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卡托兰的城,如果?帝国军一来就拱手相让,身为首领的无相大人还有什么颜面?
颜诡自认还算清楚那位大人的心思,所以尽心尽力组织了防守,阻止了加卡托兰面对帝国军一败涂地的难看场面。可这阻止也仅限于勇者到来之前。
尽管之前起过暗杀勇者的念头,但真正?见识过勇者实力,还被中了穿胸一箭之后,无论颜诡,还是摩菲·戈尔德都明白这一仗他?们讨不了好?处,很可能会输。那时无相大人仍未现身,据说能联系到无相大人的暗桩乌镶月,也是一副闭口不谈的样子。
迟迟未有的回应,从另一种层面上说,也是种态度。
白天在指挥塔上,为了鼓舞士气,颜诡说不会弃城,摩菲·戈尔德也同意。但夜晚冷静下来复盘,谁都知道再这样下去,败局不可避免。所以当夜,颜诡突然受到了一份关于撤退的资料,所以才有了这一份暗地里转移组织的计划。
但谁知道,颜诡拖着?虚弱才熬了个大夜,做好?了转移组织的方方面面安排,第?二天,无相大人就突然出现了。
这位大人本就神出鬼没? ,最近一段时间更是秉持着?如非必要,绝不登场的原则,几乎没?怎么现身。这次在紧要关头现身,足够令人惊喜,可很快,惊的成分就大大超过了喜。
以自己为诱饵,挑衅庞吏,逼得帝国军不让勇者出场。
如果?说这种行动? ,还能说是无相大人的神机妙算,算计了帝国军一方内部的问?题。
那么今日无相大人主动?出城,说着?拖延时间,实则接连迎战庞吏、逄星洲两员大将的行为,只?能说的上是惊悚了。
且先不说并非以武力出名的无相大人,到底什么时候有了那样机敏的身手。
单从动?机角度就解释不通。
白日里战局危急,颜诡没?有时间细想,又或许只?是他?不愿意细想,但如今战事告一段落,加卡托兰的危机解除,一些原本想要忽略的事,不可避免就被摆到了台面上来。
“所以,你觉得,我们的'无相大人',”摩菲·戈尔德念到这里不知道想了什么,隐约带了点笑,“到底是怎么了?”
颜诡动?作一顿,“那位大人的行事向来不可捉摸。”
“不可捉摸与毫无规律不是一码事。是人就有行事习惯,就有选择倾向。”
红发青年?悠哉地喝了口茶,“无相大人为了一座什么都不是的小城,甘愿以身试险。这种事放在加卡托兰成立以来,也是第?一回。这倒叫人忍不住好?奇了,不是吗?”
“有什么可好?奇的。”
摩菲·戈尔德挑眉,“当然是好?奇,这座小城是不是隐藏了什么重要的秘密,让他?奋不顾身。或者……”
青年?故意拖长了语气,声音却像是缥缈的烟尾,轻不可闻。
“或者……他?经历了什么特别的事,特别到,他?都不像是我们所知的'无相大人'了。”
颜诡关上签署的文件,冷漠抬眼。
“你今日对无相大人投注的关心,倒是不一般。如果?有这个空闲,不如先去把帝国那边的动?向探清楚了如何。”
“没?想到,谋略家?先生听了这么久,居然关心到我头上了。”
摩菲·戈尔德耸肩摇头,绿眸盯向从始至终没?什么表情的金发狐狸眼青年? ,“但作为无相大人手下,出谋划策、听从意见的谋略家?,你这副装聋作哑的姿态,又是想掩饰什么?”
颜诡猛一抬头,目光锋利起来,“摩菲·戈尔德,你还没?有资格质问?我什么。”
以地位而言,他们不相上下。此前的合作,不过是两人无可奈何。他?们没?有同事外的关系,连陌生人都不如,甚至算得上相看两厌。
“别太生气。”
面对不加掩饰的怒意,摩菲·戈尔德嘴角依旧噙着?笑,“你总是这么容易意气用事,才会被人抓住把柄,就像你当年?在帝国……”
后半句隐没?在颜诡的杀意中,红发青年?眼都不眨,话锋一转。
“所以,你真的对如今的无相大人,毫无看法?”
“我们的情报专家?有什么高见?不妨分享出来开开眼界。”
再明白不过的讽刺,摩菲·戈尔德却一托下巴,当真思考起来,“我的话,当然是希望……无相大人一切都好?了。”
“呵。”颜诡嗤笑一声,他?有一瞬间居然以为能从家?伙人口中听到什么真话,真是被传染了蠢病。这种根本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家?伙,嘴里怎么可能有一句值得信任的话。
他?拿起处理完的文件,起身就走。一秒钟也不想和?这家?伙待在一个空间里了。
见他?如此,后方那人还在故作惊讶,“哎呀,这就要走了?我还以为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我们能够好?好?相处了。看来,想要成为朋友,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呢。”
满口屁话!颜诡本来都不想搭理他? ,这个时候被激得火气上涌,实在忍不住,冷笑一声,看向那装模作样的红发青年? ,“你既然对无相大人那么好?奇,为什么不去问?问?常年?跟在他?身边的那位?没?记错的话,那位最近已经回来了,如果?是他?,你一定会得到满意的答案。当然,前提是你能活着?回来。”
说完,砰一声关门走了。
空荡荡的会议室里,只?剩下了红发绿眸青年?一人。
随着?脚步声远去,情报专家?的笑意也越发淡薄,直至于无。他?转了下椅子,目光穿过窗户,望向高远的天空。
今夜无星无月,没?什么值得一看的景色,他?却盯着?天空,似乎看入了神,好?一会,才吐出一声叹息。
“我说的可是真的呢。正?因为那位回来了……才希望现在的无相大人,一切都好?呀。”
毕竟,那可是加卡托兰最锋利的——刀。
乌镶月不知道半夜还有人惦记着?他? 。
他?下战场时,找人和?颜诡他?们打了招呼,又找了隐蔽处脱掉无相的伪装,去医疗兵那里处理了伤势,才回自己的住所。
这一路上大多数人都在庆祝胜利,加上战场上受伤是常事,便没?人特意关心他?情况。就连折了胳膊的汤姆见了他?也是抱怨自己差点死了,然后说幸好?不用继续打了之类的。
乌镶月没?想到,他?得到第?一句关心的时间地点,居然是此时此刻。
如果?这句“您没?事吧”的前面,跟着?的不是“无相大人”就更好?了。
趴在床边、看似昏昏沉沉的黑发少年?骤然睁眼,翻身后撤,跳到门边的同时,手中出现了一把寒光泠泠的刀。
“你是谁?”
声音沉稳,但略带沙哑,明显是个虚弱的状态。
乌镶月一听自己发出的声音,就暗道不好? 。从悄无声息靠近他? ,不出声甚至察觉不到的能耐看,这人恐怕是个精通隐匿的好?手。隐匿这一类技能,通常是暗地里行动?的人需要用的。比如七幺幺。
而这类人同样十分敏锐,能够迅速掌握住目标的状况,发起进攻。
他?现在这样外强中干,不是凭白给?人把柄吗?何况这人刚刚可是叫他? “无相大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如果?能掩饰过去倒算了,要是不能……
乌镶月的气息骤然低沉,杀意毕现。
他?环视四周,仅有微弱灯光照亮的房间内,没?有多出任何人的身影。好?似刚刚那一声不过是他?睡昏头了,从梦里听到的声音。但即使做梦,他?也不可能梦到这种东西。
正?当乌镶月皱着?眉,思考要不要跑到窗外找找时,又一道声音落下了。
“您在找我吗?”
这次声音,出现在耳边!
黑发少年?呼吸一滞,甩手就要刺向声音出现的地方。
后甩的手臂到半途,一只?有力的手就将他?牢牢钳住,动?都动?不了。他?抬腿就踹,同时另一只?手按向门把,脚步一转,立刻向外扑。
打不过就跑!
结果?身子才往外探了一半,就被人一把拎着?脖子抓了回来。
“砰”,他?被摔回了床上。这栋加卡托兰的宿舍楼,床板统一都是硬的,这一下摔过去,才包扎的伤口再受重击,疼得乌镶月龇牙咧嘴,眼泪直飚,话都说不出了。
“您还好?吗?”偏偏那个将他?摔到床上的家?伙,还在一旁虚情假意地询问? 。
“你……!”乌镶月眼眶通红,恶狠狠瞪了过去。
这下他?终于看清这人的庐山真面目。
不出意外的黑衣黑裤,隐没?在黑暗里的人最喜欢的打扮。这人脸上什至还带了黑面罩,全?身上下,只?露出苍白的皮肤,和?一双灰蓝色仿佛山间雾岚的眼睛。
乌镶月一与这双眼睛对视,便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原因无他? ,对方看过来的眼神太空,空得简直不像是有个活人,而像在看个死物? 。在这样的眼神下,能确定感觉到自己被区分开来了——被与对方。
“你、你想干什么?”
因着?那一点儿?惊惧,他?本该气势汹汹的问?话,一下子就变了味道。
对方似乎也感到疑惑,歪了歪头,“无相大人,不是您叫我来的吗?”
“我什么时候叫你……不对,你怎么知道我、我是无相?”乌镶月往后缩了缩,瞥向桌下一眼。那里藏了他?之前留下的炼金药剂。
“无相大人就是无相大人。您下过命令,执行完任务,第?一时间回到您身边。”
对方说着?不明所以的话,眼神一刻未从他?身上离开,这种紧迫盯人的看法根本没?有空隙做什么小动?作。
乌镶月蜷了蜷手指,唯一能确定的是,这人暂时不会杀他? ,不然不用多费口舌,但他?确实搞不清楚到底怎么回事,什么命令什么身份。
“你到底是谁?”他?又问?了一遍。
对方没?有说话,静静盯了他?一会,像是种审视。
乌镶月咬紧唇瓣,越发毛骨悚然,做了随时能出手的准备,谁成想,对方突然凑近了一步,吓得他?差点扑出去砍他? 。
这人却在床边蹲了下来,慢慢朝他?低下头,将脆弱的、苍白的脖颈露了出来。
“寇五。”
“我是您的七星之一,暗杀者,寇五。”
乌镶月听?过这个名号,身边有汤姆这么个大喇叭加八卦王在,他就是足不出?户,也不会不知道组织里大人物的构成。
加卡托兰七星里, 最为神秘的一位, 就是暗杀者? 。
传说中,这位大人来无?影去无?踪,逛戒备森严的帝国皇宫和逛大街一样,且杀人手法登峰造极,能?做到目标人物连痛感都?没有察觉,便人头落地。而在杀了这么多人的情况下,几乎没人知道他的真面目,让那些想报仇的人找都?没法找,只能?发布一个又一个重金悬赏令,以?期有人能?在重金诱惑下杀死这人。
乌镶月还记得,说到这里时?汤姆满脸的艳羡与期待, 也不知道是想见一见对方,还是想拿到那份巨额悬赏金。
而如?今, 那个神秘得不得了的暗杀者? ,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黑发少?年艰难地咽了口?口?水,握着刀的手心泛汗,滑得他不由得加重了力道。他目光停留在寇五的脖颈上,却?不知道按照对方传说中的武力值,这样的示弱是不是一种另类的陷阱。
“无?相大人,我?是说,之前的无?相大人,要你来做什么?”
总不能?够来杀自己吧?
这话一出? ,寇五一抬头,忽然又开始盯着他。
这种视线带来的压力,让乌镶月额头冒汗,都?想要收回?刚出?口?的问题了,对方才答道。
“杀人。”
乌镶月一惊,刀子探出?袖口? ,“杀什么人?”
对方目光平静,直直望着他,不说话。
“我?、我??”
寇五点了点头。
乌镶月一时?天旋地转,无?相大人真的来叫暗杀者?来杀他了?可?是、可?是这不对!无?相大人已经死了,怎么会找人来杀他,一定是他理解错了!
“你要杀我?吗?”他几乎战战兢兢问了出?来。
寇五又顿住了,这一场对话中,他顿住的次数多得都?有些奇怪了。
“您要我?,杀了您吗?”
“我?才没这么说!”乌镶月这才明白过来对方指的是什么意?思,“我?说杀谁,就杀谁?”
宛如?一柄递到眼前的刀子,对方极其坦然地一点头,看过来的眼神似乎真的在等他说要去杀了某个人。对任何一个渴望拥有权力、主宰他人命运的人来说,这样的诱惑都?太大了。
组织里最强的暗杀者? ,居然摆出?一副任凭驱使的态度。
乌镶月也难免心动了下。可?身上残留的疼痛,还在提醒他刚刚这人做了什么。这可?是个能?悄无?声息靠近他,一瞬间就把他杀死的危险人物!这人现?在会说这些话,似乎是以?为他是无?相,可?是他根本不是啊。
“你什么时?候知道我?是无?相的?”
“今天。”
今天?今天他什么时?候开始扮演无?相的来着……“从我?出?城门开始?”如?果一直看了那么久,确实有可?能?暴露身份。
“不,是刚刚。”
“什么!”乌镶月腾的站了起?来,那时?候已经换下黑袍,他根本不可?能?有露馅的地方,难道被套话了?可?套话的前提是怀疑啊,“你到底怎么知道的?”
他有什么地方露了破绽? !
寇五沉默了。他看向眼前的黑发少?年,目光缓缓扫过他的头发、眼睛、鼻子、嘴唇……一直到脚尖,细密得让人寒毛直竖的打量中,他说。
“你和之前的无?相大人不一样。”
没等乌镶月提心吊胆,对方慢吞吞吐出?了后半句。
“但现?在的无?相大人,是你。”
乌镶月一怔,这话听?起?来非常奇怪,他抿了抿唇,试探道,“不一样的无?相大人,依旧是无?相大人吗?”
得到对方又一个点头,他心口?一跳,这简直是在说——
“无?相大人难不成……是会换代的吗?”
这是加卡托兰内流传的一个说法。
无?相大人文韬武略、智勇双全,优秀到了超越凡人的程度,却?终日以?黑袍遮面,极少?出?现?在人前。于是有人提出?猜想,与其说无?相大人是一个人,不如?让他们相信,其实无?相大人是一个组织。组织里有人神机妙算,有人七窍玲珑,有人以?一敌百……许多强者?轮流扮演,才有了一个近乎无?所不能?的无?相大人。
“换……?”寇五眼眸微微瞪大,又安静下来,好一会才慢慢点了点头,“嗯。”
“真的?有、有很多无?相大人吗?”乌镶月捏紧了手指。这绝不是一个好消息,那么多无?相大人的话,他一个假扮的,这几天还这么张扬,岂不是明着说来杀我?吗!
“不。”寇五认真道,“只有你。”
“什么?”
“只有你是,无?相大人。”生怕他误会似的,寇五补充道,“现?在。”
“我……”乌镶月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短短几分钟的对话,他的心跳忽快忽慢,跟在悬崖边跳舞一样,后背都?汗湿了一层,可?问来问去,好像什么重要的信息都没有得到。
从这方面来说,寇五也不负其暗杀者?的名号,说了这么一会,除了似乎死认他为无?相大人,别的信息都?含含糊糊。
乌镶月重重呼出一口气。他累了一天,一直是精神紧绷的状态,好不容易回?到房间松弛一会,还遇见了个莫名其妙的暗杀者? ,偏偏又问不出?来有用的。
确定了不会被杀,强行压下的倦怠一下子传递到全身,他朝着寇五无?力地挥挥手,“我?知道了,你现?在可?以?走了。”
按寇五的意?思,他是按照之前的命令,来找无?相接新?任务的。可?他又不是真的无?相,也没什么任务可?以?给,不如?直接让对方回?去,做自己本来的工作。
寇五静静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乌镶月以?为他没听?懂,“我?说,你可?以?回?去做自己的事了,我?有事会叫你的。”
全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暗杀者?依旧没动。直到乌镶月开始怀疑这个人是不是怀疑他身份了的时?候,对方开口?了。
“我?的事……是什么?”
“你除了被叫来杀人以?外,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啊。”
“……”这回?沉默的时?间更长了。
乌镶月正想再次开口?驱赶,就惊悚地发现? ,面前看不清样貌的男人唯一露出?的眼睛居然有一丝迷茫。虽然很浅薄,但对于对话全程都?没怎么表现?出?情绪波动的人,这已经足够明显了。
*抱歉 版权原因 该资源已无法下载 仅支持完本免费试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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