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就看到引导员对他们比了个手势。
谢景遥拍了拍他的胳膊:“走吧。”
林知屿面无表情地舒了一口气,跟着他走了出去。
摄像机的闪光灯一齐迸发,密集的“咔嚓”声如雷鸣一般铺天盖地。林知屿颔首,目光笔直地望向前方,脚步轻快又优雅。
宽大的阔腿裤裙随着他的步伐荡起波澜,层层叠叠的布料仿佛潮水一般铺开,勾勒出一道又一道的浪。上半身的刺绣在灯光下仿若点点繁星,肩上坠着的花草饰品更是流光溢彩。
翠榴石耳坠在耳垂下轻轻摇晃,衬得镁光灯下的他整个人都如梦似幻。镜头紧紧地追随着他的步伐,弹幕的黑粉们遗憾地发现竟然找不到半个不堪入目的角度。
直播间也早就炸开了锅——
【卧槽……这谁!?林知屿!?】
【刚刚谁说他借不到衣服的!!!这套衣服也太好看了吧,有种超脱性别的冷艳!】
【不是说他已经没有任何时尚资源的吗,这套衣服哪搞来的??传说中江逾白挑剩下的衣服长这样?】
【这张脸,这身材,这松弛感……我都怀疑他之前是不是拿错剧本了,但凡有点事业心早就和江逾白平起平坐了,还要什么牧云霁。】
【妈妈问我为什么要用舌头发评论,姐妹们单纯做个颜粉行不行啊qwq这张脸真的很戳我的审美。】
各种各样的舔颜言论已经盖过了开场时的嘲笑和质疑,媒体记者的快门声愈发频繁,甚至不少摄影师都不自觉地往前凑了几步。
林知屿在签名墙上留下自己的名字,谢景遥比他率先签好,偏头时无意看了一眼——
好家伙,标准的衡水体。
他都没来得及问林知屿怎么没练艺术签名,官方的摄像师便抬着摄影机从后方接近,谢景遥反应迅速地合扇,对着镜头下方轻轻一拨。
摄像师默契地翻转镜头,直播间里的观众上一秒还沉浸在谢景遥的美颜暴击里,就见屏幕里一阵天旋地转,灯影摇晃,下一秒,林知屿抬手止住镜头,俯身凑近了,用袖子假意擦了擦。
昳丽的面庞在镜头中无限放大,他的发上点了细闪,在灯光下熠熠生辉。眼尾被浅色的眼线拉长,这么懒散地看着镜头时,好似潋滟的春水一般。
【我靠我靠我靠,这个运镜到底是谁想的!一个美人后出现了另一个美人!】
【家人们我就叛变一晚上,太好看了刚刚那一下我真的社保,我承认我之前对林知屿的声音大了点!】
【我死去的前夫真的复活了,突然找回了当初看他初舞台的感觉,这就是初恋的魅力吗】
【嘶不得不说这个腰真的好细腿真的好长,但凡换个人都穿不出这种感觉,磷脂鱼脾气是差了点,但他的外形条件确实有逐梦娱乐圈的资本】
【没人注意到林知屿的字吗,好标准的好学生字体哈哈哈哈哈和旁边谢景遥龙飞凤舞的签名对比惨烈,出道这么久也没人让他练习一下吗?】
【你别说,你还真别说,我们老师高三的时候天天让我们临摹这种字体,ptsd了已经(很好讨厌林知屿的理由又多了一条)】
【感觉还是可以期待一下《青鸟》,反正谢云策戏份不多,只要脸能打……】
【脸有个屁用,谢云策选角一事都没定论,谁知道他是不是像温逯说的靠着不正当的手段抢来的角色?坚决抵制林知屿复出,这红毯没意思,回去投诉了。】
微博上也跟着炸了锅。
牧云霁走完红毯就直接进了晚宴内场,刚找到休息室,屁股还没坐下,就收到了狐朋狗友们的一票消息——
全都是林知屿的红毯动图。
消息的中心思想也只有一句话:哥们,你也太挑了吧?这样的你都看不上,该不会有什么隐疾,现在有没有后悔?
气得牧云霁差点破口大骂。
可他点开那些个链接,看到从直播上截取的林知屿的红毯动图,一时之间又哑口无言。
镁光灯在他的身上镀上一层柔光。神色淡然,却有种不食人间烟火的冷感。从前张扬跋扈的气质在他的身上彻底消失,一身白色的高定衬托得他身量修长挺拔,耳饰上的流苏微微摇曳,把那一颗颗翠榴石晕染得仿佛星星落地。
再配上他眼下那点艳丽的红痣,两种截然相反的风格在他的身上融合,却意外地摄人心魂。
牧云霁承认,有那么一瞬间他确实是被这副皮囊蛊惑了,但也仅仅只是一瞬。
毕竟人靠衣装马靠鞍,没有那身高定……
牧云霁的视线一凝,皱着眉探究地注视着林知屿身上的衣服。
突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猛地转过头看向坐在窗边的牧绥。
“这身衣服是你给他的?”牧云霁怫然不悦地说着,气势汹汹地走到了牧绥的身后。
牧绥缓缓地从手下的屏幕中挪开视线,一闪而过的画面里,牧云霁似乎看到了#林知屿Aurora红毯#的热搜,后面还跟着一个“沸”。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牧绥幽幽地睨了牧云霁一眼,嗓音阴沉,“牧云霁,你在家也这么跟父亲和爷爷说话?”
“你少给我拿乔。”牧云霁在他对面的单人沙发坐了下来,大喇喇地把长腿一翘,不爽地直视着牧绥的脸,“牧绥,我倒是第一次见你为谁这么上心。很难想象,你有一天也会被人耍得团团转。”
牧绥面色阴沉地点了点手机,道:“你想说什么?”
牧云霁直到现在,只要一想起牧绥那天在影视基地的摄影棚里讽刺他的那句“不可告人的想法”,他就如坐针毡、如芒在背、如鲠在喉,恨不能把全身被恶心出的鸡皮疙瘩都一一削落。
他绞尽脑汁也没明白,牧绥是凭什么觉得他会对林知屿有什么非分之想?
本年度的最佳笑话也就不过如此了。
但是此刻,他仿佛在迷雾中偶然触碰到了一根若有若无的丝线,这丝线就如同抽丝剥茧的起始端,能在顷刻之间将他的困惑一一拆解。
“你是不是忘记了,我早就告诉过你,林知屿这个人心眼多得很。”牧云霁像个斗胜的猎犬,倨傲地勾了勾嘴角,“他能那么爽快地同意和你结婚,无非是觉得可以借你来报复我。但现在直接报复的路子走不通,他又开始曲线救国。”
“他从你这里要走了多少资源?你居然就这么好说话地就给了他?”牧云霁一顿,吊儿郎当地撑着下巴,“我的大哥,真看不出来,你原来这么‘纯情’,被这种人甜言蜜语哄两句就能上当受骗。”
牧绥冷冷地看着他,深邃幽黑的眼像是阴寒的无尽深渊,让人不由自主地打了个颤。
半晌,他舒张着肩膀靠回轮椅,反问道:“牧云霁,你是以什么身份在和我说话?”
“我可以理解因为我和你的前任追求者婚姻和睦,所以你在恼羞成怒。”牧绥缓缓地说道,“可是我想给他什么,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还是说,你现在终于明白,当初配合牧穹宇把他推给我,是个多蠢的决定?
牧云霁闻言,瞳孔一缩,脸上的不屑与嘲讽瞬间僵住,喉间像是卡了一根刺,进退不得。
他确实很早就知道了林知屿准备下药的事。替江逾白调换那杯酒的时候,也确实是存了想要看林知屿出丑的心思。
但他只以为牧绥会大发雷地将林知屿赶出房间,或是让他在别的地方吃些苦头,只要让他知道什么叫“自食恶果”就好。
可是他却没有想到,当父亲气势汹汹带着他和爷爷推开房门的时候,牧绥会毫无反抗之意地坐在轮椅上,眼神平静地望过来,好像是故意想给他们看到眼前的这一幕。
牧云霁想反驳,想解释,但看到牧绥那张冷淡的脸,心里又止不住地想:我跟他说个屁,他爱怎么想怎么想。
“怎么,那被双双利用的你就不蠢吗?”牧云霁反唇相讥。
牧绥倒是并未被这句话激怒,他漫不经心地靠在轮椅的扶手上,语气冷漠又平静:“我其实觉得很有趣。”
“就像是一潭死水中,忽然闯入了一条外来的鱼。我很想看他能搅弄起多少风浪。”
他的手指缓缓地摩挲着扶手,似乎是想到什么高兴的事,嘴角都上扬起了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
可偏偏是这副模样,看得牧云霁有些毛骨悚然。
他甚至觉得牧绥是身体障碍久了,连心理都出现了障碍。
牧云霁打了个哆嗦,冷笑着“呵呵”了一声,还打算再阴阳怪气几句,就听到门外侍者敲门的声音。
作为Aurora的代言人,他还要到晚宴现场发言。
牧绥淡漠地操纵着轮椅背过身,仿佛多看他一眼都是浪费时间。
牧云霁回过头看了他一眼,半晌后,故意冷哼一声,念叨了一句“你就继续被他骗吧”,然后拂袖而去。
与此同时,晚宴大厅内。
富丽堂皇的水晶灯投下星辉般的光,婉转的弦乐声在大厅里悠扬回荡。宾客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端着香槟或者红酒低声交谈,礼貌的笑容在脸上恰到好处地停留。
Aurora十周年的红毯是公开的,但后续的晚宴却很私密,现场见不到一个媒体。
林知屿走入大厅的瞬间就感受到不少目光向他投射而来,他既装瞎又装傻地从人群中穿过,遇上打招呼的就点头示意,即使一张脸都没能记住。
好不容易摸到一杯饮料,他立刻就缩到了偏僻的角落里,轻车熟路地把自己隔绝在了热闹宴会的透明屏障之外。
手机上的消息源源不断地弹出,陈辰正在实时为他更新他红毯热搜的讨论度。
【陈辰:林哥,你现在真的是全网热议!狂甩第二名好几条街!你终于要好起来了呜呜】
【陈辰:现在全都在猜你的衣服到底是哪里来的,已经有人扒出了牌子我靠,林哥你居然还有这么壕的朋友,不会又是那位……】
【陈辰:但是很奇怪,我刚刚好像在外面看到温逯坐谁的车进去了,那么严重的黑料应该被封杀了才对,怎么还能来,林哥你小心点,怪怕这人发疯的。】
林知屿喝了口杯子里的橙汁,不着痕迹地在晚宴会场里一扫,倒是没有看到与温逯相似的身影,于是又把注意力挪向窗外。
外面的夜色已经深沉,璀璨的灯光倒映在巨大的玻璃窗上。他能从玻璃窗上的影子中看到自己,礼服流畅的线条衬得整个人修长挺拔,手上轻轻拨弄开耳饰的流苏,翠榴石在灯光下闪着星子般的光泽。
他搓了搓耳洞,想起牧绥几小时前指腹碾过这里的触感,耳根不自觉地烧得发慌。
然而没有给他太多回想的时间,短暂的宁静就被不速之客轻松打破。
“这么独自一个人,未免太过显眼了一点。”
林知屿回过头一看,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他穿着一身精致考究的西装,头发向后梳得一丝不苟。人不算高,衣料绷紧的臂膀稍微能看出一点锻炼出的肌肉线条,但难掩岁月苛待下微微发福的痕迹。
“我姓金,金秋山,是《青鸟》的投资方之一。”男人说道,“我很欣赏你的才华,想见你本人很久了。”
林知屿皮笑肉不笑地说:“金先生,你好。”
心里想的却是:我能有什么才华。如果混吃等死和被动隐身算才华,他倒希望能把这两项点满。
“喝一杯?”金秋山举了举手上的酒杯,笑着说。
林知屿尴尬地抿了抿嘴角,把自己的橙汁凑过去碰了一下。
“饮料啊?这多不够意思。”金秋山说着,也不给他反应的机会,立马招来了侍者,从酒盘里托起一杯香槟,强硬地塞到林知屿手中,“就喝一点,给个面子?”
林知屿很不想给。
他这辈子最烦的就是酒桌文化。
毕竟入职的第一天,傻|逼老板就不顾他感冒已经吃了药的理由,硬生生地给他劝下了一杯白酒。
不过还好,他已经锻炼出了一身浑水摸的本事。
因为和这种人说不能喝酒,他们只会劝得更来劲,不如直接遂了他们的意,等他们觉得无趣了,自然回去找下一个。
林知屿觉得这位金先生就是过来随意找人social下,敷衍敷衍得了。
他微微牵动了一下嘴角,眼里却没丝毫的情绪波动,接过香槟和兴致勃勃的金秋山象征性地一碰,凑到嘴边轻轻一抿。
谁想,金秋山的目光直勾勾地落在他的杯身,仿佛是在丈量他究竟喝了多少。
眼看对方已经一饮而尽,还微笑着对自己展示了一下空荡荡的杯子,林知屿只好硬着头皮抿了一大口,心里却把这遭瘟的男人骂了个遍。
“我听说你在剧组适应得不错,赵导也很满意。”金秋山温和地说,“接下来还有什么打算吗?我这正好也有几个影视项目。”
林知屿继续敷衍地扯了扯嘴角:“暂时没有,可能拍完这部就不干了。”
“那怎么行。”金秋山的视线在他的脸上滚过一遭,闪烁的眸光里掺杂的并非是遗憾,倒像是戏谑的、令人恶心的欲望,“这么惹眼的一张脸,若是放在家里,该有多可惜?”
话听到这里,林知屿再没察觉不对,就真是个傻子了。
他就知道夸你有才华的男人里,十个有八个都不安好心。
他冲着金秋山“呵呵”地笑了一声,说:“谢谢你的夸奖哦,不过我不觉得有什么可惜的。”
然后随便找了个尿遁的借口就匆匆从他的身边走过,窜进了人群里。
然而这不窜不要紧,看到他和金秋山交谈的人都纷纷开始上前和他搭话,不是说他在红毯上的表现的,就是来问他最近的近况的,林知屿僵着一张脸礼貌回应,虽然三言两语地就把话题巧妙接过了,但还是被灌了不少酒。
他突然有点羡慕原主了。如果是他在这里,以他那副泼辣的万人嫌性格,一定没有人敢上前搭讪。
林知屿喝得有些头晕,好不容易从人群里钻出来,扶着墙壁踉踉跄跄地绕了好几圈,终于在走廊尽头找到了洗手间。
冰凉的水从水龙头里流出,林知屿把水流扑上脸庞,晕眩的热意终于被刺激得稍微消退了一点。
他撑着洗手台,目光混沌地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水流顺着脸颊流下,滑过下颌的线条,在下巴上摇摇欲坠。
他的状态还是有点不太对。
大脑像是被搅成了一团浆糊,晕晕乎乎,眼皮像是坠了千斤的铁,止不住地往下落。
他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刚刚虽然被灌了不少,但心里也都有数,应该不至于会这样犯困。
这么想着,“咔”的一声关门声在身后响起,模糊的视野中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林知屿迟钝地侧过身就要出去,却不想在经过那人身边时,突然被抓住了手腕。
林知屿一惊,立马就要反抗,谁想那人直接扯着他的胳膊压了上来,把他整个人都抵在了洗手台上,一把抱住。
“怪不得把温逯气成那样,你真的很不错。”
浓烈的麝香味熏得林知屿有些反胃,金秋山的呼吸喷在他的脖子上,浑身都难受得起了鸡皮疙瘩。
“你现在跟的谁?别跟他了,跟我怎么样,我保证能把你捧得大红大紫。”
眼看金秋山的手已经摸到了他的后腰,嘴也作势就要往自己脖子上啃,林知屿一把抓过洗手台上的陶瓷摆件,直直往他的脑袋砸去。
“我草!”金秋山痛呼一声,顿时捂着头往后退了几步。
林知屿却没打算放过他,陶瓷摆件往他面上一砸,趁着金秋山像旁边躲避的功夫,抬腿一脚把他撂倒在地。
“我还想草你呢!”如果是在清醒状态下,他大概说不出这么重的话,“傻逼玩意儿,脑袋拴在**上的东西,祝你一辈子阳痿!”
说着,又补了一脚,然后拿上洗手台上的香水瓶,半点也不耽搁地就朝外奔去。
正在门外鬼鬼祟祟的温逯没想到洗手间的门会突然被拉开,他大惊失色地愣在原地,直到听见金秋山喊了一句:“拦住他,别让他跑了。”
温逯立马反应过来,抬手就要去拉林知屿,却没想到林知屿反手一挥,直接给了他一巴掌。
紧接着就直接抓着香水瓶子砸上了他受伤的手。
温逯痛得大叫,林知屿一脚把他踹开,随意迅速地选了个方向就昏昏沉沉地跑了过去。
金秋山递给他的那瓶酒里多半是下了药,他的腿已经软得发麻,几乎感受不到。
意识一点一点地往下坠去,眼前笔直的走廊都在打转。林知屿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又跑到了哪里,脚下一软就跪在了地上。
他拧着大腿的皮肉,强迫着自己清醒起来,却怎么也无能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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