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师傅说到这儿,停顿了很久。
尹莫问:“张艳丽确实有问题?”
长师傅点点头,“她的气场很浑浊,感觉是被什么影响了。倒不是中邪,但气场这东西,你懂的。”
“什么你懂的?”岳迁听糊涂了,“我不懂。”
尹莫阴阳他:“你是警察,不要懂这种封建迷信。”
岳迁用手肘将他勒住,“说不说,说不说!”
尹莫笑起来,“你怎么还奖励我?”
岳迁愣了下,赶紧松手,“你们搞封建迷信的,是,是要奔放一些。”
尹莫这才跟他解释,在他们这些和死亡打交道的人眼中,人的一些行为被气场影响,气场浑浊的人,较之常人,更容易行事冲动消极,做出伤害自己或者他人的事,而气场这东西,受自身性格、生活环境、健康等自身条件影响,也可能受外界影响。
长师傅说张艳丽的气场浑浊程度,大概率是受到外界影响。至于是什么外界影响,长师傅不知道,他所能做的,只是为张艳丽驱散些许。
岳迁忙问:“有作用吗?”
尹莫点点头,“从吴汉成给长师傅的反馈来看,有用。”
今年春节后,吴汉成又找到长师傅,表达了感谢,说他驱邪之后,张艳丽平和了很多,甚至关心起他的身体来了,他买保健品,张艳丽虽然颇有微词,但也没有歇斯底里地阻止,他觉得他们老夫妻正在好起来。
“但现在,张艳丽却出事了。”岳迁皱着眉道。
尹莫耸耸肩,“后面就得你们警察来找证据了。”
岳迁转向尹莫,眼睛亮了亮,“你这线人,关键时刻还挺管用。”
尹莫说:“我的酬劳,你别忘了。啊,我突然想起你还欠我一个东西。”
岳迁警惕起来,“钱我还清了!”
“张嘴就谈钱,你俗不俗啊?”尹莫眯着眼,“我是说,丝袜。”
岳迁眼睛都睁大了。丝什么?什么袜?
“不会吧?重案队的警察就这点记性?”尹莫说:“要我来帮你回忆吗?某个月黑风高的半夜,嘉枝镇的街头,你骑着摩托,载着我私奔……”
岳迁大叫着打断,“当着当事人的面就造谣啊?我那是带着你私奔吗?私奔去派出所领证吗?”
尹莫也愣了下,“领证……不是去民政局吗?”
岳迁咬住舌头,他在胡说八道什么?难道是案子太密集,把他的处理器给烧坏了?
经此一闹,丝袜的事他是彻底想起来了。尹莫他们白事团队被别的白事团队坑了,居民报警说白事团队深夜扰民,还跳脱.衣舞,尹莫也得去派出所做笔录。警车都开走了,他让尹莫坐他的摩托,尹莫那丝袜据说就是被摩托给勾破的。虽然他觉得是尹莫自己抠破的,但尹莫非要赖在他身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认下来又怎样,一条丝袜而已!
可他也没想到,尹莫早不提晚不提,过了这么久才提,他都忘了。搞得他跟赔不起似的!
一条丝袜而已!
“我给你买!”岳迁咬牙切齿,“买一打!”
“岳警官大气。”尹莫说着往灵棚里面走。
岳迁又叫住他,“你去哪?”
“工作。”尹莫侧过身,“岳警官给的活儿只是兼职,不能养家糊口。”
岳迁感觉又被阴阳了。他要是还在“那边”多好,有钱没地花,正好拿来拍尹莫的脸。
见岳迁站着没动,尹莫又说:“要来看我表演吗?”
岳迁随口应了句:“表演什么?”他想看尹莫化妆唱戏来着,但看尹莫今天这一身,大概不会唱。
“脱.衣舞。”
“真的?”
尹莫笑道:“很期待?”
岳迁:“……”
“跳不了,如果没有白事规范行动,还可以考虑考虑。”尹莫遗憾地说:“是谁建议搞白事规范行动的来着?”
岳迁简直想一脚将他揣进灵棚,第一,搞白事规范行动的是嘉枝镇,这儿是南合市!第二,是谁亲口说过自己是有底线的白事从业者?
“来看吗?”尹莫又问。
“不看!”岳迁话是这么说,走的时候还是往灵棚里面瞄了一眼。
“我是监督你不准跳脱.衣舞。”岳迁自言自语。
翌日,岳迁接到叶波通知,金恺恩这案子挖到点新东西,让他去一趟日结街。
新东西倒不是和金恺恩本人直接相关,而是和失踪的傻子,哈皮郭心孝有关。
住在日结街的多是男人,男人们眼中的哈皮,是个没有任何用处的软蛋,不高兴了踢一脚,高兴了丢点剩饭。只有金恺恩这样的人,会怜悯他,带他看病,给他介绍他能胜任的工作。
但从女人的视角出发,哈皮是个可怜儿。智商低不是他的错,没有父母也不是他的错,他已经够惨了,为什么还要欺负他?而且对比其他流浪汉,哈皮有点优势,他年轻,圆脸圆眼睛,是人畜无害的可爱长相,自从有了金恺恩的照顾,他有了洗澡的地方,也有几件干净的衣服,不像别的流浪汉那样脏兮兮臭烘烘,他还喜欢笑,像个没长大的小孩,或者小猫小狗。
哈皮的活动范围并不局限在日结街,他也会去别的地方拾荒、讨要一日三餐。一些女人看到他,在善良的驱使下,请他吃饭,给他零钱,甚至想给他找个稳定的工作。
小莉就是帮助过哈皮的女人之一,工作三年了,但认识哈皮的时候还是个女大。未出社会的学生通常对弱势群体更有同情心,哈皮也许明白这一点,经常出现在大学外面的美食街,翻翻垃圾桶,讨点剩饭。
小莉觉得他很可怜,将自己刚买的奶茶送给他,他对小莉憨厚地笑,小莉问什么,他就回答什么,虽然反应有点慢,有时还答非所问,但很真诚。小莉动了帮助他的念头,组织同学们将废品收拾起来,送给哈皮,哈皮感激不已。
之后小莉很用心地寻找让哈皮赚钱的方法,让哈皮假扮大学生发过传单,参加过流浪猫狗救助,在她的影响下,又有不少女生加入到帮助哈皮的行动中来。
小莉说起自己在大学期间做的这件好事,脸上一直带着笑容,帮助一个傻子,其实也是对自己的奖励,她获得了一种很特殊的满足感。
但是岳迁发现,小莉在说到毕业时,神色暗淡了一些,岳迁本以为她是因为实习太忙,忽略了哈皮,但她摇摇头,犹豫道:“我后来其实有些担心。”
小莉帮助哈皮时,已经是大三的学生了,大四她非常忙,还去外地实习了几个月,对哈皮疏于关心,拜托学妹们多多关照哈皮。
她实习的是一家网媒,接触的多是社会新闻,她看到一些令人作呕的真实事件,尤其是男性对女性的伤害,让她脊背发凉。她亲自去采访过校园侵犯事件的当事人,男生因为家里穷、瘦小,被霸凌,家境很好的女班长保护了他,还去他家中给他补习,而这个男生去仗着女班长对他好,侵犯了她。
小莉忽然想到哈皮,但又觉得自己想多了,哈皮是个傻子,什么都不懂,性格阳光,对谁都笑,不可能伤害帮助他的女性。
但自从这个想法出现,小莉就有了顾虑,往深处想,她并不真的了解哈皮,她看过一些心理分析,身体有缺陷的人,不少心理也会受到影响,虽然看上去天真善良,但内里有着极强的报复欲望。
哈皮没有对小莉做过什么,小莉是北方人,体育又很好,高大健壮,但小莉介绍去帮助哈皮的学妹里有个子娇小的,她越想越担心,打电话回去打听最近有没发生什么事。大家都说没有,又给哈皮攒了不少废弃物,他很开心。
小莉放心下来,但实习结束,她回到校园,却听说了一件事。她眼中的哈皮是个孩子,不懂男女交往那些事,但哈皮却跟几个女生说过,他觉得谁漂亮,想让谁当她的女朋友。大家都拿这件事当玩笑,连那位“女朋友”也没有当回事。傻子嘛,谁会跟一个傻子计较?而且这傻子还那么乖巧。
已经经历过社会洗礼的小莉却如遭雷击,当即意识到,她小看了哈皮,即便哈皮智商低,但到底是个男人,而且是已经成年的男人,生理上的冲动,根本不会受到智商的影响。或者说,正是因为智商低,哈皮才不懂得控制自己。
小莉找到哈皮,问他觉得谁漂亮,喜欢谁,哈皮眉飞色舞地回答。看着这样的哈皮,小莉眼前浮现的却是那个恶魔般的男生,她再也无法觉得哈皮可爱,甚至开始后悔帮助了他。
她警告哈皮,不准觉得谁好看就让谁当自己女朋友。哈皮很困惑,也很委屈,说大家都有女朋友,他为什么不能有。小莉反问,你知道有女朋友是什么意思吗?哈皮说知道,有了女朋友就可以上床。
小莉气得扇了他一巴掌,再次警告,要是他再想这些,就送他去派出所。
那之后,小莉断了和哈皮的来往,还在找工作的间隙,找到几个被哈皮夸漂亮的学妹,旁敲侧击地提醒她们,不要和哈皮走得太近,要学会保护自己。但面对善良的学妹,她感到自己无法把话说得太直白,毕竟如果是实习之前的自己,也不会认为哈皮夸谁漂亮,说想交女朋友有什么问题。
日子在忙碌中流逝,小莉毕业入职,很快将学生时代的事抛在脑后,哈皮失踪了的事,也是这次警察来调查,她才知道。
岳迁问:“哈皮夸过哪些女生漂亮?”
小莉回忆起几个名字,忧心忡忡,但又自我开解道:“应该没问题的,没问题的。”
岳迁按照名单,去拜访这些曾经帮助过哈皮的女生,她们都已经毕业,对哈皮的态度也像小莉一样有了转变。想到哈皮笑嘻嘻说希望谁当他女朋友的样子,她们都流露出厌恶的神情。
岳迁跟她们打听最后一次见到哈皮是什么时候,其中一人说:“这你要去问问毕月佳,她后来和哈皮走得最近。”
而当岳迁辗转来到毕月佳家中,却得知毕月佳已经疯了,住在河畔疗养院。
第86章 点火者(12)
毕家富有,开着一个五金加工厂,毕月佳所在的河畔疗养院是一座私人精神病院,被绿意环抱,环境优越,不远处就是围绕着南合市的回涌河。
傍晚,岳迁在果园中看到和护工一起劳作的毕月佳,她穿着医院派发的条纹衫,衣服有些大,她很瘦,整个人看起来空落落的。她手上很勤快,一直在摘果子,却不愿意和人说话,护工和她说着什么,她也只是面无表情地点点头。一旦有男性靠近,她会立即表现出惊恐的样子。
“我妹妹已经被那个畜生毁掉了,她这一辈子都只能这样了。”毕月佳的亲哥毕一役远远看着毕月佳,叹气道。
在来疗养院的路上,岳迁已经从毕一役口中得知毕月佳的大致情况。
毕家家庭氛围轻松,毕月佳是在父母、哥哥的疼爱中长大,一直以来遇到的也都是善良的人。父母对她没有太高的要求,只希望她健康快乐,做自己喜欢的事。
潜移默化中,毕月佳成长为善良美好的女孩,上大学之前,她就在毕一役的帮助下,资助山区的女孩,上大学之后,更是经常参与公益活动。她遇到哈皮的时候,没人意识到那个傻子将给她带来劫难,向来警惕性很高的毕一役也疏忽了。
“是我的责任。”毕一役面色阴沉,手握成拳头。他说,他有很多好兄弟,以前他经常将兄弟们带回家,毕月佳和他们关系很好,他们也将她当做妹妹。所以毕月佳从小对男性就没有什么防范意识,觉得大家都是好人。
毕月佳刚上大学那会儿,毕一役紧张过一段时间,妹妹又漂亮又多金,一定有品行不纯的男生贴上来。但他的担心似乎是多余的,毕月佳一心扑在学习和公益上,根本没有生出谈恋爱的那根筋。她不开窍,任凭那些男生怎么卖弄都没用。毕一役放心了,加上当时他自己的事业刚刚起航,长时间在外地,他没有太多精力盯着妹妹。
毕月佳刚开始帮助哈皮时,毕一役在外地盯着工厂,倒是听毕月佳提过这个傻子。在毕月佳的形容中,哈皮非常可怜,也非常乖巧懂事,要不是智商确实不太行,毕月佳都想将他弄到自家的厂子里来了。
毕一役听着,觉得毕月佳养了一条流浪狗,根本没有往坏的方向去想。毕月佳是个爱心泛滥的人,照顾流浪狗的事没少做。毕一役只是叮嘱毕月佳注意卫生,万一哈皮有什么病,别被传染了。
毕月佳笑起来,说哈皮可爱干净了,而且学姐们带他去做过体检,换洗衣服都买了好几套。得知毕月佳是跟着学姐们助人为乐,毕一役更放心了。
可是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学姐们毕业的毕业,实习的实习,毕月佳成了照顾哈皮的主力,毕月佳也从来没给他说过,哈皮多次说:“佳佳你好漂亮,你可以做我的女朋友吗?”
毕月佳没有谈过恋爱,刚开始,她以为哈皮只是开玩笑,毕竟哈皮对很多人说过类似的话,好看的女孩儿,温柔的女孩儿,对他好的女孩儿,他都喜欢。毕月佳觉得这种喜欢很纯粹,哈皮一个傻子,懂什么男女之情?所以她非但没有因此远离哈皮,还觉得哈皮很可爱。
倒是有女生在听到哈皮的告白后很是介怀,觉得哈皮得寸进尺,觉得男人果然都只想着那种事,还当着哈皮的面叫他死田力。毕月佳觉得她们想多了,既然她们不愿意再帮助哈皮,她更要用心一点。
即将毕业的学姐找过她,提醒她和哈皮保持距离,学姐是这么说的:“你不能将哈皮看做一个小狗或者小男孩,他智商虽然不高,但生活能自理,还知道怎么赚钱,不是完全的傻子,而且他20岁了,正常男人在想什么,他也在想。”
毕月佳似懂非懂,思考之后反而觉得自己责任重大。学姐们一离开校园,就不再关心哈皮了,哈皮身边渐渐只剩下她和另外几位女生。可是她们也会毕业,她相信学姐们不是故意不管哈皮,只是人一旦踏上社会,一切就会变得不一样,工作很忙,还要照顾家庭,谁还抽得出精力顾一个和自己无关的傻子?毕月佳觉得自己将来应该也没办法时常关照哈皮,所以她有了一个想法——她要在毕业之前让哈皮融入社会。
毕月佳知道,日结街那边也有人在帮助哈皮,但站在她的角度,总觉得不管是日结工作,还是拾荒,都不长久,哈皮需要安定下来。她想给哈皮报个班,学点不怎么耗脑子的技术,但和哈皮一谈,哈皮就说别人会欺负他,他想一直跟着她。
毕月佳有点排斥哈皮这种说法,而哈皮又一再跟她告白,这也让她有些不适,并且想起了学姐的叮嘱。只是她还是低估了人性的恶,她以为自己好好跟哈皮讲道理,哈皮是会听的。
她很真诚地告诉哈皮,自己不可能给他当女朋友,并且在他能够自力更生之前,不建议他找女朋友。哈皮问为什么,她说你现在这个样子,女孩凭什么和你好?
她的本意是鼓励哈皮,让哈皮尽快成为一个正常人,可在哈皮眼中,她是在高高在上地羞辱他。
哈皮确实不是彻头彻尾的傻子,还知道恨和报复,还有伪装。那之后一段时间,哈皮装得很认真地生活,虽然没有像毕月佳计划的那样学技术,但据说靠日结工们找了靠谱的兼职。毕月佳已经开始实习了,精力有限,觉得这样也行。
毕月佳经常上晚班,哈皮主动提出接她,她很高兴,觉得哈皮渐渐懂得人情世故了。哈皮送她几次,搞清楚了她临时租的房子在哪里。
出事那次,哈皮跟着她进入小区,在她开门时冲了进去。她看到是哈皮,本来还松了口气,以为哈皮在跟她闹着玩,然而哈皮瘦弱的身体竟是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撕扯她的衣服,在她身上啃咬。那一刻,哈皮再也不是她照顾的傻子,是一个可怕的成年男人。
这一切,是毕月佳告诉医生的,当时毕月佳的精神状况已经很糟糕了,她身体上的创伤虽然已经痊愈,但心理越来越差。毕一役知道妹妹被侵犯,气得发疯,赶回南合市的第一件事就是将哈皮抓了起来,关在家中毒打。
岳迁问:“没有报警?”
毕一役露出嘲讽的笑,嘲讽警察,也嘲讽自己,“那是个傻子,警察能拿他怎样?而且那个人……”毕一役停顿了很久才说:“他的外表很有欺骗性,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女学生帮助他,他很会装乖装可怜,要是这事上了法庭,某些社会组织找一个擅长打这种官司的律师,仇富的群众一定会支持他,到时候对佳佳又是新的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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