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何等扭曲的逻辑?
可再往深一点,联想到秦晟与秦家之间的关系,许照熠顿觉心头一紧,就蓦地有些明白了。
秦家可不就是对秦晟不计代价的好吗?宠得要星星不给月亮,可这种好就像是裹着糖的砒霜,一旦习惯了,沉浸在其中,就如同被蜘蛛网缠住的猎物,只剩下一天天等待死亡。
看似秦家在无止境地付出,其实这份好随时都可以收回,随时都能让秦晟一无所有。
秦晟经历过秦家给他的温柔陷阱,自然是要对别人的好心存芥蒂,无法再轻易相信别人对他的心意。
心如玄铁,轻易不会动一下。
或许还不仅如此。
许照熠心里复杂难言,秦晟明显也没有途径从身边的人际关系中体会到一段健康的关系应该是什么样子。
他从秦家得到了教训,可也从秦家学到了东西。
秦家用付出来麻痹他,他也用付出来攻略自己,也得亏这一世的秦晟本性不坏,没想过在发现自己喜欢他的时候顺水推舟。
许照熠想了一通,把秦晟宛如用漂白水漂了一遍,漂得干干净净的。
他看了眼刚坦白完心路历程,还侧过身躺着眼巴巴看向他的秦晟,一时怜惜之心大起。
他没有贸然评价秦晟的观念,只是与他对视了一会儿,最后轻笑道:
“没关系,你可以继续对我好。”
秦晟:“………”
虽然听明白了许照熠的意思是他不会再误会,日后还可以按自己觉得舒服的节奏相处,但这话听着怎么就这么怪呢?
还有许照熠是不是忘了什么?
——你喜欢我的事呢?
把话说开后, 时间过得更快,结婚日期前的最后几天自由时间几乎是弹指而过。
回秦家那天还是秦家派了人来接,来的人是新提拔上来的管家, 叫秦宁, 是秦康年的心腹,秦晟一见他就挑了下眉。
别看名字和上任管家秦安相似,跟亲兄弟似的,但其实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 名字是仿佛还活在清朝的秦家给他们改的,甚至于原本这两人都不姓秦。
不开玩笑说,要是拉斐尔投靠秦家也得改名叫秦斐尔,别管他真正姓什么。
秦安死了,倒是便宜了秦康年, 管家成了他的心腹,算是进一步掌权, 虽然管的也就是一大家子那点吃喝拉撒的事, 但这些人也没别的可争, 这年代官方可不会容许他们开宗立派,资源也不够。
秦晟心想,让秦康年捡了他的便宜固然令人不悦, 但秦家少了秦安这个老太爷的股肱耳目当管家, 不得不说让他感觉压力都小了点。
秦宁比秦安对秦晟态度恭敬得多,可能是因为他的主子秦康年在秦晟面前压根没脾气,不像老太爷地位超然, 以前还会端端长辈的架子。
在他们这些下人看来,秦晟的底气是源自于老太爷毫无道理的偏爱,秦宁不像秦安自带一种长辈跟前伺候的人就算是家主也得敬上三分的优越感。
笑死, 他的家主老板都不敢在自家长子面前摆谱,不然等着被老太爷削吧!
一见到秦晟,秦宁的腰就弯了三十度,亲自开车门,秦晟这回也不坚持自己开车了,给了秦宁一个面子上了车。
之前都是顾忌许照熠的感受,不想他在自身无甚底气的时候直面秦家的压迫感,于是尽量将他护在身边,订婚前后,他连多一句话都没让许照熠和秦家人说。
许照熠不知道秦晟心细到这个地步,见秦晟没异议,他便也没意见。
考虑到他们热恋并同居了几个月的人设最好在人前显得亲密点,许照熠抱着胖橘马甲的面条挨着秦晟坐下。
他眼带笑意用心声道:[看来你给古清越加码的计划没问题了。]
秦安还真是‘死得其所’,否则照他那鼻孔朝天的架势,连真正的秦家人在他心里都得自老太爷起降等排序,按等级决定态度,秦晟在他那儿都是沾了老太爷的光。
管家的要还是他,怕是一个好脸都不会给古清越,说不准还要暗中使绊子。
秦晟闻言心内古怪地看了他一眼:[这会儿怎么不说不准我往你头上种草了?]
[那只是之前不成熟的想法。]
[………]听着怎么这么不爽?
他胸闷了一下,改口道:[其实我觉得你说得对,之前是我考虑不周,你都不乐意我往你头上种草,让秦星察觉了还不得炸毛?他对古清越应该有几分认真。]
许照熠听完也不爽了,什么意思?觉得他的喜欢,还不如秦星在意古清越多?
他差点气笑:[你需要怕秦星?]
秦晟沉吟片刻后解释:[话不是这么说的,我确实不用怕他,但也没必要给我们通关增加难度,万一秦星天天屁事不干光盯着我找麻烦,也是个不小的绊脚石。]
虽然说的很有道理,但许照熠还是从他的语速听出来,这是临时措的辞。
[那你打算怎么帮古清越?]
[哄哄秦星那个傻子吧,就说我担心自己命不长久,我死之后你在秦家处境会不好,我跟他做个交易,我会公开支持他,而我将来真有个万一,作为交换他要帮我好好照顾你,你觉得怎么样?]
反正秦晟觉得合理且感人。
但许照熠听他说语气轻描淡写地说自己可能命不长久只觉得难受。
情况虽然在变,秦晟一直在自救,可应该也有很长一段无知且无望的时间里,秦晟就是这样看待自己的。
两人的重点完全错开,但又殊途同归,许照熠嗯了一声,默认了,并没有脑袋发昏说什么不许诅咒自己然后逼着秦晟再换个说法。
两人靠在一起,一个玩手机,一个低头撸猫,即使没开口说话也不像上一次回秦家订婚时那样满满都是离婚感,无形的默契自然流转在两人之间。
快到秦家的时候,秦晟才提了一句:[到了结婚这一步,之后住在秦家,免不了抬头不见低头见,你要是不想理他们就不必理,一概让他们有事就来找我。]
许照熠早就不是最初和他合作时心安理得由着秦晟分工合作的心态,那时候他顶多感慨一句秦晟思虑周全,现在……
秦晟在他心里的形象就挺有弹性的,没事的时候他会记得秦晟是个实力心机皆深藏不露的大骗子,真有事了,秦晟瞬间又成了被自家人迫害的小可怜。
别说他对上秦家人不虚,就算没有充足的底气,他照样不想见他们去烦秦晟,哪怕明知道他们在秦晟面前讨不了好。
可这话到嘴边却成了:[就你在他们面前那个喜怒不定的狗脾气,谁敢找你?好不容易来了个我,自是指望我当传声筒的。]
[也是,谁敢低估枕头风的威力,想来也没人敢真的招惹你。]秦晟回敬。
[………]人多眼杂,许照熠不好平白无故冲他翻白眼,只得抿了抿唇忍了。
到秦家后,吴运帘亲自出来迎了一下,今天是秦晟搬回家的日子,婚礼还要再过两天,因此忙归忙,还是抽了一下午出来陪好不容易肯归家的长子。
秦晟回来前她被秦康年好一通吓唬,话里话外都是如果不能让秦晟这最后几年平静安稳度过,秦晟一死,老太爷就要亲手摘了他的家主之位。
她忍了秦晟这么多年,哪能接受到头了忍了个寂寞,把家主夫人的位置给丢了?
好歹收敛了许多,不敢再像之前那种嘴上说着好话,实则十个字里五个都是在暗指秦晟跋扈。
虽说秦晟在她面前确实当得起跋扈这个评价,但她不知道好好忍着,还想宣扬得到处都是,就是她的不对了。
她真想让人如沐春风的时候,还是能轻松做到的,一见到他们就满面笑意:“你们小两口可算在外面玩够肯回家了。”
秦晟和许照熠,包括许照熠怀里的胖橘猫都不约而同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
好像跟她很熟似的!
吴运帘脸色微沉了一瞬,却很快扬起了一个更温婉的笑容,正要再说什么,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毫不客气的轻嗤。
放眼整个秦家,敢这么不给吴运帘面子的除了心态发生巨变的秦时就没谁了。
许照熠耐不住好奇,把秦时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遗憾地发现对方并没有穿着裙子出来招摇,只是裤子异常宽松而已。
看来还是打击不够大,这家伙竟还有形象包袱,不知道等他将来发现秦康年收到底下人找来的‘解药’又偷偷毁掉,恢复无望,能不能让他彻底放飞自我。
[你说他那花……]
秦晟眼皮一跳,他老婆什么都好,就是偶尔在一些猎奇的事上好奇心重。
[他那天门挂彩菊怎么了?]
[………]许照熠把两辈子的伤心事都想了一遍才忍住了没有突然笑出声来,周建伟也够损,这花的名字怎么这么应景。
他怀疑秦晟是故意逗他笑,就是不想和他讨论这个话题,啧,那就算了。
大厅里坐得满满当当,秦家主支的人几乎都到齐了。
不管心里怎么想的,在秦晟回来这天,没有哪一房敢不派人出来露个面,这也导致即使没有刻意安排,排场也大得扎眼。
秦晟只觉得吵闹,带着许照熠坐下,应付了几句问候后就开始不耐烦,这也太多人了,比八百只鸭子还吵,便让他们都散了。
一旁的秦时等了又等,到最后都没等到秦晟当众问候一声他爸秦永年,毕竟他爸也是为了秦晟才重伤,秦晟当众感激一句,不说实际好处,起码让大家把他爸的牺牲放进心里。
——他还指着这点当作自己以后成为下任家主的筹码呢!
结果秦晟竟完全没这意思,秦时见众人就真的听了他的要散场,又沉不住气了。
“大堂哥,看见我,怎么都没想起要问一问我爸为你受的伤怎么样了吗?”
他语气幽幽地质问声响起,原本站起来要走的人都僵住了,凡是知情人脸色俱是一变。
吴运帘眼底闪过一丝戾色,嘴上却还是委委屈屈地红了眼叹道:
“秦时,二伯母知道你伤心,但你爸的事是个意外,大家都一样难过,这不,连他轻敌把阴阳环给丢了,你二伯都一句也没舍得怪罪。
这段时间家里头忙,要是有什么怠慢了,你大可以向你二伯和我说,就是指着我的鼻子骂我也都认了,可你冲你大哥发火做什么呢?他独自住在外面哪里知道家里发生什么事。”
秦晟原本想开口反击的嘴就闭上了,论气死人不偿命,这个家没人比吴运帘更擅长,以他的养气功夫都遭不住,更别提秦时了。
一样难过,好一个一样难过,都难过得大张旗鼓搁这节骨眼上办起婚礼了!
还不舍得怪罪一句?真没放在心上的话,又怎么会在这时候拿出来说嘴,提醒所有人他爸犯了个这么大的错!
更有脸说秦晟什么都不知道,这也是能当做辩词的话吗?别人为他伤得半死不活,他凭什么理直气壮地一无所知?
秦时只觉得一口气堵在心里,差点把花都气谢了,可他真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指着自己长辈,还是二婶的鼻子反驳,骂回去吗?
自然不能,一个不尊重长辈的人,长辈们或许不会把他怎么样,但也绝不会再考虑支持他成为下一任家主。
[你妈以前也是这样气你的?]许照熠在心里叹为观止,难怪面条特别讨厌她,语盲能不讨厌这种一句话三个坑的‘阴阳大师’吗?
[是啊。]秦晟忽然觉得,吴运帘这宅斗利嘴,对着别人使劲的时候,还是挺有观赏价值的,他听得通体舒泰。
秦时都快气死了,终于理解了秦晟以前为什么总是大逆不道冲这个女人发脾气,原来她真的是活该啊!
他深吸一口气,忍辱负重道歉:“二伯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不知道大堂哥完全不知情,是我误会了。”
说完又看向秦晟,之前是不知情,现在都告诉他了,众目睽睽之下,秦晟总该对此有点表示了吧?
秦晟结果冲他挑眉一笑,演都懒得演,秦时心里顿时又不好的预感。
还没来得及后悔补救,他就听见秦晟用一种颇为做作的语气震惊道:“什么?妈,四叔出事了?阴阳环被四叔丢了,那还能找回来吗?”
吴运帘在这一刻和他母子连心。
她立刻接住了话头:“哎你这孩子!虽然阴阳环是咱们家传了几百年的传家宝物,但你四叔也不是故意的,这本来呢你爸也不想你四叔去冒险,可你四叔怎么劝都不听,说就为秦时的事让家里忙前忙后,他也得替家里分忧!
其实一家人哪里需要分这么清呢?
你爸拿他没办法,怕他出事,还把阴阳环取出来给他护身,谁知道最后还是不敌,让对方缴了械,咱们空口白牙想把东西要回来哪这么容易?不过你放心,你爸他在想办法了。”
这一来一回,众人一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秦永年接这个任务就有私心,他为的根本不是秦晟,而是他自己的儿子秦时!
最终这场面还是以秦时被气晕过去,叫人七手八脚把他抬回房做结尾。
吴运帘还在混乱中焦急喊了句:“都轻点子抬,当心着他那花儿!”
就这么一句话,差点让许多人没能憋住笑体面地离开,对秦时刚升起的那点同情也因为差点笑场而散没影了。
面条在秦晟脑子里笑得打嗝。
秦晟趁乱带着许照熠回了房间,这是第二次来,许照熠抱着面条轻车熟路走进去。
他看了这一出戏,嘴上不好说,心里对儿子像妈这点有了更深刻的认知。
秦晟这张能把死人说活的嘴遗传自谁已经很明显了,区别大概只在于秦晟人美心善,鲜少攻击别人,不像吴运帘,面上装得再温婉也有一股挥之不去的刻薄感,让人觉得她言不由衷。
这么一对比,秦晟真是出淤泥而不染,许照熠百无聊赖地想。
他坐在沙发上环顾了一下房间格外压抑的风格,这次想的不再是秦晟曾经多阴郁,而是不知道要住多久,还是按庄园的画风改一改,他们也住得舒服点。
秦晟则看着几个被送上来的行李箱,着手收拾,却发现其中多了一个陌生的收纳箱,于是招手让面条过来。
[扫一下里面是什么。]
[噢!]
面条跳到金属小箱子上,打开扫描扫了一圈,然后…把自己扫进了小黑屋。
许照熠原本在一旁围观,看见面条突然消失后猛地站起来。
[什么情况,面条呢?]
秦晟:[…放心,它没事。]他大概猜到这里面是什么东西了,尴尬地摸了摸鼻尖。
许照熠放不了一点心,他猜到秦晟肯定是让面条看这个箱子,而这箱子有问题,只是看秦晟的表现,应该不是什么危险的东西。
于是他一把将箱子拿到手打开,他倒要看看是什呃……
琳琅满目的各色‘床上用品’从箱子里哗啦哗啦地掉出来,撒了满床。
整个房间瞬间像极了某种带颜色影片的拍摄现场,许照熠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睛。
秦晟忍俊不禁地看过去,甚至还有心情评价了一句:“啧,套子按谁的尺寸买的?这么小,咱们俩应该都用不上吧?”
许照熠一言难尽地看向他。
就算尺寸对了又怎样?
第67章
放任这么一堆伤风败俗的东西铺在床上也不是办法, 万一下人进来打扫房间看见了,还以为他和秦晟玩得有多花!
许照熠只好忍着羞耻,在秦晟看好戏一般的注视下, 把这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塞回收纳箱里, 可…种类是不是也太多了点!
他指着两根形状可疑的棒状物,闭了闭眼不解道:[这些东西,是单我们有,还你们秦家人的日常供给?]
给结了婚的大少爷房里补充套子和润滑这些东西, 虽然羞耻但他尚能理解,可这里头显然还有好些许照熠一眼看过去都猜不到是什么用途的玩具,是不是就有点太超前了!
说好的活在清朝的封建余孽家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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