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成了大屁股好生养的女人,可她的肚子只有肥肉撑起来。
李福海一家开始说,她没有生育能力,她甚至听到李母劝李福海离婚,但李福海不愿意,“妈,你别这么说!我爱倩子,我不可能和她离婚!”
就是这句话,将李倩子套牢了。她时常内疚,反思也许真是因为跳舞,将身体跳坏了。她主动跟李福海提出,“我想去看看医生。”
李福海立即陪她去南合市的医院,一通检查做下来,结论都是没问题。医生建议李福海也检查一下,因为不孕不育的问题不一定都出在女方。
这一查,便查出李福海没有生育能力。不仅是李福海不能接受,李倩子也不相信。两人去了南合市、临近大城市所有产科出名的医院,有的说能治,开了不少药,有的说不能,让他们另请高明。
李倩子鼓励李福海积极治疗,每天都守着李福海吃药,又一起去了首都等大城市。治疗过程中,李福海的脾气变得越来越怪,经常打骂李倩子,但打完了又会反省,在她父母面前一直是个温柔体贴的好女婿。李倩子想过离婚,但周围没有一个人支持,她又没有工作,只能继续生活在看不到未来的求子中。
后来,李福海认识了一帮自称从国外学成归来,能够治疗不孕不育的人,其中一人就是阿菊。他们向李福海展示了不少成功的案例,李福海欣喜若狂,立即带着李倩子参加治疗。
阿菊看过李倩子的检查报告后,露出奇怪的笑容,当时李倩子并不知道这笑容意味着什么,更不明白自己将受到怎样的伤害。
她只知道李福海和阿菊等人相谈甚欢,被阿菊说服投了一笔钱,那段时间,家里的氛围久违地轻松下来,李福海不再强迫她,还时常给她讲讲笑话,他们仿佛回到了谈恋爱时。
不久,李福海又带她去见阿菊,阿菊给她讲了很多她听不太明白的东西,什么取卵,什么代.孕,说外国都是这样,外国不能生孩子的人更多,早就形成了产业链,技术已经成熟了。
她懵怔地问,自己需要做什么?阿菊微笑着说,按时打针,吃营养表上的食物就行。
她被打了一针,陌生的胀痛侵蚀着身体,并不尖锐,却让她夜夜睡不着。李母送汤送得更殷勤了,她不得不喝下没有加任何调料的鲫鱼汤,喝下就吐,吐了又喝。
再次打针,阿菊不让她回家了,说她必须在团队的照顾下生活。她感到子宫和胸部沉重得要从身体里剥落,情绪时而极其低落,时而极其高亢——后来她才知道,这都是药物的作用。
她在“成熟”之时被推进手术室,进行阿菊所说的取卵,不知道为什么麻药没有起效,她痛得死去活来。李福海眼中充满疯狂,好像从她身体里取出的不是卵子,是已经成型的孩子。
她的卵子是健康的,但李福海提供不了正常的精子。李福海和阿菊发生过几次争执,因为阿菊明确告诉他,他只能借助其他男人来实现生孩子的愿望。李福海不能接受,逼迫李倩子不断取卵,拿去给阿菊的团队做实验。整整两年,李倩子活得暗无天日,连自杀都做不到。
发福的李倩子自嘲地笑了笑,“我觉得我那时根本不是人,我只是一只能够产卵的虫子。”
她的形容让整个会议室沉默下来,岳迁听见身边的女警发出倒吸气的声音。
李福海是个很有商业头脑的人,在追求亲生孩子的过程中,他看到了商机,而阿菊等人需要更多的资金。李福海的注意力逐渐从李倩子身上移开,他负责投资,阿菊负责锁定目标人群,李倩子被取走的卵子,竟然用在了别的家庭。
阿菊很骄傲地对李福海说:“李先生,你的妻子有优秀的基因,能卖个好价钱。”
李福海很矛盾,一方面因为赚到钱高兴,一方面又因为李倩子的卵子给了别人而恼羞成怒,不能生育让他失去男人的尊严,脾气越来越差,李倩子完全成了他发泄和赚钱的工具。直到阿菊将报告放在李福海面前,宣告李倩子已经没用了。
李倩子自由了,李福海同意和她离婚,她回到娘家,遭受的却是亲戚的白眼。她的身体变得很差,舞蹈团当然回不去了,没学历,找不到像样的工作,只能去餐馆、夜总会打零工。
让她有些意外的是,李福海几年后和阿菊分道扬镳,似乎是李福海生了一场病,李母迷信,找算命先生来算过,说李福海不能再继续正在做的事。
之后,李福海离乡背井,去长字县开了别针厂。李倩子工作时遇到外国来的舞蹈团,虽然她已经无法再站上舞台,但她对传统舞蹈的理解给与了对方灵感,机缘巧合,她来到南亚生活,从此斩断了与家乡的联系。
在她最困难的时候,是一位妇科医生帮忙调理她的身体,这些年她偶尔会和这位医生联系。
李倩子擦掉眼泪,清楚陈述,李福海伙同阿菊等人犯罪前后长达五年,他们没有安全的技术、设备,整个手术过程连黑诊所都比不上。他们向前来求子的人收取高昂报酬,被他们取卵的却是生活困难,毫无背景,没有见过世面的女孩,这些人里,很可能有人被害死,轻的也是像她这样,永远失去生育能力。
李倩子最后说,李福海这种人,不会轻易自杀,一定是有人复仇。至于阿菊,在她眼中,阿菊比李福海更加可怕,李福海会因为算命先生的说法中途退出,但阿菊不会,她再也没有见过阿菊,但失去李福海这个投资者后,阿菊一定会找到新的。
“这么多年过去了,阿菊还在犯罪的话,手段肯定已经升级。”岳迁看了看陈随和叶波,“李福海自杀,说不定有她参与。”
叶波点头,阿菊已经出现在多人的叙述中,但找到她很有难度。
岳迁开完会,看了看时间,快步走出会议室。陈随将他叫住,“干什么去?”
岳迁说:“我要去见个人。”
第26章 归乡者(26)
过年的气氛还在乡镇里延续,街道一边小孩正捂着耳朵放鞭炮,另一边唢呐声在纸钱的灰烬中震耳欲聋。尹莫点了点钱,刚转身,就看见和小孩凑一块点炮仗的岳迁。
“鞭炮要这么摆,嘿,敢放就别跑!”岳迁将一大串鞭炮摆成蚊香状,几个看上去家里挺有钱但胆子小的孩子躲在他身后,他一点火马上护着孩子们,“跑!”
一群人嘻嘻哈哈跑开,身后的鞭炮噼里啪啦炸响。小孩们跳着欢呼,“哥哥,再来!”
岳迁直起身,和街对面的尹莫四目相对,摸了摸小孩的头,“哥哥有事,你们自己玩,注意安全啊。”
“哥哥再见!”
告别小孩,岳迁看看来往的车,过马路。这儿没有红绿灯,岳迁在缓慢行驶的车流中左拐右拐,尹莫看着他步步朝自己靠近,他穿着那件水蓝色的羽绒服,在柏油马路上实在是鲜明。
“收工了?”
“玩人家小孩的鞭炮。”
两人同时开口。
“我那是教他们玩。”岳迁辩解道:“你没看见,那几个小孩鞭炮都不会放,拿着压岁钱买了最贵的,胆子小,不敢点火呢!”
尹莫的视线在岳迁脸上停驻片刻,“案子查完了?”
“那就好喽!”
“没查完还有心情放鞭炮。”
岳迁盯着尹莫,“这不是找你有事,见你在忙,没马上打搅你吗?”
尹莫问:“有事?”
“走,今天没席吃吧?我知道一家好吃的面。”岳迁说。
面馆就在附近,不是饭点,店里没几个客人。里面明明还有位置,岳迁却踢了踢坝子上的凳子,“坐这儿。”
尹莫说:“喜欢吹冷风?”
岳迁笑道:“我受虐狂吗?外面好说话。”
“那还是你们派出所更好说话。”尹莫抬眼,“确定不去派出所,做个笔录什么的?”
“不至于!”岳迁轻松道:“做什么笔录啊,就咱哥俩聊聊天。”
尹莫笑了,冷风吹过来,将他额前的头发拂了拂,岳迁觉得这笑容还有点好看,像那什么,落拓的民谣歌手。但尹莫的话不大好听,“我们当不成哥俩。”
“行行!群众和小警察行了吧?”岳迁不在意,点了两碗招牌牛肉面,端来两碗不要钱的甜豆浆。
“我想来想去,还是觉得你那天问我的事太奇怪了。”面还没煮好,岳迁以闲聊的语气开头,但说着说着,眼神沉了下来。
“那我道歉。”尹莫双手合十,“我一个群众,不该随便打听警方的调查细节。”
“该打听不该打听,你都已经打听了,要是老岳和其他人这么问,我倒是联想不到那么多,但你……”岳迁停下,观察着尹莫的反应。
尹莫说:“我在你心里是一点八卦都不能打听的小仙男?”
岳迁被这声“小仙男”噎了下,没点自知之明的吗?你这什么小仙男?阴湿男鬼还差不多!
“你都会邪术了,不会自己算算?需要跟我打听?”
以毒攻毒,尹莫也顿了顿。
“还是说,其实你已经算到什么了,想从我这儿得到证实?”岳迁说。
尹莫没回答,两道视线僵持着。
“面来了!”老板吆喝着将两个海碗往桌上一放,打断了两人之间摸不着的试探。
尹莫拿起筷子,淡淡地说:“你们警察,办案不讲科学吗?”
岳迁:“……”他穿越前穿越后都讲科学!居然被一个号称看得见“脏东西”的人质疑不讲科学?
面吃到一半,岳迁脆生生地嚼着老板送的泡萝卜,给尹莫安利,“这个好吃。”
尹莫夹的时候筷子停顿了下,像是想到了什么。
“你经常吃这个吧?”岳迁问。
“嗯?”
“我看卫婶在做这个,安修没拿给你?”
尹莫点头,“拿了。”
岳迁说:“你们两家,关系一直这么好啊?”
尹莫说:“被排挤的,通常会抱团取暖。”
岳迁又看了尹莫一会儿,“行了我也不跟你东拉西扯了,昨天我去过你家。”
尹莫的眉梢稍微抬了一下,“所以?”
“虽然没看到你,但看到你的车了。”岳迁说:“你家里没开灯,你回来,但没有回你自己家,去了安家。”
尹莫说:“拿点货,顺便赶个工。”
岳迁说:“但我后来又绕到你们家附近时,你已经走了,安修蹲在巷子里,看着有些古怪。”
尹莫皱了皱眉。
“他以前也这样吗?你这个老板是不是训了他啊,你人都走了,他还蹲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尹莫说:“可能是累了吧。”
“我理解你们所谓的抱团取暖,你刚才问为什么不去派出所做笔录,因为我想给你空间。”岳迁正色道:“安家的事,有什么是你知道,而我不知道的?”
不远处的马路响起货车摁喇叭的声响,出了个小车祸,有人正在吵架。尹莫没有避开岳迁的审视,岳迁越是盯着他,越觉得视线消融在他深不见底的瞳孔里。
“安修和卫婶,以前受了很多罪,他们的痛苦基本都是村里人造成。”尹莫问:“你们排查时,有村民提过吗?”
岳迁来之前反复看过排查记录,关于安家的部分不多,安修的父亲因为帮尹家做白事,被村民所厌恶,他患病死了之后,安家的顶梁柱算是塌了,安修从小体弱多病,卫婶是个没什么本事的妇人,村里人瞧不起他们,说他们是丧门星,他们的日子过得很艰难。
但安修的苦和尹莫又不一样,村民欺软怕硬,不敢真正招惹到尹莫这种会邪术的小孩身上,至于安修,这不过是个不吉利的小孩,当面骂几句的事不少。
更严重的,村民也没人提及。
“他们连自己做过什么事,都忘了吗?”尹莫冷笑,“周苍索呢?有没有提过安修和卫婶。”
岳迁立即说:“周苍索和安家发生过什么?”
尹莫说:“安修他爸去世时,安修还小,卫婶也就三十多,孤儿寡母,没人护着,嘉枝村这种地方,你觉得会发生什么?”
岳迁精神一紧,“你是说卫婶被……”
“起初只是语言上的轻薄,一群结了婚的,有孩子的男人,干完活就在安家门口,说些荤话。卫婶年轻时挺漂亮,她出门买点东西,周围也是那种声音。不止男人,还有女人。女人们恨她招惹自家男人,骂她是贱.人。”
岳迁从未听任何村民提起过,哪怕是老岳也没有说过。
尹莫接着说:“也就刘珍虹帮她骂过那些村民,没人敢惹刘珍虹,但刘珍虹也不是随时都能护着她。有一年,卫婶出事,安修一个人住,因为害怕,深更半夜还来找过我。你明白吗?那时他那么小,居然会到我家来找我。”
岳迁说:“那他遇到的一定是比你家更可怕的事。卫婶出事是怎么回事?”
尹莫沉默,仿佛在考虑。岳迁也安静地等待。
“有村民强.暴过卫婶,而且不止一个人。”尹莫说。
岳迁已经猜到这个答案,“是哪些人?”
尹莫说:“我不确定,我没有亲眼看到,村里没有人谈论这件事,安修来找我,说妈妈快要死了,他提到的几个人里,有周苍索。”
岳迁感到喉咙干哑得厉害,连忙喝了一口豆浆。“后来呢?没人追究这件事?”
“有啊,那些男人的老婆,来找卫婶闹过,但没什么太大的动静,我猜,一个是家里男人不让,一个是那本来就是丑事。”尹莫说:“你看,现在不都没人记得了吗?”
岳迁想起刚穿越过来时听到的一些风言风语,就是安修在家里做纸扎,村民跑去闹,他和老岳去拦着那回。人群里有人说卫婶不检点,得了脏病。这也是村民们看见卫婶和安修就绕道走的原因。“难道……”
“是刘珍虹造的谣,这个谣帮卫婶挡掉了那些男人。”尹莫说:“不然他们怎么可能不得寸进尺?”
岳迁想到十几年前卫婶的处境,手心都泛起冷汗。
偏远的山村,她一个孤苦且尤有风韵的女人,被虎视眈眈的男人侵犯,她遭了大罪,住院多日,可男人们没有得到丝毫惩罚,更多的侵犯者必将嗅着味道围上来,男人背后的女人非但不帮她,还将男人的错清算到她身上。
那一则肮脏的谣言将他们圈在了外面,多年过去,已经无人记得这座村子对她犯下的罪行,连同她自己也好像忘记了,岁月静好地做着纸扎,珍惜这来之不易的生活。
岳迁说:“所以周向阳的死……”
尹莫打断,“我只是告诉你一段被大多数人遗忘的往事,周向阳的死和谁有关,我不知道。”
岳迁长出一口气,向尹莫伸出手,“非常重要的线索。”
尹莫看了看面前的手,用筷子头轻轻戳了下。
岳迁不明就里,“这什么意思?”
尹莫耸耸肩,低头吃面。
陈随赶到安家时,安修不在,卫婶在院子里做纸扎,看见警察来了,慌张地迎上来,“陈所,你们,你们有什么事吗?”
“安修呢?”陈随说:“跟他打听点事。”
“修子一大早就赶集去了。”
“行,我在这儿等等,不耽误你事吧?”
“瞧你说的,不耽误。”卫婶倒来几杯水,又做活去了。
陈随安排队员去集市上找找,没见着安修,陈随正担心安修是不是察觉到什么跑了时,安修瞪着三轮车,载着几口袋山货回来了。
“陈所。”安修有些意外,“你们怎么来了?”
陈随看看车上的东西,“这是赶集去了?”
“本来想赶集的,但没啥好买,就去采了点东西回来,等下去卖。”
“着急吗?”陈随问。
安修擦擦汗,“那肯定是早卖早好。”
“那我跟你一起,顺道打听点事。”
“这……”
陈随斜来一眼,“不行啊?”
“也不是,但你们跟着,我卖不出去啊。”
“你这些我都买了,过年让食堂烧点好的。”
安修低头,嘴唇动了动,“好,谢了啊陈所。”
队员将山货搬到警车上,安修叫陈随到家里坐,陈随却喊他上车。车门关上,陈随问:“周向阳遇害那天,你听到什么动静没有?”
“我和我妈睡得早。陈所,以前不都问过了吗?”安修说。
“周向阳是周苍索的孙子。”陈随看着安修的眼睛,安修移开视线。
“你们和周苍索关系怎么样?”
“我们跟村里所有人关系就那样,除了我哥。”安修看着远处淡色的山。
“你父亲去世后,村里有没有人来找过你母亲的麻烦?”
“陈所!”安修回过头,皱着眉,“找我们麻烦的人多了,难道这些人家里死了人,就都和我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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