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毒笨蛋美人O翻车后(澜海遥)

“你和死者西尼希尔瓦是什么关系？”
“要我说多少遍？除了是同学, 我们什么关系也没有！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诬赖我，这是你们应该去调查的东西，而不是一遍一遍地问我！”
隔着栏杆, 对面漂亮的Omega面容苍白憔悴, 眼眶下沾染乌黑, 唯有一双琥珀色眼瞳极亮, 怒视着坐在栏杆外的军官。
他拽着铁质栏杆, 葱白手指用力到泛红, 大声表达自己的不满：“说我谋害莫川昀？你们有什么证据！难道只凭西尼的一份电子遗书，就能定我的罪吗？我要见我父亲，我要见公爵！”
负责审讯的军官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选择了闭口不言。
他们都清楚对面的漂亮Omega身份特殊, 不能严刑逼供，更不能屈打成招。但现在他的抗拒态度也着实让人头疼。
公爵府对这个养子态度暧昧，他们别无他法, 只能用沉默让他冷静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对面的人终于安静下来，他们才开口问每天例行的最后一个问题：“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林微羽坐回椅子上, 刚刚情绪消耗太多，此时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他抬了抬眼皮, 这个问题的答案，他们问了多少次，他就回答过多少次：“我什么时候可以出去？”
对面的两位军官起身, 整理好卷宗，消失在林微羽的视野里，狭小的空间变得寂静又压抑。
林微羽靠着墙蜷起双腿，绝望地环视一圈所处环境, 食指指骨抵着下嘴唇，小声地啜泣着。
他鲜少遇到这样糟糕的生存环境，除了一面栏杆，其余三面都是光秃秃的墙，家具只放了一张桌子一把椅子一个床铺，那简易搭建的床板硬得他睡不着觉。
难以想象，他已经在这样的房间里独自待了三天。
但根据帝国制度，像他这种情况，调查时间最多一个周。也就是说，他有极大的可能，还要再被关上四天。
天可怜见。
林微羽觉得要不上四天，自己再被关上两天，就可能因为猝死提前送命。
事件涉及到希尔瓦大校旧部和少将莫川昀的人为事故，军部接手了案件。三天前，军部的人找上门，以协助调查为由，把他带到这里。
林父虽然面色铁青，但还是允许了他们带走林微羽，承诺会想办法尽快把他保出来。
可是都三天了，一点消息都没有。
林微羽不禁怀疑父亲母亲是不是要抛弃他了，毕竟他们还有一个品学兼优、官至少将的亲生子。
而他，被西尼这样泼脏水，就算出去了，说不定也还有人会怀疑。
怀疑和恐惧同时笼罩着林微羽，他顾不上房间里明显的摄像头，一会儿小声咒骂被判自杀的西尼，一会儿因自己的遭遇而自怜自艾。
这是他被关三天来，唯一能够消遣时间的方式。在这些天的磋磨里，林微羽失去了对时间的判断感知力，但他觉得做点什么能叫时间跑得快一些。
哭是一件极其消耗体力的事，在三天没睡和神经极度紧绷的情况下，林微羽靠着墙眯着眼睡了过去。
昏黄灯光下，他睡过去的样子显得安静祥和。脸蛋上不知道在哪里蹭了灰，被眼泪划出几道水痕。
他蜷在地上，缩成一团。很像是离家出走后，失去主人照顾而变得狼狈的小花猫。
莫川昀静静地看着监控录像，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部下在旁站着，不理解少将为什么让他销毁掉林微羽光脑中与“A”的对话。
那分明是一份很好的物证。即使不能直接定罪，只要把那东西拿到林微羽面前，再稍加恐吓，就能轻松地撬开这位小少爷的嘴。
他看得出来，这位养尊处优的小少爷不是能抵得住压力的硬骨头。他甚至怀疑再过上几天，林微羽就会因为想要离开这里，答应下任何人的任何要求。
莫川昀褐灰色的眼珠沉下来，视线不离监控，张口问道：“公爵府那边怎么说？”
“额……”部下因开小差而思绪混乱了一下，他定神，严肃回答，“公爵夫人还是想和林微羽见一面，公爵则在和军部高层交涉，要求加快调查进程。”
听到回答，莫川昀面色不变，这些情况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他偏头，看出部下面露纠结，好像还有话没说完，便直言不讳地开口问道：“还有别的事吗？”
部下犹豫片刻，“除了公爵府想和林微羽见面，伯爵府和议政会那边都有人想见面。但因为不符合调查规范，都被拦在了外面。”
“……知道了。”听到这两个势力，莫川昀眉头紧锁，心情顿觉不虞，他扯开话题，“那么，军部调查情况到底怎么样？”
“还在调查中。”部下谨慎地斟酌词句。
军部规定不能向任何人透露案件调查详情。他的上司不仅是他的上司，还是案件受害人，只能给出这样中规中矩的答案。
莫川昀听懂他的弦外之音，不意外地点点头，他沉默地看向监控录像良久，而后起身，“走吧。”
部下立刻松了口气，把人放进来看监控已经堪称违纪，还好他和负责监控室的老李素来有些交情，这才能把莫川昀带进来。
还好他没有提诸如“见一面”这样过分的要求，只是通过监控录像看了几眼而已。
林微羽睡醒了，揉了揉眼睛，发现自己还在这简陋的房间中，顿时心情跌入谷底。
同时他还发觉，或许是哭得太厉害，他的眼皮也肿了，睁开眼睛对他而言成了一件需要稍稍费力的事情。
送来的餐食也很简单，只有一袋营养剂和一瓶水，这让吃惯了山珍海味、漂亮甜品的林微羽很不适应。
前两天他试了一下，觉得营养剂的味道让人难以下咽，没喝多少就放下了，就只喝了些水补充水分。
现在他是真的有些饿了，肚子咕咕叫，如果现在他的面前有一桌大餐，他能连食物带桌子都吃光。
可惜现在，他的眼前只有可怜的营养剂和水。
林微羽捂住抗议的肚子，眼神纠结地看向营养剂，咽了口唾沫，似乎心里在做极大的挣扎。
最终，他动动手指，扶着墙壁站起来，慢吞吞地走到栏杆前，顺着栏杆蹲下去，手指探向栏杆外的吃食。
正当他下定决心，要把营养剂勾过来时，房门响了，他迅速缩回手，站起来看向来人。
来的人一身挺拔军装，身形高大，昏黄的灯光都被他挡去了大半，违和的是两个口袋鼓鼓囊囊，不知道放了什么东西。
他站在林微羽面前只看着他，不开口说话。
林微羽缩了缩脖子，往后退几步，不太敢靠近这个单独进来的人。
他看平常来询问他的，都是两人一组，这个人一个人就来了，也不说话，不知道是要做什么。
两个人对视了一分钟，对面先动了。
他视线落在进门时，林微羽意图去拿的东西上。在看到是一袋营养剂时，他皱起眉头，将那袋营养剂踢开。
林微羽以为这人为了逼供，连营养剂都不让他喝，蹙起眉头正要抗议，就看见那人又从鼓囊的口袋里，拿出了一盒精致的甜品。
林微羽吞了口唾沫，顶着两个桃子似的肿眼皮，眼巴巴地瞅着精致小蛋糕，然后又见那个人从另一个口袋里掏出了包装完整的汉堡快餐，一起递给了林微羽。
放在平时，林微羽自然不会被汉堡勾引，但此时此刻，他承认他心动了，就算这是美食诱惑他也心动。
他接过来，快速走到桌前，迫不及待地打开外包装，顾不上教养和优雅，狼吞虎咽地进食。
栏杆外面的人站在原地没动，似乎只是想看人吃东西，静静地看林微羽把东西吃完，还在林微羽差点噎到的时候，贴心地送上了地上的水。
林微羽空落落的肚子终于被填满，开始后知后觉一个问题。
他紧张地看着栏杆外的人问道：“这里面没有下毒吧？”
在精装本里，有些下场凄凉的假少爷就是中毒而死，死得很惨很丑。
林微羽不知道丑是个什么概念，可他知道那样会被人嘲笑。
在林微羽紧张的眼神中，莫川昀薄唇微动，缓缓道：“没有。”
还没等林微羽质疑真实性，他紧跟着问：“你光脑中和“A”的聊天记录，是什么意思？”
林微羽一愣，想起莫川昀出事的那一天他收到的信息，急忙澄清道：“我没有让他杀人啊，我都没有理。”
“你不想杀我？”莫川昀说，“我可是会威胁到你公爵府独子身份的‘真少爷’，在那种紧要关头，如果我回不来了，你就是最大的受益人，有充足的动机。”
林微羽这才知道对面的人是莫川昀，他更加卖力地澄清：“不不不，我从来没想过杀人，更没想过杀你。就算再有动机，再怎么可疑，你也不能没有证据就随便诬赖人……”
不知怎么的，林微羽越说越委屈，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最后索性当着莫川昀的面哭起来。
莫川昀看着林微羽哭肿的眼，心脏一阵刺痛，他狠心沉声道：“你以为哭有用吗？”
林微羽被他凶到，怔怔地看他一眼，而后扁扁嘴，哭得更加大声。
三天来的委屈终于找到了突破口，林微羽边抽泣边控诉，情绪重压下他逐渐语无伦次：“你不信我，还来问我做什么？我当然知道哭没有用，但是在这里，除了哭，我根本什么都做不了！”
“莫川昀，我讨厌你，如果我就是父亲母亲的亲生子，怎么可能还在这里听你教训我！不，我都不会来这种鬼地方！”
他擦擦眼泪，“你也讨厌我吧？讨厌我冒领你本该有的人生，霸占你的亲生父母，现在还疑似想要杀你。我要是你，我也恨不得叫人把罪名坐死，最好永远都不要再出现。”
莫川昀听到林微羽满腔委屈的控诉，瞳孔微颤，他感受到林微羽内心的苦痛，忍不住想伸手帮他抚平。
“不会，我没有讨厌你，也不希望你再也不出现。”
他默了默，正视着林微羽的眼睛，语气坚定起来：“林微羽，我很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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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怎么不算第一次正式告白呢[可怜][可怜]

“喜欢我？”林微羽脸上挂泪, 茫然地重复。
被关了三天，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一点面部敏感度荡然无存。他贴近栏杆睁大眼睛，从千篇一律的脸上寻找可信的蛛丝马迹。
“或许你会觉得有些惊讶, 但这是事实。”莫川昀说, “虽然我失去了一部分记忆, 但当你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 心脏总是会莫名的悸动。我想, 这应该是失忆前的我留下的线索。”
“可是你不承认我们的过往, 我也不记得，”莫川昀眼神暗下去，低声道：“我去找了医生，但是他也对失去的记忆束手无策, 只能进行辅助治疗。”
疑惑、惊喜、得意、彷徨、难过……林微羽心中百般滋味交杂，他沉默半响，开口道：“是, 你喜欢过我。”
林微羽对待情感没有那么迟钝。如果不是骤然得知莫川昀的身世，不得已疏远，照着三年前他们的进展, 可能早就已经确定关系。
莫川昀注意到林微羽的字眼，谨慎地重复了一遍：“我喜欢过你, 那你呢？”
“……”林微羽在对方迫切的眼神中张了张嘴，犹疑道：“应该、应该也有喜欢吧。”
莫川昀的目光柔和下来。
林微羽心脏却鼓噪不止，他不确定这种微妙且浅显的感情是不是能够依靠, 焦虑和不安仍然包裹着他，让他不能向前迈步。
“但是表哥……”
林微羽飘忽不定的声音被莫川昀打断，他抓住林微羽攥着栏杆的手，语气低沉：“你确定要在这种时候提他吗？”
手背被温热有力的掌心包裹, 林微羽皱巴巴的心也似乎被熨平。又好像有一股温和的风，把他心中那些焦虑吹散了些，他鼓起勇气寻求莫川昀的支撑：“既然你喜欢我，那么，你是不是对我也应该完全信任？”
莫川昀注视着他的脸，用手将他脸上的眼泪和灰尘一并抹去，缓缓点头：“嗯，我相信你。买凶杀人的事不会是你做的。”
他甚至猜想，如果是没有失忆的自己，就算林微羽真的叫他去死，他也会那么做。
买凶杀人，何必浪费时间呢。
面对莫川昀的坦诚真挚，林微羽却仿佛阴暗角落中被灼伤的虫子。他移开视线，咬着下唇道：“但是我真的有做过一些不好的事，还被人抓到了把柄……”
他难以开口，莫川昀却几息之间就反应过来：“把柄？你是被宋高旻威胁了，对吗？是他逼迫你和他联姻？”
莫川昀抽丝剥茧般地询问，沿着林微羽给的线索走到底，竟然还真的能逼近真相。
他看着林微羽吃惊的神色，就知道此事自己猜得八九不离十。
“他用了什么把柄逼迫你？”莫川昀问。
话说到这个地步，林微羽已经没有再隐瞒下去的必要了，在莫川昀的全然信任下，自己的举棋不定似乎成为了一种羞耻，折磨着林微羽那颗本就敏感脆弱的心脏。
他紧闭双眼，颤声道：“我、我伪造了一份你的参军志愿书——”
说完这句话，林微羽竟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他不敢睁开双眼，像一个等待宣判的罪人，静静地等待着命运的发落。
然而对面的莫川昀很安静，既没有他想象中暴怒的指责，也没有怨毒的推搡，只有一声轻如鸿毛、细不可闻的叹息。
“只是这样？”莫川昀平静地问。
林微羽怕这是暴风雨前的平静，依旧不敢睁眼，只忙不迭地点头：“就是这样。”
“好孩子。”除了夸赞的话之外，还有一只手掌落在林微羽的头上，用的力道比林微羽想象中的要小得多，甚至可以用轻柔这样的字眼去形容。
林微羽在这样的安抚下微微睁眼，对面的莫川昀神色平和，发丝下的双眼中丝毫没有怪罪他的意思。
“你不怪我？”林微羽嗓子发紧，他怀疑莫川昀没有理解刚刚那句话代表着什么，“你成绩很好，本来就已经得到了学院的许可，免除参军服役。但是我伪造的志愿书，却让你的名字也列在了参军名单上。”
“那么，名单下来以后，那个时候的我，怀疑你了吗？”莫川昀问。
“……没有。”林微羽怔怔地回答。
“不奇怪吗？”莫川昀看进林微羽琥珀色的双眼，似乎真的能窥到困于琥珀中挣扎的小虫，他耐心地开解，“如果当时的我对结果有异议，他一定会向学院反应，那种情况下，你觉得我会对你的行为毫不知情吗？”
林微羽迷茫地睁大双眼，想要张口说写什么，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莫川昀深深地看他一眼，轻描淡写道：“其实上次问你之后，我真的去找了校长。”
校长用一块麂皮绒步擦拭镜片，将眼镜戴好后才看向坐在对面的莫川昀，他慢腾腾地开口，似乎在回忆什么：“三年前的事情吗？”
莫川昀坐得端正，即使穿的是塞尔萨学院的制服，也看得出他军人的气质。
“是的，”他说，“我丢失了在塞尔萨学院期间的记忆，但这部分记忆对我很重要，所以请您务必帮忙。”
“你想了解什么事？先说好，很多事我是不参与的，即使我很想帮你恢复记忆，答案也可能不会令你满意。”校长道。
“没关系，您只说您知道的。”
“有什么想问的，你说吧。”
“三年前关于我停止在塞尔萨学院就读，选择参军这条路，您还有印象吗？”
“这件事。”校长扶了扶眼镜，镜片后的双眼中流露出可惜的神情来，“凑巧，这件事我了解。”
“塞尔萨学院招纳特招生进来，有一部分原因就是为了填补征兵空缺，身在这个校长之位，我很惭愧。因此我在能力范围之内，定下一条允许成绩优异的特招生免除征兵的规定。”
莫川昀因校长的内疚而蹙眉，他没有打断，继续听下去。
“按理说，因为这项规定，你也不必应征，可以继续在塞尔萨安稳完成学业，拿到学院应允你的全额奖学金。”
“但是，那天你亲自找到了我。”
校长回想道：“你见我的第一句话，就是对我说，你要去参军。”
莫川昀眉头微动，不动声色地摩挲了下手指。
“我不理解。特招生中只有因为不想去来找我的，还第一次有人是因为想去，才找到我。”
“我就问你，你在塞尔萨学院是不是有什么困难，比如同学欺凌之类的问题。但你摇了摇头。我只好问你为什么。”
“你说：‘因为继续在塞尔萨学院学习的前路，不足以满足我的人生规划，我必须出去搏一搏，才有希望达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