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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魂(一丛音)


那人似乎是绝望至极,倒在边哭边笑:“天道降下神迹在他身上,难道是借他的眼来看世间疾苦?既救不了,还能叫天命之人吗?”
徐观笙又惊又怒,眸中全是血丝。
可还未开口就见那人抓起一旁的断剑,干脆利落横在脖颈间。
血倏地涌了出来。
徐观笙一惊,后退数步怔然看去。
度上衡站在断壁残垣中,裾摆处终于溅了一道狰狞血痕。
他垂着眼注视着男人的死状,风呼啸而来将他的长发长袍胡乱吹起。
四周一片死寂。
徐观笙低声道:“师兄……”
度上衡没说话,他缓慢上前单膝跪在地上,伸出手去将男人还睁着的眼睛一点点阖上,随后闭眼念起往生咒。
徐观笙心脏狂跳注视着满脸宁静的师兄,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度上衡好像早已经习惯被这般斥责谩骂了。
明明他只是想救人。
念完咒,度上衡起身,脸上没什么别的神情,只轻声说:“师弟,走吧。”
徐观笙如梦初醒宇未岩,满脸复杂地跟上前去。
上了俯春金船,徐观笙注视着已在打坐调息的度上衡,犹豫着道:“师兄……”
度上衡睁眼看了一眼徐观笙,没忍住笑了起来:“怎么是这个表情?”
徐观笙坐在度上衡身边,蹙眉道:“师兄经常遇到说这种话的人吗?”
度上衡想了想,道:“还好,不算多。”
徐观笙皱眉。
可能也不少。
度上衡语调温柔,劝道:“好啦,只是说几句不痛不痒的。下次还是不要跟着我出来渡厄,看你眉头皱的。”
徐观笙眉头皱得更紧了:“师兄不生气吗?”
“这有什么可生气的?”度上衡道,“世人观念皆不同,我知晓他这话并非出自恶意就足够了。”
徐观笙:“可……”
度上衡比他小,却比他看透太多,笑着道:“天道恩赐衡德渡厄,无论遭受什么都是我的命数,不必强求。”
徐观笙仍是不满:“师兄就不想要摆脱这命数吗?”
度上衡垂眼:“其他人或许可以。”
惟独他不行。
看徐观笙还想再说,度上衡轻轻竖起一根手指在唇边一碰,眉眼带着笑:“不必多说,我心中有数。”
徐观笙沉着脸不语了。
轰隆隆。
耳畔似乎有一道雷声微弱响起。
有了这个小插曲后,之后度上衡皆是一人渡厄,不肯再带徐观笙了。
离长生越觉得自己无趣,就越觉得度景河可怖,这样没意思的日常到底有什么可看的。
过了没几年,度景河的视线终于消失了。
离长生还没松口气,整个意识便被牵引着到了雪玉京的仙君大殿。
通天阁阁主几十年如一日穿着那身道袍,恭恭敬敬地对着度景河行了一礼:“仙君召我前来,可有要事?”
度景河垂眸注视着瓮中的水,许久才淡淡道:“二十多年前你说上衡的一线生机,在何处?”
阁主一愣,反应了好久才记起来。
他一言难尽地注视着度景河:“仙君,星象时刻都在变,这都二十多年了,那一线生机恐怕早就断了。”
度景河眉头微不可查地蹙了下:“重新卜算。”
阁主脸都绿了,苦口婆心道:“崇君乃是天命所佑,年幼时我还能倾尽全力去算未来命数,可如今崇君修为几乎要破大乘,寻常人很难再卜算他的命数,一不留神恐怕要遭天谴。”
度景河道:“算。”
阁主:“……”
敢情遭雷劈的不是你?
阁主敢怒不敢言,只好苦着脸道:“那我只能一试,不能保证真的能算到。”
“嗯。”
度景河并未让他回通天阁,而是就地在大殿中卜算。
离长生并不懂星象,皱着眉看着那阁主一阵鼓捣,一道灵力轰然降下,将偌大仙殿布置几乎震成粉末。
男人猛地吐出一口血来,奄奄一息地捂住胸口,差点骂人。
度景河蹙眉:“如何?”
阁主将唇角的血擦拭去,咳了几声才道:“那一线生机还在,但即将要断了,得尽快寻到。”
“在何处?”
“南沅。”阁主皱着眉看着手中扭曲的虚幻星象,道,“四灵讨奉,青蛇化龙。”
度景河眼眸一动:“蛇?”
“四灵早已消失三界,能化龙者少之又少,且往往命数多舛,很难久活。”阁主犹豫着道,“蛇化龙更是艰难,如同死一次痛苦难当。若二十年前就将它养起来,也许能让它化龙后心甘情愿讨奉,如今这么多年过去,怕是困难。”
度景河低下眼看向瓮中的水面。
度上衡正在云屏境的桃花树下抚琴,五官昳丽好似仙人,浑身上下带着本不属于这个世间的神性。
这样的人,哪怕什么都不做都能让人“心甘情愿”为他去死。
更何况一条卑贱的蛇。
度景河没有多言,起身离开雪玉京,朝着南沅而去。
在南沅乱糟糟的夜市中,离长生见到了年少时的封讳。
小蛇保持着半人半妖的模样,眉眼五官俊美,腰部之下却是墨青色的蛇尾,他蜷缩在笼子里怯怯注视着人来人往,袖口中隐约瞧见小臂上被打的鞭伤。
蛇尾盘在身边,尾巴尖处的鳞片已翻起被猩红的血染红。
离长生一怔,呼吸下意识屏住,朝着前方走了几步。
虽然在封讳告状的只言片语中知晓年幼时的小蛇过的并不好,可亲眼所见仍然觉得刺眼。
封讳脸上稚气未脱,耳朵脖颈到脸侧隐约泛起几片鳞片,衬着墨蓝竖瞳越发诡异瑰丽。
他浑身都在瑟瑟发抖,人来人往却觉得他随时都能暴起伤人,大部分离得远远地看着他,还有些人会拿着石头往里砸,见他受惊蜷缩得更厉害后哈哈大笑。
摊主不耐地在笼子上踹了一脚:“连个笑脸都没有吗?晦气的畜生。”
那笼子狭小逼仄,封讳缩着连蛇尾都伸展不开。
他发着抖将脸埋在双臂间,似乎在哭。
离长生的心倏地像是被针轻轻刺了下,明知道这只是幻境却还是想伸手去摸他的头。
很快,笼子被打开,小蛇本能想要往外逃窜,只是刚一动便被一道灵力击中,身体重重跌了回去。
离长生心口一沉,却徒劳无功,只能眼睁睁看着度景河面无表情地将封讳的内丹击碎,把重伤的小蛇随手扔在储物袋中,御风回了雪玉京。
离长生心脏好似缩成一团,无声吐出一口气缓解那股酸痛。
被这样对待,怪不得初次见面时小蛇要死要活地想吃了他。
通天阁卜算,封讳未来可得机缘化龙,为度上衡讨奉留下一线生机。
度景河就是为了这个而来,随意将蛇丢给度上衡后便没再管,放任两人的关系越来越紧密。
度上衡这种性格看着心怀苍生,哪怕陨落也甘之如饴,但却是个绝对无情之人。
度景河笃定这条蛇迟早有一日会心甘情愿为度上衡讨奉,却从不认为度上衡会对他产生一丝一毫的情愫。
离长生注视着“自己”和封讳从南沅回雪玉京,眉头越皱越紧。
离掌司一向接受能力极强,单单他被暗中窥视时只觉得有些不适,如今连他同其他人相处的一举一动皆在度景河的注视下,他却觉得一阵作呕。
四周的雷鸣声似乎越来越近了。
回到雪玉京后,度上衡还未停留就被一道金光召去仙君大殿。
度景河坐在云端,四周的云雾萦绕却非寻常的安宁柔和,反而像是酝酿着一场狂风暴雨般,风雨欲来。
度上衡敏锐地察觉到不对,颔首行礼:“师尊召我来,可有要事?”
度景河低着眼注视着他,忽然没来由地问:“你的山鬼呢?”
度上衡一怔,规规矩矩地道:“三界厄灵肆虐,我用山鬼镇压了一只厄灵。”
度景河笑了,眸底却没有半分笑意:“什么厄灵如此强大,非得你用本命剑才能镇压?”
度上衡总觉得师尊话中有话,他却懒得揣摩,淡笑着道:“不过一把剑罢了,劳烦师尊操心。徐师弟前些年送过我一把灵剑做生辰礼,用那把就好。”
度景河漫不经心敛了敛衣袍:“那只半妖……”
话还未说完,度上衡就温和地道:“师尊,他叫封讳。”
度景河眸瞳一动。
度上衡继续道:“他也不是半妖,如今已修炼出内丹化为人形。”
度景河注视着度上衡眉眼处情不自禁露出的笑意,也轻轻笑了。
这只半妖留不得了。

雷声越来越近。
度上衡回到云屏境时,封讳正化为大蛇在桃花林中翻江倒海,将地面花瓣搅和得漫天乱飞。
瞧见度上衡回来,大蛇高高兴兴摇着尾巴过来,爬至度上衡身边时在花瓣拥簇下化为高大俊美的人形轻巧落地。
“崇君!您怎么这么久才回来啊,我都等无聊了。”
度上衡笑了:“生气了?”
封讳一听立刻摇头:“没有,我喜欢等,等三百年都没关系。”
度上衡走在仙气缥缈的长廊,神识一扫,偏头问道:“谁来了?”
“什么来着?”封讳亦步亦趋跟着度上衡,“裴玄?裴皎?分不清,他俩越长大越分不清,根本都长一样。”
度上衡“嗯”了声:“你自己玩儿去吧。”
封讳下意识就要去玩,但他方才见裴玄还是裴皎穿得人模狗样的过来,一副有正事要和崇君商议的样子,莫名觉得酸溜溜的。
他也想和崇君商量正事。
封讳咳了声,往前挨了挨:“云屏境都玩遍了,没什么可玩的,我随崇君一起去吧。”
度上衡不疑有他,抬步进了云屏境大殿。
裴玄已等候多时,恭恭敬敬行了一礼。
“见过崇君。”
封讳本来不想搭理他,但转念一想又盯着裴玄行礼的姿势,试探着在那交叠手学礼数。
度上衡余光扫见封讳在那玩手,眉眼露出点笑意,转瞬即逝。
裴玄行礼后直起身,刚要说话,度上衡像是发现什么,朝他一招手,温声道:“来。”
裴玄不明所以,但还是温顺上前。
度上衡和裴玄数年未见,刚要说话似乎发现了什么,伸手在裴玄眉心一抚,蹙眉道:“你的功德怎么少了这么多?”
裴玄一怔。
寻常人是无法看到自己功德多少的,度上衡却是一眼就能瞧出裴玄身上的不对劲,明明做的是超度厄灵的事,为何功德会少呢。
度上衡眉头越皱越紧,问道:“最近你的气运如何?”
裴玄“唔”了声:“倒是和从前没什么分别,只是会觉得些许疲惫。”
前些年度上衡都是孤身渡厄,裴玄为了替他分担将这事揽了过去,仔细想来,诛杀吸食功德的厄灵,就如同杀了有大功德的凡人般,会损害气运。
度上衡伸出手指往裴玄眉心一点,将他缺失的功德补了回去,轻声叮嘱道:“刑惩司之事你莫要管了。”
裴玄愣了,没料到好不容易来云屏境述职一回,连差事都丢了。
他忙道:“属下哪里做的不对吗,我可以……”
“不是。”度上衡放轻声音道,“是我的疏忽,寻常人超度厄灵恐怕会损功德,好在这些年你遇到的皆是不成气候的小厄,这才没伤了根本。”
裴玄这才松了口气:“那厄灵……”
度上衡:“不必操心。”
看着裴玄一步三回头地走了,度上衡摩挲着手指若有所思。
正想着,忽然感觉一个东西窜到他腿上,垂眸一看,封讳正趴在他膝盖上歪着头看他:“崇君。”
度上衡垂眼和他对视:“怎么?”
封讳忧心忡忡地问:“您超度厄灵这么多年,也会损功德吗?”
度上衡似乎愣了下,没想到封讳会问出这句,毕竟他从未在意过这个问题,其他人更是当他天生就该渡厄拯救苍生。
度上衡眉眼越发柔和,摸着封讳的额头:“我是天命之人,不会有事。”
“天命之人?”封讳疑惑,“那不也是人吗?受伤了也会疼的。”
度上衡眸瞳轻轻颤了颤,却只是笑了没说话。
封讳撇嘴,不太喜欢度上衡这种什么事都忘心里藏的样子,他不满地将脑袋往度上衡掌心蹭,小声道:“我长大了,裴玄做不了的事,我能为您做。”
度上衡笑起来:“你能做什么,吃一口厄灵你功德就没了……唔,别动,你头上是什么?”
封讳不高兴道:“不要转移话题。”
度上衡没有转移,他伸手掰着封讳的脑袋放在腿上,示意别乱动,指腹轻轻拨开封讳额间的发。
本来苍白的皮肤上隐约鼓起两点青,有种蘑菇顶开土壤的感觉,瞧着像是……
长角了?
度上衡在那长蘑菇的额头轻轻抚摸了下。
封讳本来还在咬着他的袖子让他回答自己的问题,乍一被碰整个人像是化为原形,直接从度上衡膝上秃噜下去,啪叽趴地上了。
封讳:“?”
封讳浑身骨头好像都麻了,一点力气使不上,呆呆注视着度上衡:“崇君?”
度上衡拽着他的衣领将人拎着半躺在旁边的连榻上,另一只手放出一道灵力往外一放,如同焰火似的轰然炸开。
不到片刻,在外的徐观笙匆匆回云屏境,还未落地便焦急道:“师兄!”
等到了寝殿后,发现度上衡皱着眉坐在那,看起来像是发生了急事。
若没有要事,师兄也不会这样火急火燎招自己回来。
徐观笙眉眼越发严肃,飞快上前就要去查探度上衡的脉象:“出什么事了?”
度上衡摇头:“不是我。”
徐观笙一愣:“什么?”
度上衡侧开身,徐观笙这才发现这连榻上躺着只盘了一圈的蛇,此时信子耷拉在外面,看起来晕头转向的。
看师兄没事,徐观笙这才放下心来,也没在意师兄因为这条蛇火急火燎将自己叫回来,随意地道:“他怎么了,又吃坏东西了?”
前些年这蛇眼瞎,将炼丹的玉炉当成南瓜给吞了,一打嗝就往外吐丹药,徐观笙回来捏着尾巴撸了大半天才将炉子给顺出来。
“不是。”度上衡将小蛇半死不活的脑袋露出来,“他好像长角了。”
徐观笙眉梢一挑,伸手在封讳额头上一按。
度上衡忙拦他:“别……”
刚才他就抚摸了一下,封讳就像是浑身骨头都被他摸没了,直接变成原形盘都盘不起来,还是度上衡揪着尾巴给他盘成个圈的。
但他拦得太晚,徐观笙已经粗暴地按了下小蛇的额头。
……无事发生,小蛇继续在那装死,连个尾巴尖都没甩。
徐观笙倒是意外:“他竟然真的能化龙?”
度上衡眉头一动。
最开始度上衡一直在寻四灵讨奉的古籍记载,但这么多年过去小蛇除了变长了、胖了圈外,根本没有要化龙的趋势,久而久之度上衡逐渐打消了念头。
如今莫非是蜕了几层皮,龙那点微末血脉觉醒了?
徐观笙倒是难得露出个笑脸来:“若他真的能化龙,那多年前师兄所寻的四灵讨奉……”
度上衡忽然道:“不要提这个。”
徐观笙不死心:“可师兄命数难测,通天阁的周阁主每次都说算不到您的命格,万一日后出了意外,这讨奉也算……”
度上衡眉头紧锁:“讨奉只是古籍上记载,谁也没见过,说不准只是杜撰罢了,不必多说,更不要在封讳跟前提起这个。”
徐观笙:“可……”
度上衡伸手一抚,将小蛇卷到袖中,起身道:“让刑惩司的人莫要在渡厄了,缺少的功德我会为他们补回去。”
徐观笙霍然起身:“师兄!”
度上衡没再听徐观笙的劝阻,轻飘飘地轻声道:“落雨了,回去吧。”
轰隆隆。
数十年晴空万里的云屏境罕见落起惊雷,滂沱大雨簌簌而下。
封讳迷迷糊糊睡了不知多久,再次醒来时雨已小了不少,淅淅沥沥宛如悦耳的曲调。
他从被子中钻出来化为人形,打着哈欠四处张望,好半天才记起昏睡前的事。
封讳稀里糊涂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的确鼓起一块,是要长角了吗?
他正疑惑着,余光扫见寝房的落地木窗外,度上衡身着白衣盘膝坐在那,面对着雨雾不知在做什么。
封讳溜达着过去,想了想又学着之前裴玄的姿势,蹩脚地行了个礼:“见过崇君。”
度上衡侧眸看他,眉眼露出个笑:“过来。”
封讳赶紧上前,和度上衡亲亲蜜蜜挨着坐。
雨中飞过来一张符纸,度上衡伸出手来,露出右手腕上漂浮的金镯,轻轻将纸接过。
那是裴玄送来的一道信,说观棋府附近似乎有厄灵作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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