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梅雨走了,云穆清小声道:“其实你不用顾忌我,我……”
“什么顾忌你?”席于飞啧了声,两三口吃完碗里的面,“有什么好顾忌的?主要是咱们两家现在确实得低调,别说眼红不眼红了,虎视眈眈的人还少了?否则当年我为什么会下乡?你以为家里没办法给我找个工作啊?”
他爹在学校,给他弄个临时工的老师名额还是很方便的。
“快吃,吃完去看电影,我刚才看报纸了,今天有地道战!”
作者有话说:
今天不吐槽。一会儿还有一章,明天更新老天鹅,哈哈
电影院里都是小年轻,而且很多都是一对对的情侣。
这时候电影院门口没有卖爆米花的,但瓜子花生汽水少不了,并且价格都很贵。
既然都来看电影了,年轻人们自然也都不在乎多花几毛钱买点儿吃的喝的。因为这里的花生瓜子不用票,两毛钱能买一大捧。
属于电影院自己的创收。
席于飞抱着用报纸包好的瓜子,手里拎着个汽水瓶子。云穆清在前面按照票号找座位。
他们来的稍微有点儿晚了,现在正在播片头,到处都黑乎乎的。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俩人一路道歉走到座位前坐下,席于飞松了口气。
他太久没有看过电影了。
下乡之前哥哥姐姐单位发了票没空去,都会给他当他带小伙伴们去看。李永军没少蹭他的电影票,还有花生瓜子汽水。
上辈子他一门心思的跟家里对着干,后来又做了那样的错事,自然也没再去电影院。
只记得他最后一次看电影,是回到家发现父母都没了,兄弟姐妹反目,自己仓惶离开。
实在不知道去什么地方,就去了电影院。
可巧,电影院里在热播烛光里的妈妈,给他哭的差点儿昏厥,估计整个播映间都在看他一个中年老男人压抑的嚎啕了。
如今重来一次,心态也不一样了,坐在电影院里,竟然有了一种松口气的感觉。
《地道战》背景是发生在冀中平原,冀省作为主战场,几乎一大半的老百姓都参加了战斗。战争结束之后,冀省可以说得上是十室九空,很多人家里都打没了。
后来都说什么西北军西南军巴蜀军广西狼军什么的,没见过冀州军。
那是因为冀中平原几乎全民皆兵,后来剩下的部队还被编去了其他队伍里。
如今的冀省人,大多数人都是从鲁省晋省迁过来的。
不来不行啊,冀省人都空了。
《地道战》《地雷战》都是发生在华北这边的战争故事,带着一些幽默色彩,内容经久不衰。
电影里看着小鬼子吃瘪,演播厅里一阵阵的笑声,就连席于飞都笑的前仰后合。
云穆清大部分心思都没在电影上,他看着前面跟旁边的小情侣,再看看身边的席于飞,总有一种自己也在约会的错觉。
演播厅里虽然很黑,但也能看清楚周围人的动作。
他就看到自己右边的小伙子,偷偷摸摸的去牵女朋友的手。两个人都在看电影,但手却紧紧的抓在了一起。
云穆清抿了抿唇,看见搭在自己左边扶手上那只白嫩的手掌。
席于飞的手非常好看,如今人也捂白了,手也很白,之前摸出来的茧子如今也都消了。
如果说男人的手摸起来都硬硬的,但他的手不一样。可能也是因为席于飞平日里娇气养护的好,每次洗完手都要擦凡士林或者万紫千红,那双手白白嫩嫩,还软软的。
席于飞还曾经展示过自己的有多软,手指头往后掰,几乎能弯成90°,指尖都能够到手腕子了。
云穆清深吸一口气,装作不经意的抬起左手,搭在了扶手上,正好把席于飞的右手压在掌心下面。
席于飞正笑着呢,回头看了他一眼,双眼亮晶晶的,低声道:“我手凉不?你给我捂捂手啊?”
“啊?成。”云穆清直接将那只手握在掌心,“是有点儿凉,你喝汽水喝的。”
大冬天的汽水放在屋里,冻的冰凉。打开后里面哪里还有水,都是冰沙!
席于飞压根不在乎,一会儿嘬一口一会儿嘬一口,两只手都冰凉冰凉的。
云穆清握着那只冰凉的手,只觉得浑身发热,他如今压根听不到电影里面的台词了,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脏扑通扑通直跳。
他也搞不懂这是为什么,之前天冷俩人睡一个被窝的时候都没这么紧张,但现在,只是握一只手,就紧张成了这样。
直到看完电影,那只手都没松开。
“好看,”席于飞意犹未尽,“咱们老百姓太有想法了,铁锅下面就是地道,还有柴火垛下面……四通八达啊,小鬼子进去直接就被干废了!”
演播厅的灯猛地亮起来,明亮的灯光晃的云穆清满脸心虚。
他惋惜的松开手,把满是汗的掌心在衣服上蹭了蹭,“是,是啊,还挺有意思的。”
“好家伙,我手上都是汗。”席于飞举起手往云穆清眼前伸,粉色的指甲泛着珍珠般的光泽,“你看看,都是你的手汗。”
“是是,”云穆清有些慌乱,“行了,赶紧往外走吧,大家都往外走呢。”
走到外面,天色已经有些暗了。
路灯亮了起来,照亮了一对对兴奋的小情侣的脸。
“我看还有地雷战,下回咱们回来把地雷战也看了吧,也很有意思。”出了电影院,冷风一吹,席于飞缩起脖子,“真冷啊。”
云穆清给他紧了紧围巾,“走吧,不是说要回家吃饭?”
“要不咱坐公交吧,”席于飞可不想走了,太冷了,“两站地快三站地了呢。”
“我背你?”云穆清跃跃欲试。
“不用不用,坐公交,诶,车来了!”席于飞拔腿就跑,云穆清惋惜的不行,也只能跟着跑。
车上的人大多数都是刚才看完电影的年轻人,不管坐着站着的都在讨论电影剧情。
席于飞看着他们,只觉得自己一颗心都年轻了起来,差点儿就发出“年轻真好”的感慨了。
他现在也是年轻人,等再过几年有了舞厅旱冰场迪厅,他都要去试试!
把曾经逝去的青春找回来!
等回到家,家里竟然只有大嫂二嫂!
他几个兄弟没下班没放学还好说,怎么娘也不在啊?
“娘啊?”二嫂挺着个大肚子站在大嫂屋门口,“看热闹去了。拉拉秧跟她老爷们吵架呢,吵的翻天覆地,连她娘家人都来了。”
要不是自己肚子太大,而且家里还没人照应,她都想过去看了。
席于飞一听,立马双眼亮晶晶的看向云穆清,“咱也去啊?”
有热闹还不看?更别说还是个“名人”的热闹!
“你俩可别去!”二嫂连忙喊住席于飞,“大宝子,你跟玉玉帮个忙,把尿戒子洗一下呗?我实在是蹲不下去弯不了腰,热水都少好了。娘原本说洗,结果一听有热闹看,跑的比谁都快!”
“我洗吧,”云穆清哪里舍得让席于飞大冬天洗尿戒子。
“谁都成,哎哟这俩小祖宗能吃能拉,一会儿工夫尿戒子攒一盆!不洗都快没得用了!”二嫂挺着个肚子撩开帘子,指了指墙根下那一盆尿戒子,“麻烦玉玉了啊。”
“不麻烦,”云穆清进屋把尿戒子端出来,直接端去原本厨房那个屋。
现在冬天烧炕,外间屋成了厨房,厨房就只放些米面蔬菜什么的,基本空了下来。
家里洗衣服,外面天冷,也都会去厨房那边洗。
席于飞瞅见尿戒子上面黄黄的东西,一蹦三尺远。倒不是说他不愿意洗这些东西,而是他嗓子眼浅,看见点儿恶心的就忍不住干呕。
但他又想去看拉拉秧热闹,反正冬天也看不到什么苍蝇,也不进去人家屋里,“那,那我去看热闹了?”
“去吧去吧,”二嫂知道指望不上席于飞,“天都快黑了,看见娘喊她回来啊。一会儿下班的放学的也都回来了。”
席于飞立马往外跑,刚出门口就看见曾柳华了,“娘,你回来了?”
“回来了!”曾柳华看上去很满意的样子,“你跟玉玉也回来了?娘赶紧做饭去,玉玉呢?”
“洗尿戒子呢。”席于飞看他娘回来,就知道热闹散场了,“我于大爷呢?”
“下午带你叔去医院了,估计也快回来了吧?”曾柳华摆摆手就进了屋。
席于飞连忙跟了上去,“娘,拉拉秧家咋回事?怎么还吵起来了?”
“嚯,吵的可凶了。”曾柳华往锅里舀水,“把灶点上,还不是他家老大闹得。她男人想让老大去监狱那边上班,女的不让,说老大走了,老二伺候不了她。让老大就近找个工作。她男人不乐意,说监狱有前途,工资高。后来她娘也来了,说让给外甥孙女也找个工作,最好跟他家老大一起,上班还有个照应。然后她男人就火了。”
曾柳华说这次吵架真的很凶,据说都吵到要离婚的地步了。
男的不想让媳妇儿耽误老大的前途,毕竟附近工作都饱和了,也不太好找,顶多就是个临时工。然后他老丈母娘不知道哪根线搭错了,让女婿给另一个外甥孙女找,说就算临时工也成,俩人一起干活有照应,其实就是想把这个老大跟她外甥孙女凑一块堆儿。
然后男的就火了,说自己已经赔上一辈子了,不能让孩子还跟着受罪。
拉拉秧就哭,哭的脸上黑一道白一道的,主要是太久没洗脸,脸上都是泥。
“要我说,离了也好。”曾柳华开始和面蒸窝头,“宁愿把房子都给女的,带着孩子也要离。离了她,我估计这日子能好过的很呢。主要是那个丈母娘,话里话外提当年什么的事,也说不清……”
二嫂听完,忍不住道:“当年得是多大的恩情啊,娶了这么个媳妇儿。”
“其实她年轻的时候还好,人长得也周正。也不知道怎么的就越来越懒,越来越懒……我听说……”曾柳华压低声音道:“这是病,精神病的一种。”
她毕竟是卫生院出来的,当过护士,见多识广,“我也是听别人说,她家太奶奶也是这么懒,懒死了,死的时候还不到三十岁呢,就硬生生的把自己懒到饿死。”
“这,这懒病还遗传啊??”二嫂惊的捂着嘴,“把自己懒饿死??这也太扯了吧?”
“估计是那时候大家都穷,没什么吃的,得出去找吃的。但她懒得出去,就在家里待着,就饿死了呗。”曾柳华叹了口气,“我看啊,这次备不住真的能离。”
作者有话说:
哈哈哈哈推荐你们个神剧。
八仙过海之七个爹。哈哈哈哈哈
就那个何仙姑传,都是老戏骨啊,笑死我了!
看完别找我报医药费就成。
趁着云穆清在厨房那边洗东西,席于飞小声跟他娘说了一下表彰大会的事。
“好事儿啊这是,你怎么偷偷摸摸的?回头让你爹去,换身新衣裳……”曾柳华听到这个消息很是开心,自己儿子工作小半年就能参加表彰大会了,这简直是天大的喜事!
席于飞连忙道:“小声点儿,那什么,还是别去了。”他指了指厨房那边,“你们去了,玉玉家谁去?他姐?”
曾柳华思忖片刻,“你说得对,都住在一起,咱们家去了长辈,他家确实……哎,有点儿可惜。”
“不可惜不可惜,以后又不是没有这种机会!”席于飞笑道:“到时候我多挣点儿荣誉什么的,大家一起去。”
上次内部表彰大会席家就没人去,主要是席于飞也没有这个概念,想着要请家里人过去,直到奖状都拿回来之后,家里才知道他们段被表扬了。
这次更是还有上报的机会,算是非常大的一次表彰了,但为了云穆清的心情,曾柳华十分善解人意的惋惜,“大宝,那以后你可得好好工作,娘还没看过你戴大红花的样子呢。等下次……等云家人都回来了,你争取立个功,咱们再参加一次表彰大会,到时候两家子一起去,多热闹!”
“对对对,我就是这么想的。而且咱家最近也得低调点儿了,我今天在大街上看到好多军车呢,还看见我大师兄梅雨,他说有押解车被劫了,差点儿成功,伤了好几个人!”
“噢哟!”曾柳华有些惊,“真的假的?这也太嚣张了吧?”
席于飞摇摇头道:“上面要严打,下面就都疯了。指不定得牵连多少人呢。咱们就低调做事,最好什么都别管了。”
曾柳华想了想,“那回头让云霞请几天假,别去上班了。万一被崔家又惦记上,也是个麻烦。”
冬天黑的早,到了下班的时候天都黑透了,云霞一个女人自己回家,确实危险。
“也成,就说病了,报个病假。”席于飞点头。
这个时候虽然没有什么法定单休双休,但请假比较方便。
如今云霞又是底层职工,还没有官复原职呢,那仨瓜俩枣的一个月不要也不心疼。
而且她是正式职工,请假了也没办法开除,就找个人帮忙替一下,大不了工资都给出去呗。
正说着,于教授带着于天河回来了。
拉板车的把车停门口,帮着把于天河从板车上抬下来,“有人吗,搭把手。”那人大喊。
席于飞连忙出去,就连洗尿戒子的云穆清也甩着手上的水珠出来了,“大爷回来了?我来我来。”
有个壮小伙就是方便,云穆清一个人直接把于天河背了起来,进屋放在炕上。
“于大哥,咋样啊?”曾柳华问。
于教授很是高兴,“医生说再过半个月就可以过去治疗了,先吃点儿西药把炎症压一压,然后给做针灸。针的差不多了再做手术。”
“针灸?”席于飞问,“那边老中医也能坐诊了?”
于教授点点头,“那边几个老中医都是很厉害的人物,以前给大人物看病的,这次有人保就没出事。这不是下了文件了吗?老大夫就出来看诊了。”
其实华国老一辈的人都信中医,对西医动不动就动刀子切肉这种治疗方式十分反感。
不过医院给出了中西医结合治疗,说是最稳妥最优选的方案,于教授直接就答应了。
于天河之前一直再喝中药调理身体,现在调理的差不多就可以吃西药去炎症了。
总的来说,家里都是喜事儿。
曾柳华一高兴,干脆把院子里冻好的油渣拿出一碗来,跟酸菜一起包了几十个酸菜油渣菜团子,还特意用油煎了,别提多香。
大嫂徐颖单独吃的饭,吃完了又得伺候两个小不点吃喝拉撒。
得亏大儿子已经大了,能帮个手,否则光靠曾柳华跟席老大,还真忙乎不过来。
曾柳华是真的犯愁,别人家都希望多子多孙多福气,她是恨不得儿媳妇能少生几个。但人家嫁到席家愿意生娃,是一件好事,她这个做婆婆的还能多嘴说孩子太多?
岂不是讨人嫌吗?
晚上饭桌上,一家子坐在一起聊一天发生的各种事。
当听到劫囚车这个重大新闻之后,云霞突然道:“今天我们厂书记也特别紧张,跟厂里好几个领导开了大半天的会,听说不欢而散。”
曾柳华哼了声道:“你们纺织厂也乱,纺织厂我记得以前姓唐是吧?现在厂里还有姓唐的吗?把人家搞走了?”
云霞点点头道:“比我家出事还早,风声一起,唐家不少人都跑去国外了,国内就留下几个看厂子的。后来乱起来了,那几个人也出了事,跑的跑死的死,没人了。”
“可不是吗?现在要整顿了,那他们做了亏心事自然要担惊受怕。回头姓唐的从国外回来,第一个就得拿他们开刀。”席于飞捧着热水杯吸溜吸溜的喝水。
“从国外回来?他们还能回来?”席大哥好奇,“咱们这边能让他们回来嘛?”
席于飞顿了顿,心里发虚,差点儿说漏嘴。他连忙圆,“现在咱们国家可是对外商很客气的,万一姓唐的他们出国了改了外国国籍,那就是外国人。但国内有人家产业,人家还不能回来吗?回来那就是外商,谁敢动手?”
“也是,国家缺外汇呢。”席文明点点头,承认了这种说法。
如今国际上是不承认RMB的,想要购买东西,全部都是外汇付款。这种紧张的形式一直到九十年代末期才缓解,所以这几十年,外汇非常重要。
但凡人家以外商身份回来,发现厂子被霸占了,那能愿意?
当初说厂子国营,但自家人当厂长,那就是有份额的。现在可好,给人挤兑没了,或许还找茬把人弄死了,那人家能不报复?
席于飞盘算,用不到几年,等到八十年代初期,基本上全部放开了,那些在国外的华人混得好的都开始回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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