身上再次翻找起来。
他鳞片雪白,有颜色的东西落在他身上会非常明显,因而小蛇清理自己清理得非常容易,很快就把大橘猫蹭在他身上的毛毛都搜刮了下来。
小蛇数出了七根沾着黑气的毛毛,惆怅地发呆。
这黑气一定不是大猫自己的东西, 气味都不一样。
郁镜白愣了一会神,又蓦地想到什么,把“通行证”翻出来,同样拆出来摊开。
这一摊,他倒是没看出不对来, 大鸟和大狗的毛发上没有黑气,却依然能闻到同款淡淡的臭味。
小蛇在沾着黑气的毛发中熏久了, 痊愈不久的头疼隐隐有卷土重来的迹象,血液仿佛被置于火上炙烤,躁动沸腾起来。
小蛇看着底下打得热火朝天的试炼者和妖兽们,血液喷溅出来的那一瞬间, 他心底蓦地涌出一股无厘头的恨, 久违的杀戮欲望随之而生, 甚至想冲下去加入他们。
“……”
小蛇头剧烈地疼起来,疼痛带来的片刻清醒让他当机立断, 一尾巴把沾着黑气的毛发全部扫了下去。
清新的空气涌进肺中,没了异样气息的熏陶,他很快从方才那股奇怪的感觉里退出,惊魂未定地喘了一口气。
坏了。这东西影响神智。
郁镜白瞬间就明白过来。
暴风雪是白龙和黑蛟的后代, 血脉不凡,祖上就没毒,这不怪他。
但他前世能活到渡劫冲击化龙,想也知道靠的不是卖乖讨摸。
一口利齿咬沈听弦要咬得小心翼翼,才能不咬伤他。虽然没有毒蛇的尖牙,郁镜白原型的大蛇却是能一口咬碎利剑的。
恨这个字眼对于郁镜白而言陌生得过分,他很少有争抢比较之心,碰上的也大多是良善友好之辈,化龙失败被雷劈了,也顶多自己认栽,从不怨天尤人。
那股恨不是他的。
是那股淡黑色气息的。
小蛇猛地抬头,去观察底下妖族们的状态。
试炼者们已经走了小三分之一的路程,可就这点路就已经开始吃力起来,谁都没有留手,他们带着狂放燃烧的杀意战在一起,每一次厮杀都拼尽全力。
试炼者们在妖兽们高昂的状态之下几乎节节败退。
沈听弦算是全场修为最高最有经验的人,他一个人牵制了大猫、鹰隼和黑犬三只实力最强劲的大妖,他周旋其中,身上虽添不少伤,神态却依旧从容。
有了方才被阴的经验,小蛇怎么瞧怎么觉得不对,总觉得妖兽们这么高昂这么拼,不乏那黑气的原因,只觉心下不安。
小蛇焦躁地原地转了好几圈,还是从大猫给他划的安全区跳了下去,落地化成人形,上去就冲着厮杀战场的外围冲去。
沈听弦带着人族试炼者们顶着火力往前艰难前行,郁镜白也不靠近中心区域,在外围随机抓了一只小妖,提溜到一旁。
被提溜出来的小妖浑身豹纹,四肢还是豹形,他杀红了眼,一被拦住怒从心起,嵌着血液碎肉的利爪猛然往阻拦他的人身上划:“找死!”
郁镜白抬手格挡,反手就将他压制在地上动弹不得,低声道:“冷静点。你连兽性特征都无法完全收回,在场任何一个试炼者你都打不过,还义无反顾冲上去干什么,送死么?”
豹子小妖眼瞳赤红,体内每一滴血液都在叫嚣着厮杀,猛烈挣扎起来:“你管我!”
郁镜白垂了眼眸,按住豹子小妖后颈的手往下移,在他颈椎处不轻不重地摁了一下。
小妖猝然闷哼一声,从半人半妖的状态被迫变回金钱豹的模样。
这只金钱豹还很年轻,还不能很好地掌控形态的变化,原型只是一只到人膝盖的小豹子。
郁镜白拎着小豹子的后脖颈,随手取了一段藤蔓把小豹子四爪和嘴筒子都捆了起来。
小豹子呜呜地挣扎着,郁镜白把豹子拎进怀里,在它皮毛里细细检查着。
果不其然。
郁镜白把小豹子翻来覆去地找了好几遍,还顺手在小豹子绒毛厚实的腹部摸了好几把,在小豹子炸毛前终于捏出一缕淡黑色的气息。
*抱歉 版权原因 该资源已无法下载 仅支持完本免费试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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