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阵子蒋善礼和混混们待在一块儿的时间很少,在大家的逼问下,他才得意洋洋地说他有个“朋友”在邵辛镇,他有空就去找这位“朋友”。
“朋友”是什么意思,大家都明白,纷纷起哄。但蒋善礼和“朋友”似乎没有维持多久,不再去邵辛镇,大家打趣问起“朋友”,他脸色还特别难看。蒋善礼有钱,总是请吃请喝,没人想得罪他,猜他可能失恋了,便默契地不提,久而久之,没人还记得。
岳迁再次将乌小星的照片放在蒋靓面前,“我已经取得了不止一个证人的证词,这个孩子是蒋善礼的男朋友。”
蒋善礼看到蒋靓来了,疯狂砸门,“妈!妈!救我!”
问询室的门打开,蒋靓站在门口,面容疲惫,眼神中满是失望,她突然抬起手,一巴掌朝蒋善礼扇去,蒋善礼一屁股坐在地上,惊愕地望着蒋靓,几秒后,一边在地上爬一边哭叫起来。
第124章 献祭者(16)
“我儿子确实是个双性恋,比起女孩,他更喜欢男孩,他以前……”蒋靓叹了口气,脸上浮现哀伤和愧疚,“他以前追求过乌小星,可能行为有些过激,但他是我的孩子,我了解他,他绝对没有侵犯乌小星,乌小星的死和他也没有直接关系。”
岳迁盯着蒋靓,明白事情有些难办了。这个女人不愧是精明的商人,她清楚重案队正在调查她和蒋善礼,蒋善礼喜欢男人的事兜不住,警方早晚会查到蒋善礼对乌小星做的事。但乌小星已经死了,尸体都成了骨灰,警方就算再笃定蒋善礼多次强.暴乌小星,也没有尸检结果来支持。
所以她在这个节骨眼上,主动承认蒋善礼追求乌小星,否认蒋善礼的犯罪行为,只要警方没有进一步的证据,蒋善礼就是安全的。
“追求?”岳迁不甘心,“是怎么个追求法?让周晶萃将乌小星约出来,然后强.暴他?还让人在一旁录像?”
蒋靓皱起眉,“岳警官,你太失礼了,这不过是你的无端猜测!”
“这是你儿子亲口说的。”岳迁说:“你儿子说,那天他看到周晶萃叫一群混混强.暴乌小星,还录了像。但现在他的口供基本已经被推翻了,周晶萃的混混朋友们一致表示,当年根本没有发生过这种事,倒是蒋善礼自己对乌小星有意思,还为了乌小星多次去邵辛镇。你说,蒋善礼为什么要造周晶萃的黄谣?因为她死了,她无法站出来否认,更因为强.暴确实发生过,但施暴者不是混混,而是……”
“够了!”蒋靓沉着脸打断,她锐利的视线钉在岳迁脸上,几秒后移开,看向监视器,“重案队的负责人,你们这位年轻警官太武断了,调查不靠证据,只凭想象。我今天是来协助你们查案,不是来听他编污蔑我孩子的故事,我希望换一个人来。”
岳迁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蒋靓,忽然笑了声,“蒋总,你大概不知道,我的想象力可是为重案队破了不少案子。你不想看到我,行,我这就出去,但你别以为乌小星的案子就这么算了,他的尸体是不存在了,但发生过的事情不会一丝一毫的痕迹都不留下,我,岳迁,有的是耐心玩这场寻找痕迹的游戏。”
叶波亲自给蒋靓做问询,岳迁盯着监控,可能因为这次面对的是重案队的话事者,蒋靓低调了许多。她说,蒋善礼很小的时候,她就和丈夫离婚了,一个人忙着教书,忽略了孩子,后来下海经商,赚钱后百般补偿孩子,蒋善礼被她养得既娇惯又粘她。
他们母子相依为命,彼此非常信任,蒋善礼什么事都会给她说,她很早就知道蒋善礼喜欢男孩。身为母亲,她自然不希望儿子是个异类,但她也不想像别的家长那样粗暴地干涉。
蒋善礼有次兴奋地告诉她,他喜欢上了一个叫乌小星的男孩,乌小星很善良,也很上进,虽然是技校生,但对未来有明确的规划,不和别的技校生同流合污。他从乌小星身上汲取了很多动力,想和乌小星在一起。
蒋靓说得生动,岳迁听得却很是作呕,这个女人是懂怎么美化一场犯罪的,蒋善礼对乌小星的所作所为那能叫爱吗?那分明是犯罪!
蒋靓继续娓娓道来,蒋善礼对怎么向乌小星告白很苦恼,寻求母亲的帮助,蒋靓告诉他,你们现在都还小,也有学业上的负担,不如先好好学习,也趁这个时间好好考虑一下,等到乌小星从技校毕业了再表达爱意也不迟。可是蒋善礼毕竟是个冲动的孩子,他控制不住自己,悄悄跑去邵辛镇看乌小星,但他很小心,没有让乌小星发现。
说起乌小星自杀,蒋靓很是自责,这份自责既是对蒋善礼,也是对乌小星。她说,乌小星就是太上进了,太想进步了,才会在来合星中学交流后陷入自我怀疑的泥沼,给自己太大的压力,走不出来。
身为曾经在合星中学工作的骨干级老师,蒋靓清楚合星中学的学习氛围和竞争氛围有多浓,像乌小星这样底子很差,天资也一般的孩子,很容易被击溃。而她和周圣峰都是联合办学的推动者,他们竟然没有想到为来交流的技校生提供心理疏导,这是她最愧疚的地方。
于私,她看到蒋善礼为乌小星的死情绪崩溃,将自己关起来谁也不见,那一刻,她想,如果早知道会这样,她就不阻止蒋善礼了,让他好好谈一场恋爱,有什么不好呢?
但事已至此,后悔是最没用的事,所以她主动承担了对乌家的赔偿。钱在这个时候变得特别有用,乌家经济条件一般,唯一的孩子走了,钱是唯一的慰藉,而对于她,钱赔出去了,她心理上也终于平静了些。
“事实就是这样。”蒋靓看着叶波,“我儿子和乌小星自杀没有关系,他是个比较脆弱的孩子,请你们不要再逼迫他了。”
叶波将蒋善礼说周晶萃找混混强.暴乌小星的视频播放给蒋靓看,听到蒋善礼那疯癫的声音,蒋善礼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叶波说:“你既然那么了解你的儿子,那你来解释一下,既然强.暴不存在,他为什么这么说周晶萃?”
蒋靓叹气,“也许这事是真的呢?刚才那位岳警官说,他找到的混混都说没有这种事,他们说的一定是真话吗?或者,周晶萃还有别的混混朋友,你们没有找到呢?”
另一间问询室,蒋善礼已经冷静下来,他似乎想起了什么,挺直腰板对周晓军说:“视频可能被周晶萃处理了,但那天的事就是真的!”
周晓军问:“那些混混是谁?”
“我,我不认识!”蒋善礼说:“他们都是周晶萃的朋友!”
证据不足,蒋靓领着蒋善礼离开,岳迁站在走廊上,蒋靓看了他一眼,微微抬起下巴,像个胜利者。
岳迁盯着这母子俩的背影,类似的情况他经历得不少,有些人就是有问题,但因为缺少证据,警察也奈何不了他们。但除了这对母子,另外一个身影也清晰地浮现在岳迁面前。
那个对二次元毫无兴趣的女孩接近周晶萃,很可能就是为了查清乌小星死前经历过什么,甚至以她和乌小星的关系,乌小星可能跟她倾述过。她出现在周晶萃和蒋善礼的交际圈,必然有很强的目的性,但警方已经查到这个地步上了,她却不肯透露更多的信息。
肩上一重,岳迁回过神,转头一看,是叶波在他肩上拍了拍。
“叶队。”
“有点挫败感?”叶波说。
“没……”岳迁想否认,又想起自己还是新人,遂沮丧地叹了口气,“为什么当年邵辛镇不给乌小星做全面尸检!”
“乡镇派出所也有难处,家属也给了一定的压力。”叶波说:“这边你先放一放,去追下其他的方向。”
岳迁点点头,“我再去一趟李沧云家。”
李家开门的是易蹴,他担心李沧云,学都没去上,一早就来李家当卫士。看到岳迁,易蹴非常警惕,“你又来干什么?”
“案子没破,你说我来干什么?”岳迁将易蹴轻轻往门里一推,“你姐呢?”
李沧云待在她精心布置的痛房,仿佛只有在这里,她才能短暂地忘记伤痛。
“我还是很在意,芙林斯的毛绒娃娃去哪里了。”岳迁站在李沧云面前,易蹴也跟了进来,着急地说:“凶手难道拿的一定是我姐丢的娃娃吗?”
“当然不一定,但首先,这个娃娃的获取难度不低,其次,你姐有作案时间以及动机。”岳迁说这话时并没有避着李沧云,李沧云肩膀轻轻抖了抖。
“我姐没有杀人!”易蹴激动地挡在李沧云面前,“你怎么就不肯相信呢!”
“小蹴。”李沧云拉住易蹴的手,轻轻摇摇头,她的情绪比上次在重案队平静许多,她抬头望着岳迁,“岳警官,我懂法律,我回来之后详细了解过周晶萃的案子,我……确实有很大的嫌疑。”
易蹴喊道:“姐!你别听他胡说!你能有什么嫌疑?”
李沧云安抚般地拍了拍易蹴,仍然看着岳迁,“那个毛绒娃娃,其实不是被我妈扔掉,是被我弄丢了。”
岳迁蹙眉,“弄丢?什么时候?在哪里?”
李沧云叹了口气。今年春节后,她的情况反反复复,有时觉得自己快好起来了,有时又陷入那种完全没有光亮的痛苦。那时她还没有做温克的衣服,出门散心总是戴着帽子和口罩。她几乎只在家附近走走,有一次看到一个coser抱着毛绒娃娃,她忽然觉得很羡慕,她已经很久没有带着毛绒娃娃出门了。
也是从那时起,她萌发了再次cos的想法。雪林豪庄离家很远,她很久没去了,一个阳光很好的下午,她鼓起勇气,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抱着芙林斯的娃娃出门。
她有很多毛绒娃娃,为什么抱芙林斯?因为芙林斯于她而言是一段噩梦,她想走出来,就必须将这段噩梦踩在脚下。她想试一试,自己如果能抱着芙林斯走在二次元众多的雪林豪庄,或许她就能挣脱梦魇了。
那天在结束之前,一切都很美妙,她忐忑不安地来到雪林豪庄,走在那些曾经熟悉的街道、店铺间,有人朝她投来好奇的目光,她戴着帽子和口罩,没人能认出她。
她渐渐挺胸抬头,走得有些累了,坐在路边的长椅上休息,将娃娃放在长椅上。她休息了很久,以至于起身离开时忘了抱走娃娃。她已经走出一段距离,时间大概过了一刻钟,她才发现手上少了个东西,匆忙赶回去,长椅上坐着两个女孩,娃娃不见了。
“你没有问?”岳迁说完就反应过来,李沧云的情况,怎么可能开口问别人有没有看到自己的娃娃。
李沧云摇头,“我不敢,我怕有人认出我。”
她在长椅附近徘徊了一阵,四处张望,没有看到娃娃。娃娃一定是在那两个女孩在长椅坐下之前就被拿走了。她看见长椅斜对面有个监控,找物管的话,应该能看到是谁拿走了娃娃。
犹豫很久,她还是放弃了,看到是谁又能怎样?拿回来的话,势必和对方接触、理论。对方应该是喜欢芙林斯的人,那么很可能认识她,一想到这,她就仓皇不已,迅速逃走。
之后,她安慰自己,芙林斯的娃娃丢失,可能是上天在暗示她,一切都过去了,她可以放下,往前看了。她积极制作cos服,4月再次来到雪林豪庄时,已经打扮成了温克。
岳迁觉得李沧云没有撒谎,那么这就是一条很关键的线索。周晶萃在雪林豪庄被炸死,李沧云的芙林斯娃娃也是在雪林豪庄被偷走。凶手熟悉二次元,熟悉芙林斯,他可能长期出没于雪林豪庄。
李沧云那天带娃娃去是随机事件,忘记娃娃更是随机事件,凶手意外捡到娃娃,萌生了用娃娃杀死周晶萃的想法。他认出了李沧云,知道李沧云不敢调监控,所以偷得堂而皇之,或者他并没有认出李沧云,但因为杀人计划还没有成型,他不觉得被监控拍到有什么了不起,后续李沧云逃走,没人因为监控来找他的麻烦,他才开始推进计划。
那么凶手是.寓.言.雪林豪庄的谁?经常去的二次元顾客,驻扎在那里的店员老板,他们都有可能拿走娃娃。最重要的还是动机。
岳迁抱着一丝希望,来到雪林豪庄调监控,意料之中,时间过去那么久,长椅附近的监控早就被覆盖了。
夏日炎炎,岳迁坐在李沧云当时坐的地方,一些学生已经放假了,雪林豪庄里很热闹,命案的影响似乎已经不存在。岳迁看着这些来来往往的年轻人,脑子稍稍放了会儿空。
这个长椅的位置,离人气最旺的几条街道都比较远,李沧云大概找了很久,才找到这个人少的地方,客观上方便了来偷娃娃的人。
一时也推断不出更多的东西,岳迁打算去买点喝的。但刚在咖啡馆坐下,拿铁还没喝上一口,手机就响了,叶波打来的。
“叶队。”
“你现在在哪里?”叶波的语气有些急。
岳迁警惕起来,“雪林豪庄,出什么事了吗?”
“你立即联系尹莫,你俩马上去海军疗养院。”叶波说:“毕月佳发疯了,说是能力消失了还是什么,王教授让你俩过去。”
岳迁一惊,毕月佳的能力消失了?和尹莫一样?针对她的研究出事了?
来不及多想,岳迁打给尹莫,尹莫声音懒洋洋的,“嗯?老婆。”
岳迁:“……”
他在外面辛辛苦苦打拼,他的男人在家舒舒服服睡大觉,这日子没法过了!
岳迁说了下情况,尹莫清醒了,“我这就出门。”
岳迁踩着油门开过去,尹莫打车来的,一下车就钻进副驾,岳迁看看他,抬手将他睡得翘起来的头发压了压。
毕月佳情况特殊,脱离了一般司法的范畴,关押或者送去医院都不合适,所以前阵子被转移到海军疗养院,一方面专家对她进行研究,另一方面,也是为了阻止她继续影响普通群众。
海军疗养院很安静,门口有荷枪实弹的战士,经过一番检查登记,岳迁才将车开进去,已经有人在楼下等着他们了,是研究组的负责人王教授。
岳迁和尹莫一边跟着王教授往楼上走,一边听王教授说最近的情况。毕月佳很配合,每天都接受常规体检、心理疏导,她坦白自己在想什么,哪天高兴,哪天不高兴,她还当着专家组的面转移气场,被转移的人变得非常暴躁。
一切本来都进行得有条不紊,但昨天晚上,毕月佳没有任何征兆地晕了过去,她的生命体征都正常,使用的药物也没有过量,晕倒原因不明。大家守了一宿,她上午醒了,说不出为何晕倒,王教授本想让她休息一天,但她情绪突然变得非常不稳定,说感受不到气场了,也无法转移气场。失去异能的毕月佳一下子崩溃了,哭喊要见岳迁和尹莫。
安静的小楼里,毕月佳的叫声格外引人注目。
“你们先去看看她,看能不能让她放松下来。岳警官,你也知道,毕月佳这样的人我们第一次接触,没有任何经验来应对。”王教授严肃地说。
岳迁推开门,只见毕月佳躺在地上,头发乱七八糟地遮住脸,身体正在发抖。尹莫快步上去,将毕月佳扶了起来,“还认人?”
毕月佳发出一声尖叫,死死抓住尹莫手臂,“为什么我的能力也没有了?你的能力呢?找回来没有?”
尹莫摇头。
毕月佳绝望地推开他,再次倒在地上,呜呜哭起来。
岳迁眼中,毕月佳简直换了一个人,此时的她,就像那个毕家人讲述的,被侵犯后的毕月佳,无助、痛苦,甚至想要结束自己的生命。
忽然,岳迁皱起眉,他的脑海中出现一个假设——当年的毕月佳,其实不是在极致的痛苦中,拥有了异能,而是异能找到她,降临在她身上,改造她的精神和意识,她才从痛苦中走出来,成了那个激发别人恶意的人。
现在异能没有了,就像一直以来支撑她的东西消失了,她又变回善良却脆弱的毕月佳,她无法承受郭心孝给与她的伤害。
毕月佳身上的矛盾感似乎在此刻找到了解释,她这样一个美好的女孩,为什么会变成后来那样?她并不是主动改变,是异能改造了她。
岳迁神情越来越凝重,可是异能为什么选中她?有人在背后搞鬼?毕月佳脑子里那些“先天异能”、“后天异能”、“世界的宠儿”,又是谁灌输进去的?莫非有人在用毕月佳做实验,当她彻底暴露在警方的视野中,为了避免自己被窥探,那个人收回了毕月佳的异能?
尹莫异能消失也是同样的原因吗?到底谁能有这么大的能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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