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害怕?”他低声问周绫。
后者本来在同情那个大晚上加班的哥们,此刻眨了下眼。
我害怕我自己?
……是有点。
薄朝昉伸出右手,周绫沉默一会儿,仍是牵紧了。
他半靠着枕头,此刻像是打针被捂眼睛的小孩。
O248的手指贴近蛇尾,在骨节处按压。
“有感觉吗?”
“嗯,很清楚。”
指腹移到蛇尾末端,全程都没有松开。
周绫感觉到战栗般的痒意,蛇尾有些剧烈地拍打着床面。
O248惊讶地抬起手:“直到末端都完全恢复知觉了吗?”
“嗯。”周绫明显没有刚才从容,声音有点哑,“不需要再检查了吧。”
O248立刻后退,道:“抱歉,冒犯您了,基本检查全部完成,之后可能会有后续诊疗。”
“您的血裔是青环海蛇,需要取一部分唾液确认毒素。”
“按生理结构的不同,毒素也可能存储在腺体里,只有咬人等情况才会触发。”
周绫像是要露出笑容,眼睛里却是黯淡的。
“我,有毒?”
“目前能确定的是,您的血裔品种是有神经毒素的,化验结果会尽快出来。”
相关人员又逗留了接近十五分钟,确认所有涉事人员包括佣人都签署了保密协议,并让周绫额外签署了《无追踪相关协议书》。
几乎所有登记在案的人员都佩戴着脚环或颈环,但他现在这种情况,并不能确定事后还会再度化形,颈环的旧数据无法适应,可能会有窒息风险。
直到那些人全都走干净了,卧室的灯光才再次暗下来。
周绫蜷在被子里,一开始是抱着胸的姿势,渐渐不动了,无声无息地流眼泪。
他不清楚自己是高兴还是难过,只是下半身从没有感觉,变成多了一种模样怪异的替代品。
泪珠像硕大的珍珠,不断往下流淌。
他一边哭得有点没出息,一边忍着异样感让尾巴蜷曲过来,试探着触碰了一下。
那是他的尾巴,并没有咬人。
他这会儿才紧张起来,摸着完全陌生的鳞片,尾巴尖,还有闭合的生殖腔外缘。
刚才O248完全略过了这个部分,像是没有发现,原本表露第一性征的位置变成一条细缝。
他有点想打开灯,确认自己变成了男人还是女人。
犹豫再三,却还是翻来覆去地触碰这条陌生的尾巴,消化那些天方夜谭的话。
也许需要好几天才会变回去,也可能再也不会。
薄朝昉推开门时,听见微浅的呼吸声立刻消失了。
“小绫,”薄朝昉说,“我过来陪你一会儿,不要害怕。”
他本来还有场跨国会议,临时推开了。
事发突然,即便是刚才那半个小时里,他内心的愕然也反复起伏。
一切都完全超出常识,荒谬到疯狂。
周绫忽然觉得这人的声音特别陌生。
不,不是薄朝昉变陌生了,是他自己。
他一直觉得,薄朝昉表面是个聚少离多的便宜丈夫,实际算是个脾气好但麻烦多的金主。
如果不是长了一张漂亮的脸,还恰好和那个姓袁的有几分相似,他才过不上这样的好日子,可能早就长了一身褥疮,在出租屋里勉强过活。
但薄朝昉此刻关心他,像是真的。
被子里发出闷到几乎听不清的声音。
“你过来吧。”
薄朝昉坐到床头,像从前准备入睡时一样把他圈到怀里,指腹托着周绫的侧脸,碰触到半干的泪痕。
他心里一沉,没有说破,只是问:“有没有不舒服?”
周绫摇头。
“你一晚上没怎么吃东西,我安排厨房备了一点。”
周绫像是此刻才想起来,看向床头柜。
“那个苹果挞很好吃,”他想感谢对方顺手的关照,“我吃了一半,后来又睡着了。”
薄朝昉沉默着,还在考虑未来的事。
家里要安排复健治疗的专业人员,墙边要加装一批扶手。
周绫酝酿了很久,尽量找了个轻快的声线,不留痕迹地从他的掌心偏开。
“变成这样,该离婚了吧。”
“虽然咱两也没有证,不过我得适应几天,好了就搬出去。”
薄朝昉还在思索怎么能在国内多留几个月,过了几秒才问:“什么?”
周绫在心里默默许愿,这被子一定把蛇尾都盖住了,对方什么都看不见。
他的蛇尾摩挲着丝绸床单,无声传递着焦躁的情绪。
“我不想这么说,”他的声音变得有点干,“但我现在这样,很奇怪,我觉得你应该不需要我了。”
“为什么?”薄朝昉很奇怪,“我们结婚了,不是吗。”
周绫沉默两秒。
薄朝昉你口味真重啊。
你把我当代餐是人之常情,我都半人半蛇了,你还能代进去?
这是什么,纯爱的信仰?
“我知道这件事很特殊,”薄朝昉说,“我已经在帮你想办法了。”
他不确定对方的情绪,只是抬手抚在头顶,缓缓地安抚。
“小绫,管家和佣人都会习惯的。那些人很安分,我会设置好边界。”
“如果你不想见到他们,这几天,房间里不会有任何外人进来。”
周绫陷入漫长的沉默里。
像是没有理解为什么不能离婚,又或者是未来该怎么办。
薄朝昉叹了口气,俯身想要亲他,却听见对方有点困窘地喊了一声自己的名字。
“朝昉,我……”
周绫难堪到快要流眼泪。
“我想去洗手间。”
薄朝昉怔了下,开门去要了相应的物件,问:“在床上处理,方便一点?”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周绫被情绪困扰到有些颤抖,“我都不知道我还有没有……”
男人的手探入被褥里,从光裸的腰肢一路往下,碰到蛇身的鳞片。
他们同时一颤,呼吸不自然起来。
“你试试看。”薄朝昉说,“弄脏床单也不要紧,等会喊人来换。”
周绫不知什么时候,脸都埋在他的怀里。
哪怕这段关系是半真半假的,他此刻都需要被薄朝昉抱着。
就好像所有的不安压抑都能被屏蔽在外,鱼短暂地回到水里,能放松呼吸几秒。
他不喜欢这样被动又陌生的状态,此刻已经有些控制不住,终于顺着本能缓缓打开甬道边缘。
人类形态的器官重新膨出,像是从未消失过。
他露出诧异的表情,眼尾还挂着泪痕。
“放心了?”
男人把他拢在怀里,亲了一下发顶。
“出息。”
但对方在简略照料后,仍然没有离开的意思。
相反,他吩咐秘书把资料文件都送到三楼,在床头修改着谈判文件。
周绫背对着他,心不在焉地玩着手机,有意识地把蛇尾全部偏开。
不要近到能碰到那人的脚踝与小腿,也不要远到探出被子,被那人看见。
他知道这已经不是秘密了。
陈管家看见了,薄朝昉刚才还摸过。
人怎么会有蛇鳞。
他的左手划着微博页面,右手无意识地往下碰触,确认般触碰着安分听话的蛇尾。
偌大的卧室全然昏暗,只有笔记本的微光,像一时搁浅的星。
周绫一寸寸地摸索着自腰身往下的蛇尾,没忍住,又动了一下。
无端的欢欣被按了又按,仍是固执地冒出来。
他的下肢有触觉了。
蛇尾比过往还要更敏感一些,哪怕只是轻微摆动,也能感受到蹭过床面的轻重力度。
被子里温暖松软,蛇尾卷着被沿,试探着轻轻压了一下。
周绫不禁在想,如果多训练一下,将来说不定可以用尾巴拉小提琴。
他背对着沉默寡言的丈夫,终于大着胆子,让尾巴尖探出被子边缘。
蛇尾缓慢地蜿蜒向下,先是碰触到细小又冰凉的水晶,像是被烫到一般快速挪开,又小心翼翼地贴了上去。
周绫第一次注意到,原来床单边缘是有繁复蕾丝和珠宝装饰的。
也许是只有床尾才有,只是他的世界被残疾限制太久,像是自暴自弃地闭上眼睛。
蛇尾拾起床单的一角,辨识着其间钩针细腻的缎带蝴蝶结纹路,以及细碎点缀的水晶。
就像是触摸凝固的雨点,又或者是柔软的盲文,周绫垂眸感受着,像是已经睡熟了。
“小绫。”薄朝昉道。
周绫有些惊醒,蛇尾不自觉地松开。
他偏过身,看见那人动作未停,还在回复邮件,不自觉地松了口气,嗓子有些干涩。
“嗯,在。”
“你在躲我?”
周绫一时怔住,因为被说破,反而有些恼。
他自忖是有职业素养的人,从不在薄朝昉面前表露真实情绪,此刻反而有些没了分寸,硬邦邦地回应。
“不然呢。”
你决定和蛇一起睡觉,这本身很怪诞。
你现在最该做的,是体面地商量下离婚的流程,两个人都心知肚明的一拍两散,谁都不要看见对方厌恶的表情。
薄朝昉停下动作,把电脑放到床头,询问道:“因为蛇尾?”
周绫闷着气,不说话了。
男人却没有要放过他的意思。
“转过来。”
周绫听惯了丈夫的简略命令,此刻虽然鼻尖发酸,仍是下意识地转过身。
尾巴尖有些恋恋不舍地松开床尾的小水晶,缩回了被子里。
他终于发觉自己的自欺欺人。
哪怕下半身变成埃及风格的奇怪样子,固执到想撑着面子,假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薄朝昉问:“现在下身有知觉了?”
周绫把脸埋在被子里,回了个鼻音。
“尾巴贴过来。”男人说。
周绫一时愣住,像是被钉在原地,有些动弹不得。
他听到极荒谬的事情。
如果他长了对天使翅膀,又或者是布偶猫那样的松软尾巴,那的确可爱有趣,拿来做些下流的事都无可厚非。
他完全记得这条蛇尾的模样。
深黑鳞片上,有一圈又一圈的玄青环纹,是肉眼可见的不祥警告。
更难让人接受的是,蛇身是冷的。
他虽然体温偏低,但从掌心到舌尖,至少都还维持着人类的温度。
蛇尾已经捂了很久,始终冰冷到有种非人感,他不习惯。
寂静仅维持了两三分钟。
薄朝昉说:“我不想重复第二遍。”
周绫知道这句话的后果,终于从被子里抬头看他,露出有些乞求的眼神。
这反而让男人有种难以形容的愉悦,口吻也不自觉地放轻了一些。
“在害怕什么?”
周绫处理着突兀的自我厌恶感,此刻把哄劝听成了逼迫,没察觉对方想要安慰他。
仅是心里一横,暗道这是你自找的,便用蛇尾碰了过去。
微冷的蛇尾碰到温热的小腿,一触即离。
薄朝昉有些呼吸不稳,又道:“怎么松开了?”
周绫又把脸埋在被子里,难为情到说不出话。
他的下肢触觉比从前敏锐数倍,刚才碰到男人的腿,自己都一瞬慌了。
失去已久的感官被加倍放大,像在脑子里炸开。
瘫痪的这几年里,他像个被随意使用的物件。
行动不便,双腿毫无知觉,再缠绵的情事也有种冰冷的隔离感。
他置身事外,只当是利益交换,偶尔听见对方失控的低喘,心里反而在冷笑。
薄朝昉的身体怎么是烫的。
周绫不敢看对方的眼睛,耳边又听见那人说:“继续。”
他完全压住呼吸,像是潜入最深暗的海里。
所有感官都屏蔽在外,只有蛇尾游移在床单上,试探性碰了下对方的脚踝。
薄朝昉没有动,默认让他主动更多。
周绫完全明白丈夫的意思,抿着唇缠绕上对方的身体,哪怕这已经快要压迫他情绪的极限。
太烫了,他无所适从,可他已经听话很多年了。
蛇尾穿过小腿,连腰侧都贴在一起,游曳着感受对方的皮肤肌肉,大脑早已一片空白。
他不知道这是做什么,像冒犯上位者,又像漫无目的地调情。
蛇鳞很细,蹭过腿侧时,双方都听见彼此呼吸不稳,可还在继续。
由于动作的生涩,探索的过程缓慢到像刻意的引诱。
周绫半是茫然,半是好奇,想去感受对方膝盖的形状。
下一秒,他的蛇尾被完全握在男人的手里。
“……!”
周绫蓦地抬头,发出急促的短音。
薄朝昉半侧着身,居高临下地把他拢在怀里,没有松手的意思。
周绫不禁挣扎起来,像宠物蛇那样想逃离对方,反而被禁锢着被迫对视。
薄朝昉的目光如同烧灼的赤焰。
他又这样。他每次都这样。
周绫无意识地张开嘴,像被扼住要害的野蛇。
他清楚知道自己在被欺负,又被指缘的剐蹭招惹得喉头微动。
“……别这样。”他低声求他,“你放开,好不好。”
这是他的新尾巴。
他自己都不够熟悉,更承受不了这些刺激。
薄朝昉漫不经心地用指甲边缘刮了一下蛇尾侧鳞,问:“这么敏感?”
周绫索性把脸埋进他怀里,求饶般胡乱亲了两下。
但闭合的甬道又开始无意识地打开了,边缘细软又光滑。
他心里一惊,但对方已经有所察觉,低笑道:“看来是的。”
薄朝昉不轻不重地掐了下还在挣扎的蛇尾尖,看见周绫的眸子沾着雾色,俯身靠近,问:“是不是很想亲我?”
周绫胡乱应了声,又如梦初醒般摇头。
“不可以,可能有毒。”
但男人已经贴近更多,让这个吻变成轻易可得的甜头。
“要不要赌一把……”
他变本加厉地掐了把蛇尾,周绫不由得抽气,本能般缠上对方的臂膀。
如同氧气稀缺般,他渴求着主动亲他,又好像完全是被迫的,发出破碎起伏的呜咽。
蛇尾冰凉,胸膛滚烫,似乎有毒素蔓延开来,让这个吻泛着迷幻的交缠感。
只是唇齿纠缠着,却好像感官知觉都彼此联通,从指腹的末梢触感追溯更深,从神经束到髓鞘都如凌乱竹枝般搅动链接。
痛觉和快感的边界开始变得模糊,周绫有些脱力地想要松开他,哑声说:“不能再亲了……”
男人仍旧与他额头相抵,半是命令半是引诱般,如从前一般道:“舌尖伸出来。”
周绫低低呜了一声,仍是听话地,哪怕是露骨的,伸出浅红的舌,然后被舔舐着索取更多。
神经毒素同时在他们的血液里流窜。
薄朝昉一手托着他的后颈,一手却在缠绕着他的长尾。
翻卷着,轻拽着,又暗示意味明显地一寸寸收紧。
周绫清楚知道男人在玩他的尾巴。
他快疯了,已经什么都顾不上了。
他们浸在共同的幻觉里,就好像心脏已经穿透骨骼和血肉,密不可分地贴在一处,直到融化着成为对方的一部分。
脉搏此起彼伏,呼吸紊乱到毫无章法。
“咬我一口,”薄朝昉抱紧他,附耳说,“再多来点。”
周绫张口咬破对方的唇角,将血珠悉数舔掉。
哪怕他从前不喜欢血的味道,只因为这么做,对方会颔首轻叹,一如夸奖情人的懂事聪明。
他一直很听丈夫的话。
哪怕前面就是深渊。
整个过程比预想的要简单很多。
扫CT,做触诊,医生斟酌片刻,说:“如果今后还有亲密接触的话,也许要做好措施。”
薄朝昉握紧周绫的手:“也许?”
“按人类的解剖结构,”医生谨慎地说,“周先生并没有卵巢和子宫,并不会因此怀孕。”
“但他的蛇尾……有生殖腔,和第一性征的器官是共存关系。”
“由于周先生是第一例特殊情况,我们也很难给出更多结论。”医生观察着他们的距离,感觉这是一对爱侣,又补充道:“但如果真的能跨越种族隔离妊娠,周先生的血裔也有先天优势——海蛇是卵胎生。”
后面的交谈,主要是由薄朝昉负责沟通。
周绫转过轮椅,径自看自走廊漫过天花板的羽蛇壁画,因为信息过载有轻微的耳鸣。
他的长尾堆叠在膝盖上,又有厚羊毛毯的遮掩,看起来和常人无异。
“……所以,可以先从游泳开始适应,”医生说,“如果能熟练调用每一处的骨骼和肌肉,凭蛇尾走路也很有希望。”
“好,谢谢。”
相关的保密文件只能在蛇鸟司看完,任何人都没有权限把复印件带走。
薄朝昉仔细看完,再交还时,发觉时间已经过了四十二分钟。
周绫的背影始终伫立在画廊原地,没有变过。
像是睡着了,也像是没有生命。
男人站定几秒,此刻才察觉到陌生感。
*抱歉 版权原因 该资源已无法下载 仅支持完本免费试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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