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从门缝中看到个只有一只眼睛的怪物?不那就是个人。”
时停煜余光看到谷乙顿了一下的脚步, 面不改色地继续说:“程玲呢?我不太找得到她的信息。”
谷乙笑了笑:“因为阿玲姐最后死在我身边,再过两天,你会有机会看到的, 可惜没时间了。”
“那睡莲是什么?”时停煜还是很好奇这一点,这个副本中睡莲的元素太深了, 深到让人不能忽视。
谷乙随口回答道:“睡莲就是睡莲, 睡莲是岑为送给我的第二朵花。”
时停煜接下这句话:“第一朵是玉兰。”
谷乙一顿, 记忆被这句话带回了那个沉闷的天气, 他有点茫然地看了看周围,那是村口破破烂烂的茅草屋, 他在等待, 他一直在等待着那些人商量着他的去处。
夏日沉闷, 阳光猛烈地照着,闷热的空气紧紧压迫着他的胸腔,耳边是烦躁的蝉鸣, 在他听来就像是一群虫子歇斯底里地喊叫着,喊叫着不公。
冰冷的手拉住了他的手腕, 他迟疑着回过头又看到了那个灿烂的笑容,岑为抓住了他,把低垂着头的他给强行拽走了。
“你要当我的弟弟吗?”
“送给你。”
“摔倒了?不疼不疼, 哥哥给你上药。”
“不要怕不要怕, 哥哥先出去, 你在这里等等,再等一等。”
浑身是伤的少年, 用力抱了抱他,低头和谷乙额头相抵,安慰他:“哥哥先出去, 没关系,不怕不怕。”
他张嘴就想哭,可是嘴被岑为用力捂住了,把他偷偷地藏在了杂物之后,而岑为却被那些从门缝中伸出来的手给拽了出去。
后面发生了什么呢,谷乙的眼神更加茫然,身边狭小黑暗的场景消失了,身上的伤被大雨一冲,疼得发麻,大雨下,哥哥尸体一点血色都没有,血迹全部被大雨冲刷干净了。
岑为的体温在大雨之下快速消失,他身上也是,阿玲姐的血液被冲刷着连最后一丝血腥味都没有了,他太弱小了,弱小到只能呆呆地躺在那瘫尸体身边。
“对。”
谷乙回过神来,应了一声,面上没什么情绪,这些事情说出来又如何,只要能让岑为和阿玲姐回来,他付出代价又怎么样?
时停煜继续说:“我们在镇门口的大树下看到了一节被深埋的骨头。”
谷乙:“哦,那是小镇里有几个不长眼的,趁着我和岑老板不在,欺负阿玲姐,我那天晚上剁了他的手,当做纪念埋在了大树底下——”
说着,他抬起头,露出个充满恶意的笑容:“你想知道我怎么剁下他的手的吗?”
时停煜一挑眉:“你这两天不是做了挺多?手法很精进。”
谷乙摸了摸右手手腕上的铃铛,眉眼冷淡,隐隐有点嫌恶:“之前技术不太好,血溅了挺多的,那小孩还挺难摁的,叫得跟杀猪一样。”
铃铛被拨动,响起点清脆的声音,在空旷的长廊中带着点阴凉的意味,艳阳被云层盖了大半,几息之间,祠堂的阳光被挡光了。
时停煜抬眼看向长廊屋檐。
屋檐上挂着的金黄色八角风铃,再往前是一棵常青树,什么已经挂上了圆滚滚的绿色果子,再过两个月,这个果子就会成熟,变色,落入土壤中,但不会有这个时间。
“死去的人从家中出发,灵魂就不会迷路,还是能回到这边,回到大家的身边。”
“所以大家都心照不宣地叫这个地方为家。”
时停煜收回视线,谷乙叫这边是家,大概率只是觉得这边能复活程玲和岑为而已,重新开始的地方叫做家也没什么问题。
“灯油是什么。”
时停煜想了想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他大概有自己的猜想,但得到消息肯定不嫌多啊。
“哦,就是人还有蛇,阿玲姐应该带你去看过那些准备做灯油的材料。”谷乙看着他,挑了挑眉:“那天你回来的时候,身上有它的味道,它是我最喜欢的一条,养了还挺久的。”
时停煜:“一直循环,哪一条不都是一直养着的?”
谷乙伸出食指晃了晃:“不不不,它是唯一没死过的,你知道为什么吗?”
“通人性。”
时停煜双手插兜,继续往前走,没去看谷乙眼中一晃而过的复杂。
长廊拐了几次,来到那道熟悉的小路上,之前黑暗中他提着灯跟在程玲身后往前走,深夜雨露重,走过去裤脚也湿得差不多了,san值降低加上这点潮湿感,足够在那段时间中把他弄得神志不清,能勉强保持意识已经很不错了。
不过,药水已经喝下去了,现在状态还挺不错的。
时停煜敛下情绪:“阿玲姐带我走过这条路,问我这边很黑,害不害怕。”
谷乙在前面的脚步因为这句话而有了停顿。
过了大半分钟,时停煜以为自己得不到回答的时候,听到了谷乙带着笑意的回答:“她总是这样的,你怎么回答她的。”
他还记得他当时情绪很平静地说:阿玲姐在这里,我怕什么。
时停煜也没隐瞒,重复了自己当时的回答,连语气都恢复了个十成十。
谷乙点了点头,开始了反问:“你知道我之前选人是什么标准吗?”
时停煜:“什么?”
“妄图靠近他们的。”谷乙看向面前的大门,释然地笑了笑,转头看向时停煜:“上一个妄图从他们身上下手的人,我可是给沉塘了,只是有点可惜,发生了一点小意外,所以你不能慢慢死了。”
“你要成为祭品,感谢你为岑老板和阿玲姐做出的贡献。”
谷乙说着半靠在那扇紧闭的房门上,饶有兴致地看向时停煜:“你们这种人,应该叫玩家吧?那你是我见过的挺优秀的玩家,临死之前,你还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时停煜定定地看着谷乙,一双黑眸中依旧看不到情绪,连语气都是一样的平稳,笃定道:“你杀不了我。”
谷乙眼中地笑意淡了点,转身推开了门,拐开了话题:“对了,你们是来参加岑老先生的葬礼,你都没来得及好好看看。”
时停煜没接这句话,而是开口:“睡莲池的鱼儿挺可爱的,不知道是什么品种的,我之后也想养养。”
谷乙轻车熟路地从一边拿来干净的帕子,擦拭遗像上落下的灰尘:“人或者说是秘密。”
他将这个相框抱在怀里擦拭的动作像是经历了上百次,偌大的房间中,仅剩下他一人孤寂的身影,夕阳斜斜照进房间中,将这个年轻人的身影拉长拉长。
他曾一个人长久地站在屋内,擦拭着亲人的遗像,一次次跟自我做斗争,这条路,总是他孤身在走,幻象如泡沫般脆弱,在他对上了柜子中青年的视线,他就在想,这一次的循环又要结束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心情弥漫开来。
但他知道,等到太阳再次升起,就是团聚之时,不用惧怕短暂的离别,哪怕他知道那只是幻象。
相框稳稳地放落在桌面上发出一声轻响,这一声瞬间点燃了压抑的气氛。
谷乙回身,腰腹绷紧,目光锁死在他身上,手腕一转握紧匕首向时停煜刺去,大有一种想一刀在这里了解了时停煜性命的意思。
匕首锋芒折射点点寒光倒映在时停煜的眼中,几乎是瞬间,他本能地侧身,刀锋以极其刁钻的角度紧贴着他的脖颈划过。
时停煜被打得措手不及,脖子上迟来的疼痛感让肾上腺素迸发,反手将能抓到的东西握紧砸向扑过来的谷乙,同时回身,抬腿用力踹向谷乙的腰腹。
“嘭。”
谷乙抬手强行挡下了时停煜砸过来的花瓶,小臂被碎片划破鲜血直流,下一刻面对时停煜踹过来的腿,眼中逸散出不耐烦地情绪,他只想快点解决掉这个麻烦的知情者,侧身躲过。
时停煜算下来也从来没有跟别人打架的经历,谷乙持续这样的生活已经无数个轮回了,他在他的这里占不到半点好处。
刀锋再次袭来,时停煜侧身躲开,握拳砸向谷乙的脸,
谷乙也不甘示弱,时停煜这点力气在他眼中不过是闹着玩,他抬手按住时停煜的后脑用力将他的头砸向地面。
时停煜眼前漆黑一片,耳中嗡鸣,剧痛带来的死亡压迫感强行让他挣脱谷乙的束缚,凭借着身体本能,强行站了起来。
谷乙眼中划过一抹愕然,很快反应过来,当胸一脚踹向时停煜,力道用了十成十,漠然地看着对方飞出五米砸在墙上。
一股血腥味从喉头涌上来,时停煜用力咬住唇角,把血液强行咽了回去,依旧还有血丝从唇角溢出来,这一脚,他至少断了三根肋骨。
“呼……呼……”
时停煜倒在地上,抬手捂住胸口,费力地仰头看向缓缓往前朝他走过来的谷乙,在剧痛中他依旧能保持嘴角上扬:“你经历了这么多循环,应该知晓玩家所具备的一些特殊能力吧……。”
谷乙的脚步一顿,眯起眼:“什么?”
喉间又涌起来一阵痒感,时停煜猛地咳出一口带着内脏碎块的血液,血液从指间溢出,手上的温热感和身体涌上来的痛感交织在一块,谷乙刚刚地那一下大概率给他撞成脑震荡了,耳鸣还没听,嗡嗡的。
“咳咳咳——”
时停煜能感受到身上的伤正受到一股无形的力量温着,他有底牌死不了,说话自然也硬气:“岑为的命现在跟我绑在一块,你揍我的伤也会原原本本地还到他身上去。”
“你确定,还要继续对我动手?”
“呃——”
谷乙眼睛发红, 双手掐住时停煜的脖颈,指节用力到有些发白,说话的声音难以掩饰得有点颤抖:“你敢, 祁七,你居然敢把那些技能用在岑为身上。”
时停煜一张脸憋得通红, 声音嘶哑:“你……你敢不敢试试, 副本因果律, 这——”
肺内空气很快消耗殆尽, 开始火辣辣地灼痛,意识开始有些模糊, 他感受到脖子上的那双手猛地松开了, 新鲜的空气灌进肺里。
时停煜捂住脖子开始剧烈咳嗽, 他知道谷乙不敢赌,谷乙是最清楚的,副本既然能做到一次次复活, 那抹消也不是难事。
当然,他说谎了。
时停煜垂下视线, 借由剧烈的咳嗽掩下那一丝情绪,剩余的血液不断被咳出来,染红了他身上那一件雪白的衬衫, 暂时起不来, 只能盯着天花板。
谷乙怒视着时停煜:“你, 到底什么意思!什么因果律。”
时停煜躺在地上,缓了口气, 觉得自己亟需报两个班增加一下武力值,不然后续的副本会很难办,恍恍惚惚听到谷乙的声音, 他才支着身体坐起身来,血液从鼻腔,嘴角一起落下,脑子也算不上清楚,但只有一个念头很清楚——现在太狼狈了,还好这里没人,没人看到。
谷乙想踹时停煜,又看着这人出气多,进气少的样子,动作堪堪停住,烦躁得盯着他:“说话!”
时停煜头晕地厉害,后仰着头靠在墙面上,说话很慢:“字面意思,只要我没办法活着走出去,岑为也会跟我一块被抹消,所以你最好,让我全须全尾地回去。”
谷乙眼神冰冷:“我怎么相信你。”
时停煜缓了缓:“你现在可以去看看岑为,他身上——”
话还没说完,一道刺耳的铃声在沉闷的房间中响起。
谷乙一愣,脸上的情绪散了七七八八,接起电话:“阿玲姐。”
“小乙!岑哥出事了,在吐血,你快过来。”
这句话就像一把锥子钉入他的脑子里,嗡的一声,一时什么都听不清了,手机从手上滑落,随着“啪嗒”的声响掉落到地面上。
时停煜费力地扬起嘴角:“我说过了,你要是还想岑为活着,就别对我动手。”
谷乙气笑了,蹲在了时停煜的身前:“难怪你敢孤身跟我来。”
时停煜露出个无辜的表情:“谷乙,我可早就告诉你了,我不可能会死在你手上。”
“你不会真以为你的表演能让我放下警惕?咳咳咳,”时停煜偏过头血沫从指缝间溢出,眼中却带着一抹嘲讽地嘲笑:“你的眼睛,无时无刻不在焦虑,紧张,你想杀了我,从刚踏入旅馆的那一刻。”
“你在焦虑什么,让我猜猜——”
“你在焦虑我从踏进旅馆就发现岑希明跟你的关系了,对吗?你本来想直接动手杀掉我的,但没想到我被程玲带去守灯了,所以你只能按捺住暴动的心思。”
“再让我猜猜,守灯这个角色,最后应该要被弄成灯油吧,为下一个循环做准备?对不对,可惜你也没算到你杀不死我的这个概率。”
谷乙后退两步,靠在一边,眼中情绪复杂:“解开因果,我放你出去。”
时停煜缓了口气,头还一阵阵地疼:“我是想出去,不过,我的任务还没完成。”
谷乙眉头紧紧皱起:“你到底想干什么?”
“共生”的温度在体内流转,沿着经脉从伤口中心向四周蔓延开来,一股陌生的温度开始温养受伤的地方,血液渐渐凝住,喉间的血腥味很快被压下去,呼吸也不再带着绞痛。
时停煜没直接回答谷乙的问题,疲惫地闭上眼睛:“帮我带一套干净的衣服过来,一会回去见岑为。”
“放手——”他握着手机,冷漠地看向谷乙拽着自己的手,有点不耐烦:“我把席墨支开,不然我俩不能全须全尾地去见岑为。”
谷乙上来就给他揍成这样,席墨一会该暴力通关了。
电话铃响了两声,马上接通了。
时停煜都没来得及说话,对方的声音先传出来:“你现在在哪里,这边出事了。”
席墨的声音不算急躁,只带着点担忧。
时停煜深呼吸,下一刻开口的时候跟没受伤之前一模一样:“我跟谷乙在一块,灯这边出了点小问题,还在弄,你那边出什么事了。”
他的话音落下,房间中陷入一片诡异的沉默中,手机中只能传来微不可察的呼吸声,没有回答,一种不好的预感从背后蔓延上来,就好像在席墨面前,他说的任何话,都会在一息之间被识破。
这种压迫感一直持续到席墨的声音重新传出来,语气很正常,听不出来这人有什么情绪:岑老板受伤了,我刚准备给你打电话,注意安全。
最后四个字气息重了点,时停煜应了一声,他大概能猜到席墨大概率知道他和谷乙闹开了,不过他暂时不知道这边到底怎么了。
“我知道了,你跟吴灵在一块吗?”时停煜说着抬头谷乙,眼睛眯了眯,眉头皱起,意思很明显——在这里待着干什么,去帮我找衣服。
谷乙很不想被使唤,但时停煜说的又是情理之中,为了早点救下岑老板,被胁迫站起了身,转身出门去给时停煜找衣服去。
“在的,你有什么发现。”
头晕得厉害,时停煜把自己放平,躺在地面上,视线直直地盯着天花板,脑子里快速捋清楚了思路,开始絮絮叨叨地说着主线的进度。
淡蓝色的屏幕上主线进程已经达到了97%,目前随时可以退出。
席墨那边安静下来,停顿的时长还挺久的,在一段沉稳的脚步声后,他的声音重新响起:“时停煜,你想做什么。”
“我想试试,你和吴灵先脱离吧。”
时停煜紧闭着眼睛,另一种温凉的感觉流过大脑神经,压住了那点不适感:“我还有点事情,暂时想不到后续3%的进度点在哪里,你们有思路吗。”
“没有,我们脱离了。”
席墨抬眼,视线中一片飘摇落下的叶子被风卷起朝着相反的上空飞去,隐隐有着越过祠堂高墙逃离这边的趋势,高墙之外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聚集的团雾,白茫茫的,永远也看不清楚那其中藏着什么危险。
时停煜很犟,不尝试到最后一刻绝对不会放弃,能随时脱离,他的行动只会更肆无忌惮,危险在他面前,只要达到死亡这个点,那他就会向攻略副本倾倒。
电话已经挂断了,席墨再抬眼时,那片叶子已经顺着风的力道飘过了高墙,扑入白雾之中。
“什么?嗯,其实也可以的。”
吴灵听完席墨的话,虽然迟疑了一下,但很快反应过来答应下来,在那之前她还是想问:“那你呢,要跟祁七留在这里吗?”
他刚刚在外面已经想清楚了这件事,现在吴灵问了,自然也没有犹豫,语气坚定:“我也脱离。”
时停煜用了什么他再清楚不过,只是太莽撞了,这一趟,会付出很多。
【当前主线进度97%,已完成通关要求,提前结束申请已通过,倒计时:399s,倒计时结束后自动脱离副本。】
空旷的门外突兀的出现了一扇两米高的白门,门后散发出象征着安全的莹莹白光,光线异常柔和,能一眼看出,这种光绝对不可能出现在现实世界中。
*抱歉 版权原因 该资源已无法下载 仅支持完本免费试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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