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久麟上前一探,神色凝重对着叶南鹊摇了摇头:“没有气息。”
叶南鹊欲上前检查,周围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叶南鹊深知自己这身份还是不要太显眼,赶紧停了脚步蒙住脸,与倒在地上的弟子拉开距离。
一行巡逻弟子经过:“谁?”
慕久麟道:“是我,我方才听见惨叫声找过来,赶到时就见此人倒在地上,你们看看是不是认识的人。”
其中一巡逻弟子叫道:“贺沅师兄?!贺沅师兄不是应该在画仙宗吗?怎么会变成这幅样子……”
“将贺沅师兄抬去仁心殿,新尧,你去禀告师尊!”
“慕少侠,还请你同我们走一遭,还有这位……蒙面前辈。”
蒙面前辈叶南鹊摆摆手:“我就不过去了,我只是一个路人甲,有什么事,你们问慕少侠就行,他都清楚。”
慕久麟并不想同叶南鹊分开,可此情形叶南鹊确实不适合露面,他靠近叶南鹊用只二人听见的声音轻声叮嘱:“师兄,你就在桃花小筑不要乱跑,我很快回来。”
这语气简直和“你就在学校里不要乱跑,爸爸妈妈放学就来接你”异曲同工,叶南鹊深感不齿,敷衍应下。
慕久麟和那群小弟子走了,他耳边清静不少,坐在秋千上晃了晃,看院中树枝在月光下投射下的影子,一会儿像利爪,一会儿像细剑,小风一吹,清凉通透,叶南鹊莫名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等他再定睛一巧,那些树影拼凑成一团墨色,从地面缓缓钻出。
叶南鹊:[……不是吧?哎呦我……]
那黑影勉强看出个人形,不辨男女,动作很缓地向叶南鹊靠近。
叶南鹊感到头有点疼,召出无因,凝神聚气稍一用力。
本该出鞘的无因竟没有使出。
叶南鹊狐疑低头看去,见自己右腕被不知从哪而来的一根树藤缠绕,这树藤有些眼熟,可由不得他多想,眼看那黑影越来越近,他用左手一掌拍碎树藤,双手执无因,就在要向那黑劈去时,叶南鹊感觉自己的腰被人拦住了。
耳边有慕久麟的声音:“师兄,是我,清醒一点!”
叶南鹊的动作陡然一顿,觉得这声音来得奇怪,这声音是慕久麟的声音,他无法不在意。
一停顿,那黑影便快速袭到他面前,为着自保,他也无法思考刚才出现的慕久麟的声音,使剑将这团黑影劈散。
黑影散开的刹那,眼前赫然出现了慕久麟。
慕久麟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叶南鹊心中疑惑未解,眼尖地看见了慕久麟肩膀上竟多了一处新伤,正向外渗血,刚要开口询问,低头看见自己手中的剑沾了血,领悟了过来,僵在原地。
“慕师弟?是我伤了你?”
慕久麟道:“我回来时看见师兄闭着眼睛坐在秋千上,周身被魔气萦绕,听见我的声音,师兄睁开眼睛却没有将我认出来,就像是有陷入了幻象之中。”
他边说边走向叶南鹊,就在两人距离靠近时,叶南鹊猛地提高了音量:“别过来,阿麟。”
慕久麟站在原地。
叶南鹊深吸一口气:“抱歉,我没有想伤你,我也不知道为何会……恐怕我无法为你上药了,你自己找瓶药涂在伤口上吧。还有,刚刚为了阻拦我,你是不是动了灵气?以后遇到这种情况……”
遇到这种情况怎么办呢?叫其他人来阻止他?可他现在又没法露面。放任不管?如果他伤别人怎么办?
叶南鹊深吸一口气,只能道:“也不许妄动灵气。”
他将无因收回剑鞘中,转身:“这几天我住偏房,你不要靠近。”
回到屋中,叶南鹊就捏了个诀将无因封在剑鞘之中,有些心浮气躁起来,和系统聚在一块儿分析。
叶南鹊:[本来这个反派我演得三分漫不经心四分天赋异禀五分炉火纯青。]
系统:[需要给你画个扇形图吗?]
叶南鹊:[别打岔,我的意思是本来这事我没觉得多难,而且感觉已完成了,可现在有一种很奇怪的命运的推背感,好像……好像……]
系统:[好像啥呀。]
叶南鹊难得一本正经很认真地说:[好像有点身不由己,有点我真的必须得做里面的反派一样。]
系统:[这不是很明显吗,你现在的读者满意度是79,距离满分还差分呢,你以为剧情会轻易放过你?呵呵o(∩_∩)o]
系统邪魅一笑。
叶南鹊:[统哥你到底哪边的?]
系统:[中间偏右。]
为了不影响自己和系统的感情,叶南鹊问也不问,姑且把他自己当做那个“右”。
他在房间里冷静了一会,不敢睡觉,只能打坐静心,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又陷入到幻象里去。
按照系统所说,他现在还不算完成任务,还没有自由之身,也许需要尽快将分数拉到一百才能真正自由。
可是身为一个反派,叶南鹊自问已经做尽了坏事,从心胸狭窄到毁天灭地,甚至现在整个修真界都已经认为他被慕久麟正法了,多么完美的一个反派结局!
如果这都不算完成任务,还有什么才能算完成任务!难不成真要他被慕久麟杀了才行?非得要这么大快人心的吗?
就算他愿意,慕久麟也不愿意啊。
叶南鹊翻来覆去想了许久,第二天中午,慕久麟才敢轻轻敲他的门:“师兄,我做了汤,要不要出来喝一点。”
叶南鹊闷声道:“我还是不出去了,你自己喝。”
门外的慕久麟顿了顿:“师兄,我也想了许久,实在不行我们就回涂州。那里人烟稀少,只有我与师兄二人作伴,不会担心伤害他人,到时候我们再慢慢想办法。”
逃回涂州虽然是隔绝了其他人,可保不齐他会对着慕久麟发疯,如果慕久麟不用灵力就控制不住他,如果用灵力就会助长腐草的毒性,怎么想都不是解决的好方法。
慕久麟身上的腐草要解,他的幻象也要想办法解,逃避是不行的……
叶南鹊头又有点痛起来,心浮气躁:“再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不过几个时辰之后,慕久麟又来敲他的门:“师兄。”
不知为何,在这房间里越静坐反而心里越躁动,叶南鹊一个没忍住,语气不耐道:“不是说了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吗。”
慕久麟顿了顿:“圣医宗又发现了另一个弟子尸首,从他身上发现了奇怪的东西,雁前辈想请你我二人去看一看,我想着,也许此事与师兄的幻象有所关联,才来打扰师兄。”
叶南鹊自知理亏,体内的火气总是不受控制的向上冒,他给自己灌了一口凉茶,才打开房门对着慕久麟道:“依你所言,去看看情况。”
叶南鹊大步向外走,感觉手边痒痒的,侧目瞧见慕久麟想牵他的手,猛地一抽袖子躲开,余光瞧见慕久麟神情落寞也懒得理会了。
他也不知自己是怎么回事,总之就是很烦,路过的狗都想踹一脚,可是理智又告诉他,狗也没错啊!人家狗只是想在路边晒个太阳,狗有什么错!
就好像慕久麟只是想牵一下手而已,慕久麟有什么错!
慕狗麟很无辜,不对,慕久麟很无辜!
被他编了个绰号更无辜了好么!
就这么胡思乱想着,两人又到了济世殿。
大殿正中央放着一个年轻小弟子的尸首,雁西窗手里正拿着一个东西仔细观摩,那东西凌空在她掌上,极小,就像是一粒沙砾。
在靠近济世殿时,叶南鹊已感觉有些不对。他的脑袋变得更混乱,头痛感倒是少了点,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冲动,这冲动要指引他做什么,他却不知。
雁西窗斜眸看二人入殿,本来安静被她控制住的沙砾震动起来,就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一般,要从她手掌中逃窜,不再受她控制。
雁西窗明白了点什么,干脆放开这粒沙砾。
沙砾径直飞向叶南鹊,在他额前一寸被慕久麟施法制止,悬于空中。
即便如此,叶南鹊还是感觉到了自己体内的震荡。
一种令他很是舒服的震荡,似乎自己所有的愤懑、不甘、怒火……所有的负面情绪都得到了依托,他找到了属于他的阵营,一种放任他为所欲为的阵营。
无因在鞘中发出剑鸣,随着主人上下翻飞的心绪而变得难以忍耐。
下一刻它迫不及待从剑鞘中飞出,刺向慕久麟施法的那只手。
叶南鹊眼疾手快, 左手摁住了右手,飞出去的剑偏了航,堪堪从慕久麟的耳边擦过。
叶南鹊怒道:“你怎么不躲!”
慕久麟抬起眼, 不知该说什么, 施法将沙砾收在手中:“是我不好,是我没有注意到。”
这话就像是盆冷水浇下来,浇得叶南鹊清醒了些。
他反应过来自己的指责实在毫无道理, 慕久麟信任他,对他毫无防备, 自然想不到他会突然对他发难, 否则按照慕久麟的实力不至于躲不开, 也就是慕久麟脾气好被他无端指责还毫无怨言。
正尴尬着,雁西窗拿出另一枚一模一样的小沙砾道:“这东西果然有问题,目前发现的两具弟子尸首中都被放入了同样的沙砾,我还看不出这是什么东西。”
“是恸石。或者说, 是恸石的一小部分。”叶南鹊道。
雁西窗再三确认:“当真?”
叶南鹊:“我能感觉得出来。”
没人比他更了解恸石了, 当初是他让恸石现世, 也是他操控恸石引起大战, 那种满怀恶意但又让他愉悦的力量就是恸石无疑了,只不过这石子太小,和恸石真正的本体力量比起来还有很大的差距。
雁西窗看了夜南鹊一眼道:“恸石如今由画仙宗看守,所幸除了你当初能操纵它之外, 目前并无能操控恸石的人。”
想起自己以前做的坏事,叶南鹊心虚地冒了层虚汗。
雁西窗接着道:“画仙宗十日前传来消息,说已做好准备在这月初九将恸石用土灵阵封印在云沙岗中,届时请七宗各位长老前去护法,也做见证。”
画仙宗所处地界确有一处终年飞沙走石能见度极低的云沙岗, 原书写过,说什么“风沙弥漫,常人几乎寸步难行,沙土呈血红色,还有七座画满莲花的红石柱在其中”,画仙宗将此处列为本宗禁地,除了辈分高的长老之外,也无人知晓其中奥秘。不过选在这处地界封印必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叶南鹊仔细想了想,也能参透一二,恸石虽为石,但属性却偏水,将恸石用土灵阵封印倒是一种可行之举。
雁西窗思忖:“封印在即,却发生这种事情,这两位弟子都是从画仙宗寻医归来,看来是有人在画仙宗故意作乱了。”
叶南鹊不说话。
雁西窗看着二人:“此事我须提前去一趟画仙宗,今日推测只有我们三人知晓,既然你二人有心退隐,就不要再插手此事。”
慕久麟将沙砾归还,二人告辞,雁西窗看着手中的两粒恸石残渣,又看着叶南鹊远行的背影若有所思。
这两粒石子明显对叶南鹊有反应……她看的出来,叶南鹊自己应该也感觉得到……
不过她并不打算道出,他二人难得有安稳生活,叶南鹊如今看起来已改邪归正不再做恶事,既然他有此觉悟,又和慕久麟在一起,能不掺和进来总是好的。
不曾料到,叶南鹊天还未亮便来访。
雁西窗手一挥,屋内便亮了起来,她瞧着叶南鹊抱剑站在门前,脸上的神色并不算轻松,心知他有话要对自己说,道了声“进来”。
叶南鹊开门见山便道:“我同那两个石子有感应,这两日我频繁产生幻象,大约也是因此。我想,此事也许与我相关,又或者就是冲我而来。不弄清缘由我幻象难解,对九州也有隐患,于情于理我都无法置身事外。我想和前辈一同去画仙宗。”
雁西窗问:“贤侄他怎么想?”
“我没有问过慕师弟,也不想他和我一同涉险,他现在情况特殊,若还要为我奔忙实在叫人过意不去。我封了他的灵脉,施了昏睡诀,又在桃花小筑外加了九道封印。最好等他醒来,一切都已解决好。”
“九道封印,你也不嫌麻烦。”雁西窗哼笑了一声。
叶南鹊本来确实只打算加三道封印,最后一道封印若被触动,慕久麟的昏睡诀自动就会解开。但又觉得三道封印太少,不够安全,又加了三道,过了片刻再加了三道。总共便成了九道。
雁西窗从衣袖中拿出一瓶丹药:“我之前也不是没有想过你和那个东西有感应,你能一同去当然更好,不过以这副面貌出现不行。你将此改颜丹服下,可另化相貌。”
易容术,这个他懂,多少小说影视剧里都用过这招了。
叶南鹊吃了改颜丹,雁西窗在他脸上轻点几下,脸上就像被吹了阵宜人的清风,清风过后,镜子里映出来的样子已经变了,一张青涩少年的脸显露出来,和他原本面貌截然不同。
“这是贺沅的样貌,你就以贺沅的身份与我随行。贺沅是不久前去画仙宗行医的随行弟子之一,也是前日在本宗发现的第一具怀有恸石碎片的尸体。我封锁了他的消息,短时间内不会有人查到。既然是有人对他做了手脚,你借用他的身份进画仙宗,也许会更方便找到真相。”
叶南鹊本身也担心自己的身份暴露,引起不必要的麻烦,用雁西窗这改颜丹换换面貌也好。
雁西窗稍作收拾,便叫上几位小徒与叶南鹊一道启程,这几位小徒中叶南鹊只认得一个紫霄,上次围攻巫宗的时候,她就随行在雁西窗身侧,看来是雁西窗的得力助手了。
三人刚出云莛山,叶南鹊就感到身后有人跟随,跟随之人似乎并没打算隐藏自己的行踪,一点气息也没有收敛,嚣张得很。
这般不加掩饰,紫霄自然也有所察觉,叶南鹊还没来得及出声制止,就见她抽了长练向后甩去,一道紫色光劈过,什么也没击中,她反倒像受到了来人的反击般向后踉跄退了几步。
叶南鹊忙道:“别打,自己人。”
话音未落,从后方树林里走出一道熟悉身影,面无表情向着他们大步走来。
雁西窗似笑非笑瞧他:“昏睡诀?”
是啊,昏睡诀!他确确实实是对慕久麟施了昏睡诀,还加了带有昏睡效果的封印,谁能想到还是让慕久麟追上来了。
看着慕久麟的表情,叶南鹊很知趣地走到他面前:“你醒了。”
片刻后又恍然反应过来,有些生气:“你用了灵力?前辈不是同你说过不可再动用灵气?怎么这般任性妄为?”
“若不是师兄趁我睡着给我施了法,我何须用灵力冲破师兄给我的封印?”慕久麟轻飘飘一句话就让叶南鹊闭上了嘴。
有外人在场,叶南鹊很怕慕久麟现在和他掰扯什么“师兄又抛下我了”这种话题了,若是给雁西窗她们听见,他这张老脸还往哪儿搁?慕久麟是不在乎面子这种事情的,但他可不想让别人觉得……觉得他好生奇怪!
还好,慕久麟只是很言简意赅地柔声警告:“师兄,这是最后一次,如果再有下次……你知道我的脾气的。”
慕久麟叫的那声“师兄”还是很温和的,但说到下面的话,语气里的寒意快把人冻僵了。
叶南鹊知道自己这是触到底线了,当即打断笑着打哈哈道:“咳咳咳,不会再有下次,咳咳咳。”
慕久麟倾身正色:“你保证?”
叶南鹊左顾右盼:“咳咳,保证,咳咳。”
慕久麟“嗯”了一声,脸上终于重新带上笑意:“那我就陪着师兄一起。”
一路上,雁西窗看过来的目光总是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深意,趁着天气转阴略带小雨,慕久麟与紫霄去买伞,只剩他们二人时,叶南鹊没忍住问了雁西窗:“前辈,你一路上总是这么看我干嘛?”
雁西窗一双眼睛转得很是睿智,手撑在下巴上:“你咳嗽好了?”
叶南鹊:“?”
雁西窗的眼神在他身上绕啊绕啊绕,欲语内个还休,就在她要开口时,敏锐地察觉出雁西窗要说什么的叶南鹊率先道:“好了,前辈,你不用说了。”
雁西窗:“不行,我偏要说。”
叶南鹊:“……”
雁西窗:“曾经我看他总是追着你跑,心想他是被你吃住了,没想到你也是一样。不过话又说回来,你还真是内敛,心里有七分,只表现出来三分,心里有十分,也只表现出出来六分,我还以为只有你吃定他,没有他吃定你。”
什么七分三分十分六分的,也太肉麻,叶南鹊听得浑身冒鸡皮疙瘩,讪讪一笑:“当前要务,还是要好好想想恸石一事如何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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