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迹感到意外,怕澄澄后悔,立马拿出相机拍照。
但他摁下快门的那一刻,澄澄突然打了一个喷嚏,画面变成虚影。
紧接着澄澄的剪刀手也消失了,一会儿挠挠胳膊,一会儿抓抓耳朵,仿佛全身都在发痒。
裴迹还以为是户外蚊子多,澄澄被咬了,从专门给澄澄准备的背包里翻出花露水给他喷上,又在澄澄抓红的地方抹了风油精。
十分钟后,澄澄的症状非但没有缓解,反而越来越严重,身上红了一大片,还起了一些小疙瘩。
旁边的热心家长看着他俩急得手忙脚乱凑过来帮忙,皱着眉头嘶了一声:“我怎么看着他像是过敏了,他的过敏原什么啊?”
“过敏?”裴迹诧异抬眸。
那人语气肯定道:“对啊,他这些症状看着就是过敏啊,和我们家小孩过敏的时候一模一样。”
顿了顿他又问道:“你们家孩子的过敏原是什么啊?会不会是吃东西的时候没注意误食了?”
裴迹第一次养小孩没有经验,如果不是别人提醒,他可能这辈子都不会想起来过敏原这种东西。
他额头上顿时急出一片汗,偏头去问楚听寒:“澄澄对什么过敏啊?”
楚听寒脸色白了一瞬。
澄澄吃的和喝的东西都是许姐准备的不会有任何差错,那唯一的可能性就是这周围绽放的鲜花。
楚听寒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但声音依旧有些发抖:“花……花粉吗?”
“你们这些做家长的也太不细心了,孩子对花粉过敏,你们居然能心大到让孩子在花海面前拍照?”医生看着在病床躺着的小孩,泛起一阵心疼,忍不住指责了几句。
裴迹和楚听寒站在床边守着,谁也没反驳。
医生叹了一口气,看出来他俩是第一次养孩子没经验,又嘱咐道:“孩子对花粉过敏,严重点是会有生命危险的,以后像这种季节尽量少出门,躺在病床上多受罪啊。”
裴迹的声音略有些沙哑:“辛苦您了,谢谢。”
没反驳没辩解是因为他自己也觉得作为父亲太不称职,竟然连孩子的过敏原都不知道,如果今天不是别人看出来澄澄是过敏,很难想象会有怎么样严重的后果。
此刻,澄澄躺在病床上身上满是斑斑驳驳的红色,脸上毫无血色,看上去很是痛苦。
裴迹越看越觉得揪心,自责不已。
楚听寒沉默地站在旁边,面色苍白嘴唇发干,想开口安慰他但喉咙仿佛被堵住,根本发不出声音。
在他的设定里,澄澄是由他自己一个抚养长大的,他应该更知道澄澄在生活中的注意事项,而裴迹对此漠不关心,对过敏原毫不知情也是情有可原。
所以今天的事情归根结底错在他自己身上,算不到裴迹头上。
因为自己疏忽差一点就让澄澄有生命危险,楚听寒除了自责与担忧外更多的是后怕。
过敏这件事可大可小,万一澄澄过敏反应强烈又没有及时送医,他又该如何向孩子真正的母亲交代呢……
正想到这,病房外忽然响起急促的脚步声,许姐慌里慌张地冲进来,头发都跑散了,散乱的发丝被汗水沾湿贴在脸颊上,嘴唇苍白开裂,眼里全是恐慌。
她疯了一样冲到澄澄的床前,手忙脚乱地在包里翻出一个药盒,等倒好温水要让澄澄吃药的时候,她的动作突然一滞,如梦初醒地回头看站在床边的两位“父亲”,哆哆嗦嗦地问道:“你们今天带他去赏花了?澄澄是不是对花粉过敏了?医生怎么说?严不严重?打针了吗?吃药了吗?”
许姐的话语似洪水一般涌来,楚听寒感觉自己快要被泛滥的洪水吞没,即将窒息。
此时此刻,他知道自己应该让许姐冷静,应该告诉她别急,但这些话他一句也说不出口。
因为病床上躺着的孩子不是他的,而孩子真正的母亲就站在他面前。
他张了张口,深感无力:“对不……”
可他的声音太低被另一道同样的话语盖住,楚听寒诧异地转头瞧见裴迹眼神里没有光泽,声音低落地向他和许姐道歉:“对不起……”
“都怪我,如果不是我非要带澄澄去赏花,澄澄也不至于遭这么大的罪。”
楚听寒不敢去看他的眼睛,不自然地眨了眨眼避开他的视线,又把头垂下。
他其实很清楚裴迹没有错,错的是他自己,可戏演到一半哪有喊停的道理,而且他现在也已经没有勇气去说这些话了。
听见裴迹的道歉,许姐蓦地哽住,伤在孩子身上疼在母心,她也无法违心地说出一句“没关系”。
一时间,病房里陷入诡异的沉默,空气仿佛凝滞一般,让人难以呼吸。
僵持了一阵,裴迹认为自己实在没有脸去面对孩子的生父楚听寒和养大澄澄的许姐,沙哑开口:“快到中午了,澄澄也该饿了,我去楼下买点饭,一会儿回来。”
快走出门的时候,裴迹脚步一顿,忽然回眸谨慎地问道:“澄澄还有什么其他的过敏原吗?有什么不能吃的东西吗?”
他的目光落在楚听寒身上,显然实在问楚听寒,可楚听寒并没说话。同一时间,另一道声音突兀地响起,站在他旁边的许姐兀自开口道:“没有,澄澄只对花粉过敏,澄澄现在应该没什么胃口,你买点清淡的东西吧。”
裴迹愣了一下,把目光从楚听寒身上移开,点了一下头说知道了。
医院的电梯在维修,裴迹买饭回来的时候只能走楼梯。
他提着饭盒往上走,快走到澄澄所在的那一层时楼道里突然传出两道熟悉的声音。
他把脚步放慢,悄悄往上走,一仰头便看见楚听寒和许姐站在楼道角落里不知道在聊什么。
楚听寒的表情很是凝重,眉头紧锁看上去有些愧疚,而许姐则是拿纸抹了抹眼泪仿佛在抽泣。
这一幕突然让他恍惚了一阵,一帧帧画面在他脑海中闪过。
病房里许姐不顾形象地匆忙赶来,每一个动作都在透露出超出常理的担忧和焦急。而她照顾澄澄的手法也很娴熟,仿佛这些动作步骤早已做过千万遍,烂熟于心。此刻许姐又躲在楼道里抽泣,表情痛苦不已,恨不得以身相替。
可是他和楚听寒呢,除了自责和担忧,竟然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
作为孩子的亲生父亲,他们对澄澄的关心甚至比不上一个保姆。
此情此景让裴迹的眼前一阵眩晕,竟然真的有些分不清到底谁和谁血脉相连。
裴迹的目光一直停留在他们身上, 站在原地思索许久。
楚听寒和许姐不知道在聊些什么,神情格外投入,丝毫没有发现他就站在离他们不到十米的地方, 注视他们的一举一动。
可惜他们都谈话声音太小,尽管裴迹离得不远, 但也只能隐隐约约听见几个字的音节。
裴迹往上又走了两步,悄无声息地靠近, 试图听清他们谈话的内容。
可就在他往前迈步的那一刻, 窗外忽然刮起一阵大风吹得窗户呼呼作响, 楼梯间的门被狂风吹动“砰”地一声关上了。
突如其来的剧烈声响打断他们的谈话,楚听寒循声望去, 余光里忽然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他下意识地投去目光,下一秒就措不及防地和裴迹对上视线。
楚听寒神情一滞,眼眸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抿了一下唇,机械般地扬起唇角, 半是调侃的开口:“上楼怎么没有声音啊, 提这么多不沉吗?”
和楚听寒对视的第一秒, 裴迹还有些偷听被抓包的尴尬, 可等他瞧见楚听寒略微颤抖的唇以及脸上快要挂不住的笑, 这点儿尬尴的情绪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说不清的怪异感觉。
他总觉得今天的所闻所见都很古怪, 就像掉进了楚门的世界。
思索的工夫,楚听寒已经不知不觉走到他面前朝他伸了伸手,意思是让他把手里提的东西分过来点。
可是裴迹却像没看见他的肢体语言,对此毫无反应, 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他瞧,眉毛不自觉皱起。
楚听寒本就僵硬的笑容变得更加难以形容,扬起的唇角慢慢降下去,紧张得咽了咽口水,尽量使自己的声音显得轻松:“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吗?”
裴迹仍旧一言不发,深邃的眼眸有复杂的情绪在涌动。
楚听寒看不穿他的心思,被他盯得心里发毛,艰难地抬起胳膊煞有介事地摸了摸脸,嗓音变得紧绷:“我的脸上……”
“楚听寒。”裴迹突然出声打断他的话。
楚听寒一愣,平时这种连名带姓的称呼他已经听了许多个月,早就听习惯了,但唯独这次听上去格外刺耳。
从前裴迹直呼其名往往都是带着笑意的,但这次他的声音毫无语调,几乎没什么温度,令人不寒而栗。
裴迹内心十分忐忑,不敢轻易开口,只能先保持沉默。
“你有什么事情瞒我吗?”裴迹冷淡开口,语速不紧不慢,吐字极其清晰。
裴迹站在台阶下,而楚听寒站在台阶上,明明比人高一层,可楚听寒总觉得自己深陷谷底,困在他的阴影之下。
这句话像一把闸刀悬在他的头顶上,裴迹手心里全是冷汗,表情凝滞了许久才极其不自然地扯了一下嘴角,险些要控制不住自己发抖的声音:“没……没有啊,你说什么呢。”
裴迹能看出来这人的不自然,还想再追问下去,但楼道里忽然闯入一个人。
关南急匆匆地赶过来,跑得太快地板又滑差点没站稳,踉跄几步好不容易扶住门:“澄澄醒了,在找你们呢!”
突然起来的小插曲打乱了裴迹的所有思路,再想开口的时候竟然忘记了要问什么,应该怎么问。
而楚听寒则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逃也似地脚步匆匆地往病房赶去。
他们一前一后走进病房,裴迹顺手把买来的饭放在桌子上,一转头就看见许姐已经站在澄澄的病床前非常耐心细致地给他喂水喝。
裴迹的目光不自觉在二人身上停留片刻,平时他没仔细观察过许姐的长相,不知道是因为头脑混乱,还是因为心中那个荒谬的想法在作祟,他竟然觉得澄澄的眉眼竟然和许姐有几分相似。
澄澄的眼睛,鼻子,嘴巴处处都有许姐的影子。
眼前的画面温馨又美好,仿佛许姐和澄澄才是一家人,倒显得他和楚听寒分外多余。
母子情谊越看越真,衬得父子情谊越来越虚伪。
裴迹觉得自己可能是疯了,才会生出这样不可理喻的想法。
这些古怪又荒谬的念头如雨后春笋般疯了似地往外冒,裴迹心里越来越乱,心情愈加烦躁,只能先把目光移开,逼迫自己转移注意力。
一转头,关南就站在他眼前,他病急乱投医随口问道:“你怎么来了?”
“哦,出了一点大……”说到这,关南莫名地扫了楚听寒一眼瞬间改口道,“出了点小事,我是来找楚总商量的,又听说澄澄病了,所以也顺便来看一下澄澄。”
关南是楚听寒的助理,他说的事大多和楚听寒的工作有关系,裴迹对此并不敢兴趣,点了一下头没在多问。
澄澄喝完水说自己饿了想吃东西,裴迹刚想把饭盒从保温袋里拿出来,电话铃声突然响了,来电显示是安竹。
裴迹把保温袋交给关南,擦了擦手,出门接听电话。
“喂,裴迹,你现在在哪呢?”电话刚接通,安竹瞬间抛出问题。
裴迹总觉得她意有所指,想起房间里的老婆孩子心虚地咳了一声,马马虎虎道:“在外面,怎么了?”
“你……”安竹欲言又止。
裴迹一头雾水,等着她说下文。
对面沉默许久像在做心里挣扎,最后叹口气道:“算了,那个……以后出门的时候注意一点周围,小心狗仔。”
闻言,裴迹终于听明白她的意思,思索着问道:“我被拍到了。”
他想了想又觉得不够严谨,隐晦地又问道:“还是……我们被拍到了?”
片刻后,安竹“嗯”了一声。
裴迹绝望地闭了闭眼,顿时觉得头都大了。
艺人被拍到隐婚生子多半都没有好下场,他不敢去想网友会怎么骂自己。
骂他倒是无所谓,他都习惯了,可是万一牵连到楚听寒还有年纪尚小的澄澄就不妙了。
他缓了一下,冷静地问道:“传播度快吗?发酵成什么样了?他们都拍到什么了?”
他边问边打开手机搜索,意外的是网络上别说是照片了,连一丁点儿风声都没走漏出来。
“你放心吧,照片并没有被发到网上,那狗仔只图钱,拍到之后先把照片发给我了,估计也发给……”我哥这俩个字快要蹦出来的时候,安竹紧急刹车,“应该也发给你家那位了。”
狗仔这种行为和敲诈勒索没区别,裴迹算着自己的账户余额,艰难地开口问道:“他开价多少?”
“具体多少我不清楚,不过他后来也再来找我,我看网上也没有你的那些照片,估计是被你家那位买断了吧。”
顿了顿,安竹又道:“你现在的关注度越来越高,以后出门注意一点,网友对结婚和孩子这种话题很敏感,稍有不慎可能你全家都得跟着挨骂。”
裴迹想了一下,他俩的小孩都已经快三岁了,而且他的结婚对象又是家喻户晓的歌神,每天都上百双眼睛盯着他的一举一动,想要瞒下去大概率难如登天。
以前就是地下恋,结婚之后难道还要继续地下婚吗?
这种干什么都要躲藏的状态让他非常不适。
片刻后,裴迹忽然道:“你说如果我现在公开……”
“啊???”安竹显然被他的想法震惊到了,“你、你说你要干什么?”
裴迹郑重其事道:“公开。”
安竹有点懵:“为什么啊?”
她进圈这么多年,身边多是隐婚生子的艺人,像裴迹这种坦诚公布的还是第一次见。
她想不明白裴迹为什么会做出这么大胆的决定,因为在她看来裴迹向大众公布自己的隐婚状态等同于把未来的路都堵死了。
“你想可要想清楚啊,你才二十五……”安竹是想提醒他这个年纪正是拼搏事业的时候,单身意味着前途光明。
她不是不同意裴迹结婚,而是不同意他公开已婚状态。
可裴迹和她的想法恰恰相反,坦然道:“我以后没有当演员的想法,二十五岁这个年纪也不可能再做爱豆了,婚姻状态对我来说其实也没有很重要。”
“而且趁我现在没什么真情实感的粉丝,还不如提前公布真实的婚姻状态,省得以后被扒出来让全网唾骂。”
结婚与孩子就是按在他身上随时可能爆炸的炸弹。与其等着别人引爆,还不如自己先将其拆除。
况且除了这些裴迹最介意的还是隐瞒,他接受不了自己一直向外界隐瞒自己的婚姻状态,不想当一个骗子,更不想欺骗那些真挚热情的粉丝。
安竹怔怔地拿着电话,居然觉得他说的有几分道理,沉默一阵她叹息道:“好吧,那你打算怎么公布?”
她其实是想问楚听寒知不知道这件事,需不需要和楚听寒商量,但是她又怕自己问出口以后,裴迹提出让她和楚听寒商议,她可不敢和歌神楚总提要求。
大哥大嫂之间的事情,她作为妹妹还是别插手了吧。
经纪人的身份短暂掉线,安竹紧张开口:“那个……你对象那边……”
“和他没关系。”
安竹又懵了。
怎么又没关系了?难不成现在是裴迹手握大权,一切事情均由裴迹做主。
所以楚总表面看上去冷淡高傲,实则背地里是个夫管严吗?
这反差过于割裂,安竹脑中天人交战,呆滞许久才回神,机械地开始推进下一步:“官宣文案你准备怎么写?还需要@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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