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会儿他又莫名拘谨,只抓抓脑袋,最后说:“明日我等着你,多晚都等。”
阮玉又点点头,秦故又磨磨蹭蹭好半天,才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阮玉关上窗,这才抬手捂住发烫的脸颊,一下子笑了出来。
秦故说中意他了!秦故中意他!
他高兴得扑倒在床上直打滚,捂在被里直傻笑,后半夜才睡着。
第45章 良缘岂是唾手得
第二日, 阮玉早早起来,叫宝竹给自己好好梳了头,还翻出秦故送给自己的新衣穿上, 挑了好半天,还是挑了秦故最喜欢的石榴红, 配着桃粉的上衣,打扮得漂漂亮亮,戴上小兔儿玉坠,刚走出屋去, 白秋霜在院外喊他:“玉儿, 快来,子荣来看你了。”
阮玉心中咯噔一下。
前几日秦故将二人的事儿挑破,荣哥哥气得走了, 而后就再没来过。他不敢将当时的事儿一五一十全部告诉母亲和叔叔,母亲和叔叔见他这几日消沉,也没有多问, 如今荣哥哥过来,是不是要把那事儿当面揭开?
他匆匆走出院来,白秋霜看见他今日的打扮穿着, 登时一愣。
她明令禁止阮玉穿秦三公子送来的那些鲜艳夺目的衣裳, 阮玉居然又穿起来了。
做母亲的心思细腻, 一下子就察觉出儿子心中也许下了某些决定, 可是这会儿言子荣还在, 不是同阮玉说那些的时候,她只得把话都压下去,招招手:“快过来。”
阮玉看见言子荣,只觉得尴尬得头皮发麻, 没什么脸见他,讷讷道:“荣哥哥。”
言子荣看向他,亦面色复杂。
白秋霜道:“子荣说,前几日他邀你出去看斗花会,是他没有考虑周全,害你落了单,特来向你赔罪。”
阮玉连忙摆手:“不、不,是我……”
是他和秦故纠缠不清,才害得荣哥哥夹在中间无缘无故受气的。
可是娘在这里,他的话只说了一半便打住了。
白秋霜见状,拍拍他的肩:“你们两个说话,娘先出去了。”
她出了屋,小花厅里只留下言子荣和阮玉两人,阮玉这才小声说:“是我害荣哥哥受气了。”
言子荣摇摇头:“后来我想了想,那日我有许多不周全之处。我该先找好位置,再邀你出门,这样就不会叫你走了半天路磨破了脚都没个地方坐,我还带着下人独自去找地方,白白让那秦公子把你捡走了。”
又叹一口气,道:“他到底是侯门公子,有权有势,随便找一家侯府名下的产业,就能让你好好休息,到底是我矮了他一截。”
说完,言子荣顿了好半天,才十分艰难地开口问:“玉儿,那日他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么?他真的抱过你、亲过你、看过你的身子?”
阮玉一下子揪紧了袖摆,满脸通红:“荣哥哥,我、我……”
看他这个反应,言子荣就知道答案了。
阮玉吭哧吭哧半天,才羞耻地小声解释:“但是不是你想的那样,亲嘴儿是因为我们打猎时碰到了熊瞎子,躲在水下我给他渡气,看身子是因为我屁股上扎了刺,他帮我挑出来。”
言子荣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又道:“我就知道,玉儿你不是那样的人。不过,即便真有什么,他是侯门公子,有权有势,你只是一介白身,他要把你如何,你也没有办法,这个不能怪你。”
阮玉点点头:“荣哥哥,谢谢你这么想。”
“但是,那日我看他那样纠缠你,显然他还不打算罢休,可你是尚未定亲的坤君,若再被他这样纠缠,万一哪一天东窗事发,你清白受损,以后怎么办?”言子荣叹一口气,“所以我想,我先来提亲,咱们亲事定下,他就没道理了。我如今好歹也是举人,他强抢举人的未婚妻,可不是小罪,闹起来侯府也压不住。”
阮玉一愣,蓦然转头看他,瞪大了眼睛:“什么?”
言子荣似是下定决心:“我要提亲,我已写信回老家,求父母为我说媒,备彩礼。”
阮玉腾的一下站起身:“不……”
“玉儿。”白秋霜的声音突然在屋外响起,“你到娘这儿来,娘有话同你说。”
阮玉心中咯噔一下。
白秋霜把他叫到了自己院里,道:“子荣刚刚说要提亲,你不愿意?”
阮玉忙道:“娘,昨夜阿故来找我了,他说他要来提亲的。他、他说他中意我,想和我在一起,只要我愿意,今日就去京郊的慈云寺同他一道在姻缘树下许愿,他立刻就会回去求侯夫人给他说媒提亲!”
他满以为这话说出来,母亲怎么也该松松口,对秦故的看法有所改观,哪知道白秋霜面色纹丝不动:“是么?他真的会来提亲么?”
阮玉急道:“会的,当然会,他从来不骗我。”
白秋霜道:“若真要提亲,为何不像子荣这样光明正大地来说,为何半夜偷偷跑到你窗前来跟你说?他心虚什么?”
阮玉张了张嘴,反驳不得,只拼命摇头:“不会,阿故绝对不会骗我。”
“好,就算他不骗你。”白秋霜又道,“可侯夫人真的会允许他如此任性,娶一个江湖人家的坤君么?”
阮玉一下子顿住了,怔怔张着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仿佛在他心里,也一直有个声音悄悄地告诉自己——这不可能的,这不可能,只是秦故的几句话让他开心得昏了头、想要和秦故在一起的强烈愿望让他无法再想其他,所以这些声音被他强行压住。
他骗自己,骗自己这些秦故都会处理好,骗自己只要秦故愿意,他们就会一切顺利。
可婚姻大事哪会这么容易?
侯府的门岂是那么好进的?
——阮玉终究是没有底气,所以在白秋霜直接将这些他压在心底的恐惧和不安问出来时,他就像盖在身上的遮羞布一把被扯下来了,一下子慌了张。
白秋霜望着他,叹一口气:“玉儿,你把这些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婚姻大事,门当户对,这是千百年来老祖宗留下的教训,它自有它的道理。连娘这等江湖粗人都懂,那知书达理的侯府主母能不懂么?朱门配朱门,竹门配竹门,对你和他都好。”
“娘知道,你中意他,你现在只想和他在一起,可这世上的事儿,不会都如你的意。”白秋霜坐在他身旁,拉住了他的手,“今日子荣同你说的那些话,娘在外头都听见了,秦三公子占你的便宜,你也是真傻,竟然从来不和娘说,你这样年轻漂亮,还傻乎乎的任他如何就如何,他自然开心,自然舍不得你了,可他要是这样去求侯夫人,侯夫人会怎么办?”
她叹一口气:“就怕侯夫人觉得咱们身份不够,你配不上做正妻,又见他小儿子喜欢,就把你强要去,给他当妾。”
阮玉的脸色霎时白了。
“玉儿,原本你跟子荣好好的,你满可以当个风风光光的官家夫人,若被侯府要去当妾,那可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呀!”
阮玉将袖摆绞得死紧:“不,阿故说的是求他母亲说媒提亲,既是要说媒的,就是明媒正娶,他、他不会叫我当妾的。”
白秋霜无可奈何地望着他:“他一句话,你就相信?”
阮玉身子一抖,但还是顽强地咬住嘴唇:“我信他。”
他抓住白秋霜的手:“娘,我求求您,求求您让我去见他罢。”
“要是他骗你呢?”白秋霜一声叹息,“偏偏还碰上子荣上门来说亲事,你这回要是选他,要去京郊见他,就得拒了子荣的亲事,万一他骗你,这头子荣又被你赶走了,你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阮玉这会儿已经听不得其他了,他满心都是秦故昨夜的诺言,这是他通往幸福的唯一一次机会,就算要放弃其他选择,就算可能被骗,就算以后秦故可能真的没法娶他,他都要试一试。
他不想一辈子后悔,他只能孤注一掷。
“娘,我求求您,求求您。”阮玉抓着白秋霜的手,跪在了地上,几乎是哭着求她, “我给您磕头了,求您就让我最后博一次罢,我知道我配不上他,这是我唯一一次机会,错过了就再也没有了。”
“可是子荣就在外头,你如何跟他说?”白秋霜也心疼得不得了,“他今日都这样体谅你了,你还要撂下他去见秦三公子,他是无论如何都不肯再来了的,你难道要放着现成的好郎君不要,去博那一个希望渺茫的可能吗?”
阮玉泪流满面,只是不停给她磕头:“求求您、求求您……这是最后一次了,若是这回不成,再没有以后了。”
白秋霜深吸一口气,闭眼扭过头:“你再好好想想。”
她起身就走出屋去,阮玉连忙去追,却被她反身关在了屋中。
阮玉急得直拍门:“娘!娘!您放我出去!”
“他昨晚来找了你,你这会儿被他哄得昏了头了。”白秋霜将门锁上,“我先去打发了子荣,叫他回去好好琢磨提亲的事儿,不急在这一时。你冷静冷静,好好想想。”
“我已想明白了!”阮玉急道,“我要去见他!我要去见他!他说了巳时见面,已赶不上了!”
白秋霜被他气得肺都疼:“你知不知羞呀!嚷得这么大声,上赶着去见他,他说几时就几时?!他是金尊玉贵,一刻也等不得么?”
阮玉一愣, 听出她话里的退让,声音登时小了:“……娘?”
白秋霜没好气道:“先在这儿等着。”
她的脚步声远去,阮玉心里着急, 可也知道母亲大抵是去荣哥哥那儿斡旋去了,他只能焦急地在屋里等着, 手里紧紧握着那块小兔儿玉坠。
虽然时间已经晚了,但秦故说会等他的。
他会等的。
阮玉这么安慰自己,在心中默默祈求上苍,求老天爷保佑他今日的这份良缘顺利结成。
另一边, 巳时未到, 秦故已经赶到了京郊的慈云寺。
他今日特地收拾了一番,一头乌发高高竖起,长眉斜飞入鬓, 双目黑如点漆,精神得不得了,身上还穿着十分隆重的玄色金纹整套华服, 早上出门前向母亲请安,苏如是还以为他要进宫面圣。
慈云寺烟火极旺,而且来的多是京中贵人, 寺中的了尘大师也是如今朝中的司星大掌事, 多大的官来了这儿也得按规矩办事——马车只能停在山下, 一步一步走上来, 不能坐轿子, 还不能带太多下人。
秦故一步一步走上山,数了数台阶,乃是九百九十九级,他心想, 如此正好,今日他和玉儿都走过这九百九十九级台阶,此生便能长长久久。
姻缘树下有不少年轻人,都是来此祈愿求圆满长久的,成双成对,唯有秦故是孤零零一个人,但他并不气馁,昨夜同玉儿说今日在此见面的时候,玉儿分明也很高兴,分明也是中意他的。
玉儿今日一定会来。
他在姻缘树下等着,从上午等到中午,树下的有情人来了又走,唯有他一直等着不动,泉生劝道:“爷,要不咱们去廊下坐一坐,歇一会儿,阮公子来了,咱们也能看见的。”
秦故摇摇头:“我同玉儿说的便是在树下等他。这寺里太大,我怕他来了看不见我,以为我没在这儿等他。”
泉生便不再劝他,午间给他送来些寺里的斋饭,下午又陪着他一块儿等。
日头过了正午,渐渐西沉,秦故也难免有点儿焦躁不安,心里忍不住想:难道玉儿不来了?
不,不会的,昨夜玉儿那样双眼亮晶晶地看着他,分明是中意他,他不会看错的。
难道是路上有什么事,耽搁了?
秦故在树下来回踱步,就在这时,耳边响起急促的脚步声。
他连忙转头,一看,来的却是急匆匆的石生。
“爷,侯爷今日回来了,陛下在宫中设宴,请主子们进宫用晚宴,夫人特地叫人来催您了!”
秦故心头咯噔一下。
当今陛下是他母亲的表哥,而且陛下最疼爱的皇子齐王恰好娶了他大哥为王妃,亲上加亲,陛下待他们一家向来宽厚,今日应当是听闻二哥喜得贵子,想看看小娃娃了,又逢父亲巡防回来,便传他们一家进宫,借此催催迟迟没有子嗣消息的齐王。
本是寻常事,可偏偏碰上今日这个时机,怎么就这么巧!
秦故咬咬牙,道:“母亲可说了何时去?”
石生道:“夫人叫您立刻回去,他还有事儿交待您。”
他附到秦故耳边,小声说:“听夫人的意思,这次皇后娘娘又要给您说媒,他要交待您这事儿。”
秦故一下子皱紧了眉头:“又说媒,有什么好说的,京中同我一般年纪的就那么些人,还有哪一个我没见过不成?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
泉生在旁劝道:“爷,宫里的事儿要紧,您别着急,阮公子到现在还没来,说不准今日出不来了,要不咱们回京城去,小的替您到阮家别院处看看。”
秦故一顿,但还是摇头:“我同玉儿说好了在这里等他的。”
那边石生也着急了:“爷,再耽搁,怕赶不上时辰了,从这儿回去还得一个时辰呢!”
秦故握了握拳头:“再等等。”
阮玉在母亲的屋里关到了午后,实在急得不得了,干等不下去了,在屋里四下打转,终于发现一处窗户的缝隙较大,能勉强用簪花伸出去勾住外头的锁,他费了老半天劲儿,用一支簪花勾着锁,另一只去捅锁眼儿,额上的汗都浸湿了鬓发,这才把锁撬开,一下子翻了出去。
院中没有其他人,他偷偷摸摸从侧门绕出去,跑到了后院,马夫正在给马儿喂干草,看见他慌慌张张跑进来,吓了一跳。
“公子,您这是做什么?”
“嘘!”阮玉压低声音,“给我一匹马。”
“可是……”马夫话音未落,就连忙低下头去,“大夫人。”
阮玉心中咯噔一下,回头一看,白秋霜就站在他身后。
阮玉腿都软了:“娘……”
白秋霜望着他,像是无奈极了,片刻才道:“娘已经把子荣劝回去了。他一个劲儿问你是不是中意秦三公子,是不是不愿意嫁他,娘怕他以后不肯登门,叫你错失一个好郎君,好不容易才把他糊弄过去。”
她走过来:“走罢,坐马车去,娘送你去见你的三公子。荒郊野岭的,免得他又欺负你。”
阮玉又惊又喜:“娘!您肯让我去?”
白秋霜捏捏他的脸蛋儿:“不让你去,你的心都飞出去十万八千里了。”
她叹一口气:“娘可不想以后你记恨娘一辈子。你爹把你养得这样娇气,你是吃不了苦的,没法像娘这样走江湖讨生活,以后娘走了,你就只能靠夫家过活,若娘没有给你找个安稳的好人家,如何走得安心?”
“反正现下已经稳住了子荣,再不济还能腆着脸回头找他,娘就送你去搏一搏,若他真的在那儿等你,那就皆大欢喜,若他骗了你,也好叫你死了心,以后再也不记着他了。”白秋霜一边说,一边吩咐马夫将马车拉出来,又回头提醒阮玉,“这可是最后一回让你任性,以后得听娘的话。”
阮玉连忙点头:“以后我都听娘的,什么都听娘的。”
他坐上马车,欣喜又激动,满怀期待,在母亲的陪同下去见情郎,觉得这世上简直没有比自己更幸福的人了——有两情相悦的情郎,有理解支持他的母亲,再没有什么比这一刻更感动了。
马车摇摇晃晃出了京城,往京郊慈云寺去,午后日头正是好的时候,可等到他们出了城,天边却慢慢飘来了乌云,日光一下子被云层遮蔽,阴了下来,不多时,天空开始飘起了细细的雨丝。
白秋霜看着窗外的天气,有些担忧地皱了皱眉:“上午还是艳阳高照,怎么一下子就变天了。”
又问外间伺候的宝竹:“车上可带了伞?”
宝竹讷讷小声道:“出门匆忙,以为这天好,就没带伞。”
白秋霜叹一口气,阮玉安慰她:“没事的娘,就这么点儿小雨。待会儿您待在车上,您身子还没好,别着凉了,我就顶着雨跑进去,也要不了多久。”
可是天公却不作美,越往前走,越是乌云密布,整个天空都阴沉下来,明明是下午,天色却像是晚上了。
等到了山脚下,扫洒的小和尚却告诉他们,慈云寺只能走着上去,一共九百九十九级石阶,白秋霜登时急了:“这么高,待会儿走到半路下起大雨来,你是上也上不得,下也下不得。玉儿,你叫宝竹上去,给那秦三公子送个口信儿,就说你到了。”
阮玉却道:“我同他说好了在树下见,而且我们要一同许愿的,他说那姻缘树很灵验。娘,我不要紧,我跑着上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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