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荷塘,水声忙,
于天青被于藏青扛过来的时候也在忙得团团转。
再一眨眼, 于藏青扛着他就把自己扔到了荷塘里面, 扑通入水, 搅散了一池月华。
于天青突然发现不对劲:“你知道你变成怨念了吗?”
于藏青:“你说什么?”
他听不懂,什么是怨念?
他只会顺着自己的话头接下去。
“你被他们骗了。”于藏青自顾自的,生疏地说:“妖也可以修炼,他们说的。”
“我看到你的身体里面不只有一颗妖丹。”于藏青步步紧逼,伸手点了点于天青的胸口, 还沾着黏腻泥土的指尖, 轻轻地在于天青的胸口留下了明显的印记。
“再厉害, 他们也不会把妖当人的其实。”
于藏青目光灼灼:“跑。”
“回你该回的地方。”
于天青脑子懵懵的:“怎么了这是。”
话说出口不久, 于天青舔了舔嘴唇, 突然就匝吧出了什么不对味。
“为什么你说的是倒装句都是?”
在一阵沉默之后,于天青又呸了一声,吐了吐舌头:都怪于藏青,都给自己带坏了。
说来奇怪:于藏青在自己眼里无异于得天独厚天之骄子, 一目十行便罢了, 还过目不忘,让自己不能望其项背。
怎么……离开秘境融入人界这么久,怎么会说话还这么拧巴。
有生之年, 自己竟然能找到一样于藏青花了这么多年都学不会的东西——说话罢了。
只是说话罢了。
冷不防的,于藏青撩开了被沾湿的破旧小褂,小腹银白闪耀着非人的光泽感,诡谲妖异,这是不丑的。
偏偏他微微扭过身子,于天青定睛一看,那是一道道虬结丑陋的疤痕,一波又一波,形状像是鱼鳞破碎溃烂,深深的扎在皮肉里面,恐怖狰狞。
于藏青挠了挠头,好像是在不解:“我说的话很奇怪吗刚刚。”
于天青:“……”
是这样,说倒装句的人常常意识不到自己刚刚说了什么东西。
于藏青苦笑了一下:“我不知道。”
“他们,不和我说话。”
那样苍白的孤独的苦笑,于天青没有想过会出现了于藏青脸上。
毕竟,记忆里的于藏青众星捧月,是泥潭里面唯一一尾彩鲤,自己这样蜗居在泥巴里面的鲶鱼可望不可得,曾几何时,于天青想要悄悄靠近,却被光芒万丈伤了眼睛。
太多人簇拥着的于藏青,怎么可能会没有人愿意和他说话呢?
于藏青将他拽下荷塘,月影摇曳,他足尖点着莲,步步生辉:“外面太排外了,我们是妖。”
于天青发觉,于藏青似乎在竭尽一切劝阻自己赶快离开。
于藏青道:“他们是不是给了你很多妖丹,以前。”
“说只要学习他们的道法,你也能成仙问道是不是。”
可是,“他们是骗子。”
于藏青把自己的手放在后腰那狰狞恐怖的疤痕上:“不会的,我们竭尽全力,也不过是他人的垫脚石。”
于天青傻眼了:“什么意思?”
“那你呢?叫我离开,你为什么不离开。”
“我离开不了。”于藏青道:“我走不了了。”
这时候,于天青才看见对方的身体上是密集得叫人心疼的咒枷。
于天青心里一寒:“他们对你做了什么?”
于藏青:“你知道鲤鱼跃龙门吗?”
另一边,
老妪准备了鲜亮的果子蜜饯,油光水滑的小青菜都是自己家菜圃里面摘的,用融化的猪油一炒拌点小米椒,就稀罕地不得了。
采莲村信奉莲塘里的神仙。
若是问莲塘里的这大佛到底是什么神圣。
老妪搜肠刮肚来了一句:“大概是,龙?”
因为每年悦神都会有一个节目,伶人戏子唱戏,最巧工的小生扮着活神翩然,这出每年最最盛大的大戏就是:《鱼跃龙门》。
老妪说到这里,把菜篮子给简町原放下,好奇道:“那个姑娘呢?”
简町原:“……”
刚刚被你们的小神仙抓走了。
夜晚漆黑,
辰乙和萧无役还一人站在屋子的一个角落,只要两人目光对视,就会变成两只互啄的公鸡,幸好简町原一只手捂了一个人的嘴,叫他们谁还有话说就滚出去吹风。
老妪抬头到处去找于天青的踪迹,有点着急:“那姑娘呢?”
简町原弱弱:“我也不知道。”
老妪把篮子一摔:“她一个姑娘家家的不见踪迹,你们怎么好意思不慌不忙?这是哪门子的道理。”
简町原:“……”
温已珩:“……”
事实证明,在成为救风尘话本女主角这一方面,于天青就是专业的。
为了把话头圆回来,简町原慢悠悠道:“没有,她刚刚出去了,不知阿婆找她什么事情。”
“哦哦!”老妪这才平静下来,又露出了和以前一样慈祥的笑容:“倒不是什么大事,游神祭差一个姑娘祝舞祈福,我看青儿姑娘就品貌端正,不知道她愿不愿意,既然她出去了,那我明天再来!”
“唉……”简町原吓了一跳,什么意思,明天再来?那他们去哪里找到一个于天青给老妪啊?
还没有来得及喊,老妪耳背地迈着欢乐的小碎步离开了。
“你们有谁想去角色扮演的?”
简町原扭头去看向屋里面。
简町原呷哺一口糙茶,嘴巴里面甚至还能呸出一口茶梗,这茶糙倒是毫不含糊。见无人搭理,简町原又道:“现在的问题啊去哪里给老妪找一个于天青……”
言罢,简町原的目光意有所指地看向他的徒弟:“我看小乙你风姿绰约……”
辰乙打断他:“滚。”
简町原:“……”
化形是修仙者的必修之课,虽然小乙还不用易容,但是他相信凭借徒弟的修为,此事手到擒来。
辰乙叫他滚。
简町原:“……”
有一种文艺汇演班级出不来节目的沉重感,为了诱惑辰乙,简町原的好话就和不要钱一样往外面冒:“小乙那么慷慨大气,为苍生请命,为天下求太平,怎么可能因为丢面子就拒绝我对不对?”
辰乙皮笑肉不笑:“那师尊你自己怎么不去。”
简町原:“……”
他又不是原装货,确实不具备化形万无一失的能力啊。
于是,简町原道:“我觉得你比较有魅力。”
下一秒,一阵更有魅力的声音出现了,萧无役就像是救世主降临人间一样,轻飘飘地低头,附耳道:“那阿简你觉得我有魅力吗?”
那双眼睛里面满满的都是胜负欲啊。
萧无役袖子往脸上一扬,再回眸的时候已经换上了于天青的脸,身上的银饰恰到好处,显得雍容华贵。
他微微一笑:“阿简……不,哥哥。”
那一声“哥哥~”好像含着一口气,留着小小的钩子,叫人心痒痒。
如果说于天青用这张脸是楚楚可怜的,那么萧无役用这样的一张脸就是邪魅妖异的,更加摄心夺魄。
简町原脸唰一下就红了。
辰乙冷眼:“……”
哟,还叫上哥哥了。
“阿简~”萧无役小声,好像在控诉。
简町原默默伸手把他的脸一遮,萧无役用于天青的女相撒娇这件事总是叫自己接受无能。
辰乙冷不防:“你清醒一点,他要拿你当炉鼎!”
萧无役:“呵,”一股森森鬼气从辰乙的腿脚开始往胸口上蹿,叫人感觉如芒在背,似乎有什么东西鬼鬼祟祟地在自己身后。
偏偏萧无役的目光如影随形,比身后蠢蠢欲动的鬼气还要诡异渗人:“谁是谁非谁心里看得清楚。”
萧无役耸了耸鼻子,像是兽类一样逼近,他没有什么人之常情的熏陶,不知道礼数和隐瞒,只知道执拗地把他看到的一切都捅搂出来,用直白的方式妄想夺取什么。
“为什么阿简身上炉鼎的味道和你身上散发的不谋而合……唔……”
话音又未落,简町原着急忙慌继续去捂萧无役的嘴:“不是,你住口!”
萧无役像是一只单纯的委屈小猫一样突然就放下了高高扬起的眉毛,蔫儿吧唧不说话,小口小口的用舌尖讨好地舔简町原的手心,可怜兮兮。
心道:阿简果然是太善良了,就是偏向青云门的人,连真话也不让自己说了。
辰乙冷哼一声,他的怨气也很大,刚刚入梦看见简町原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都是萧无役的八块腹肌,他就知道:师尊这个蠢货已经被迷惑了。
简町原心平气和:“现在还是讨论一下正事好不好?”
言罢,他悄悄拿起了通讯器,小心翼翼对着那边呵了一口气,温声细语:“五三,小于,你还在吗?”
接着,对了暗号:“生活就像海洋,只有意志坚定的人才能到达彼岸。”
辰乙:“……”
师尊什么时候留了这一手安排?
简町原继续朝那边柔声细语道:“你能不能去和那鱼妖套套话啊,看看他到底要干什么啊?”
辰乙又有了问题:“那你为什么不直接叫他滚回来。”
简町原晃了晃他骄傲的小拇指,狡黠非常:“要是那鱼妖千辛万苦带走的于天青突然回来,势必打草惊蛇。人一受惊,草木皆兵,谨慎万分便不好攻克,那肯定还是套话划算,我的目标是活捉。”
他骄傲的小拇指一缩,中指和拇指又一提,得逞道:“所以现在的于天青不再是历年真题卷了,而是高水准押题卷。”
这于天青真妙啊!
手指敲击通讯器:【正经点, 我脾气不好-_-||】
消息发出去的那一秒简町原就有一丁点的后悔,他怎么可以对他的押题卷那么凶?
于是,简町原马后炮一样补上了:
【玫瑰.jpg】【玫瑰.jpg】
萧无役还勾着脖子好像是背后灵一样死死地盯着简町原的通讯器屏幕, 眼睛圆睁, 充满了晦暗不明的色彩,时不时有一阵目光随着简町原打字的动作从简町原的臂膀慢慢的流连到简町原的脖子上面。
辰乙出现,慢悠悠地在旁边打苍蝇, 飞快的一巴掌往简町原的脖子上面招呼, 一打打了两个人, 看着呼痛的两个人, 他还若无其事,继续,慢悠悠地问道:“怎么样,那家伙怎么说的。”
简町原的目光又回到了通讯器上面,等来了于天青的一长条的回复:【听起来他都不知道他已经变成了怨念, 变幻出了这个秘境和采莲村的幻境。】
简町原还没来得及回复, 殷勤的敲门声就响了起来。
简町原比了一个眼神, 萧无役立马幻化成了于天青女相的模样, 妙龄的少女抿着嘴, 表情含羞带怯。
老实说,于天青已经是“救风尘”的一把好手,但是萧无役用上于天青的脸,竟然比于天青还要娇艳明媚, 这一切都好像在告诉辰乙:魔尊, 惯犯。
简町原中招也不无道理,因为萧无役一定天天在简町原面前引体向上,引体向上也就算了, 还顶\胯干什么。
真是分外无耻。
师尊也一样……分外愚蠢!
谁都想把谁杀了。
萧无役是碍于简町原在场。
辰乙是碍于自己现在打不过。
而简町原并没有看出两人现在的剑拔弩张,还和老妪谈笑风生。
老妪:“我们青儿姑娘就是俊啊!”
简町原附和:“是啊是啊。”
萧无役瞬间眼睛明亮,小狗找到骨头一样回头,开心的盯着简町原。
好耶,阿简说自己长得好看。
简町原和老妪你一言我一语,最后老妪把目光挪向萧无役:“青儿姑娘你愿不愿意来参加这个祭祀啊?”
萧无役蛊人一样的眼神一下子就落到了简町原的身上,像是在诱惑什么一样:‘那哥哥。你愿不愿意我去?你会来看我吗?’
萧猫猫终于想起了卷毛的敦敦教诲:
送礼也是要有讲究的~
你想想看,要是一个人喜欢戏剧~
送给他一套戏袍,对方固然欢喜~
若是送戏园台柱子的戏票,和对方相遇戏园,谈笑风生~
不更妙哉?
萧无役终于理解了,眼睛明亮的望向简町原:“好哥哥,你会来看我吗?”
辰乙“呵”了一声,含沙射影:“谁看猴啊?”
简町原终于看出了两人之间的气氛诡异,不动声色地用手肘戳了戳辰乙的小臂:“你够了。”
眼神暗示:叫你去扮于天青你又不乐意。
老妪人老眼花,是没有看出三人之间的异样的,她亲亲热热地扯着萧无役的手,柔和得就像是在抚摸着自己的亲生女儿:“唉,我也有一个闺女,可是她嫌弃我们这采莲村小,去了香城,好久了也没有回来一次,家书年年都往我们这里寄的,还听说她结了婚,但是我看不懂那寄过来的那些书信和文书。”
“真的想不明白了,”她喃喃自语:“原来外面结婚是不用亲戚父母在场的。”
越说,老妪的眼睛越浑浊,好像挤进去了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话说出来时候含糊不清,渗入了几分可怜的哽咽。
那双沟壑纵横的手与萧无役的十指葱青对比鲜明,谁也不知道这个温顺的老人到底经历了什么。
孤僻而愚昧地信奉鱼神的村落,或许确实不适合用来安放年轻的自由的灵魂。
简町原这才发现,这个幻境村子里面的年轻人少的可怜,连一个悦神的年轻女孩都要费劲巴拉寻找搜寻。
老妪颤颤巍巍地拿着萧无役的手,一拐一拐的往外面走去:“所谓鲤鱼跃龙门的故事,讲的就是我们这个村落里面的小神仙,斩百鬼夜行,悟道救苍生,救下了被河伯困住的新娘,最后感动上苍,终于一跃龙门的故事。”
面前迁就老妪步伐的三个人表现各异,
话说到这里,四个人都已经走到了客栈门口,萧无役应该跟着老妪离开,毕竟明日下去就是大祭,该有些东西需要交代。
而萧无役要扮演的就是那个“新娘”。
简町原哄人技术一级棒:“我们青儿穿什么都好看。”
萧无役一听,脚步翩翩然,好像是踩着云彩飘飘欲仙飞走了:“那哥哥你一定要来看我哦。”
看着萧无役雀跃离开的目光,简町原满眼都是老父亲的欣慰,看着萧无役的眼神就像在看替班级身先士卒的文艺委员积极准备节目为班争光,脱口而出:“其实,五一真的是一个好人。”
虽然是因为万人迷光环吧。
辰乙的表情却依旧不容乐观:“你可别忘了,仙魔大战是逃不过的。”
他又扭头去看简町原的表情,慢悠悠道:“你刚刚听了那么久,就听出来萧无役是一个好人?你有没有听到,他们说鱼跃龙门。”
简町原老实:‘听到了啊,是民间色彩比较重的一个悦神故事,不过如此,还有什么其他需要注意的吗?’
看起来,平常的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辰乙却突然后退一步,看起来有几分的谨慎,伸手去把屋外的简町原一把扒拉了下来,用手遮着自己的嘴:“你和我不都知道的吗,鱼就是鱼,龙就是龙,是跃龙门就可以改变的吗?”
简町原撇了一眼辰乙,心道:确实,这种鱼跃龙门的故事,更多流传在未知全貌的民间。
事实上,有些东西就是不会改变的。
就像是修士的根骨与经脉,一生下来,或优或劣,本来就有区别,很多人穷极一生也不能有所造诣。
又有多少人像小徒弟一样懒惰懈怠但是凭借自己的原来就有的天赋一直是天之骄子。
鱼和龙,本来就不一样。
辰乙继续道:“你不是对养蛊有所造诣吗?”
简町原:“……”
怎么又扯到自己了呢?
博学多才的辰乙科普道:“原来养蛊养的都是人,不过四五岁的孩子,什么都认不清就和蛊洞里面的虫子混迹在一起,蛊人之间或许还不用自相残杀就只剩下一个人苟延残喘。”
“人,太脆弱了。”
“千万人里面也挑不出一个有灵根的,就算是这样一个人变成了蛊童也没有什么作用,更何况养这样一个废物已经投入了太多时间成本,这不划算。”
“后面有人想到修士做蛊,但是原来就有灵根天赋的修士大都是各大宗门的人,不好招惹,于是,他们把目光放在了生出灵识的妖的身上。”
辰乙抬起头,灰溜溜的眼睛冷冷一歪:“这到底养蛊,是邪术,虽然对象从人变成了妖,但是这依旧是是一种血腥恶劣的手段,他们打着借口,说妖也可以练习道法。”
“曾经有一伙圈养了一群生出了灵识的鱼妖,叫他们互相残杀竞争,把这样挑选蛊妖的行动取了一个掩人耳目的美满的名字,鱼跃龙门。”
简町原依旧是不解:“养蛊不就是最后控制没有意识的蛊人,获得一个杀人工具吗。妖怎么做蛊?”
*抱歉 版权原因 该资源已无法下载 仅支持完本免费试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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