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级向导的救赎训导(晨曦sunday)

他的意识恍惚了很久，眼神终于重新聚焦的那一刻，他只看见林钧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用力呼喊着什么。
剧烈的耳鸣掩盖了林钧的声音，时予安只能通过口型依稀判断林钧似乎喊了一句……
“先生！！！”
他的耳鼻中渗出鲜血，缓缓滴落在林钧的脸上。
在林钧惊恐的眼神下，时予安却突然笑了，像是终于摆脱了某种执念。
他张了张嘴无声地说出了那句，“你没事就好。”
三天后……
白塔顶层的高级病房中，时予安虚弱的躺在床上。还穿着一身校服的裴安坐在他身边，像只火红的愤怒小鸟，叽叽喳喳的不停念叨。
“您怎么能趁着我上学不再做这么危险的事情呢！您好歹要和我说一声啊，您要是出了事，我要怎么和舅舅交代。”
今天是周六，自从这孩子从学校放假回来知道他受伤了开始，时予安已经被念了一个多小时了。精神损伤对于向导来说向来不算是大事，再严重只要没有痴傻，就能随着时间慢慢自愈。
道理是这样没错，可不管时予安如何解释他没事，裴安也没停下……
“………”，自知理亏的时予安选择在床上翻了个身，沉默不语。
更重要的是，被时予安设置成静音模式的光脑，也在他的枕边连续不停的闪着红光。
【“哥哥”向您发来了一个通话请求】
【未接通】
【“哥哥”向您发来了一个通话请求】
【未接通】
【“哥哥”向您发来……】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按照帝国的官方系统时，现在阿比斯那边应该是深夜。
大晚上还这么锲而不舍，真是难为他了……
时予安靠在床边无奈的扶额。
他之所以没有将自己参与第六军团行动这件事情告诉裴安，主要原因就是因为这孩子嘴简直像一个漏斗一样，一点都不严实！
只要他知道了这件事，百分之一万瞒不住阿比斯。
裴安的碎碎念和响个不停的光脑在时予安的脑海中不断交织。最终在阿比斯不知道第多少个通讯轰炸之后，时予安深吸了口气，视死如归的点击了接通。
时予安点击接通的那一刹那，一个投影屏在他的面前展开，显示出了阿比斯的身影。
来人有着一张和时予安七八分相似的脸。不过和金发碧眼的时予安不同的是，阿比斯有着一双深邃的黑眸，一头如墨漆黑的短发，身后短发的发尾延伸出几条纤细狭长的发丝，被一个金色的铃铛挂饰简单扎成了一个单马尾，柔顺的垂在他的腰间。
身为一位SSS级哨兵的他，身姿健硕挺拔，身量也比时予安高出不少。一身剪裁得体的军装外，披着一件暗色的披风。手握着一根上面刻有象棋“战车”的手杖。手指不停的轻点银质的仗身，昭示着他此刻的不悦。
在看见时予安终于将通讯接通的那一刻，阿比斯先是愣了一下，随后一张清冷俊逸的面容瞬间变得狰狞，向着时予安怒吼道：“还敢不接我通讯，普拉瑞斯·樊德，你想死是不是？！”
发尾上的铃铛随着他激烈的动作发出清脆的声响，传入时予安的耳中。
按理来说，【战车】的怒火理应十分可怖。但阿比斯那一副眼眶红肿，身体止不住发颤的模样实在没有威慑力。
时予安心中没有恐惧，倒是升起了不少名为愧疚的心情。
“你要是出事了，我看这一战我也不必打了。今天你不给我一个解释，你看我回去……”
不等阿比斯把话说完，时予安就突然正了正神色，沉声打断了他，“阿比斯·樊德。”
病房内一瞬间陷入寂静，刚才还在吵吵嚷嚷的裴安瞬间安静了下来。阿比斯也收敛了自己神色，讳莫如深的注视着时予安。
好半晌，阿比斯才试探性的重新开口唤了时予安一声，“瑞瑞？”
时予安靠在床头长叹了一口气，“安安，你先出去。”
“诶？”，裴安明显愣住，“我不能听吗？”
时予安没有解释，只是沉默的看着他。
“好吧。”，裴安扁了扁嘴，神色显得有些委屈。红火的卷发蓬松的晃了晃，听话的离开了房间。
在他离开后，时予安随手按动了一下床边的开关。
咔哒——一声，房门落锁，同时自动开启了隔音。
通讯的另一边，阿比斯也短暂离开了镜头片刻。等到他重新回来，他恢复了以往工作时的冷静自持，似乎已经从刚才的情绪里完全抽离。如果忽略他的眼睛依旧红肿的话。
“我这边也屏退完了，你最好能给我一个理由。”，阿比斯仍旧愤愤的说着，不过显然语气没有刚才那么歇斯底里了。
“你又不是小孩子了，不该因为我受了些伤就说那样的话，万一传出去军心会乱。”
“？”，阿比斯的神色重新松懈了下来，他不敢置信的张了张嘴，“你把所有人都叫走就是为了教训我？普拉瑞斯，你……你可以！”
时予安短暂沉默并未否认，“让人听见我斥责你也不好。”
“你！”，阿比斯瞬间被气的如鲠在喉，捂着胸口心有余悸，“你吓死我了，突然那样喊我，我还以为你要和我说什么联邦要解体之类的大事呢。”
“………”，时予安短暂沉默后，突然话音一转，“哥哥，你说父亲当年到底是怎么死得？”
阿比斯显然没明白时予安为什么突然提这件事，声音陡然比原来高了两度，“父亲怎么死得，你和我不都看过报告了吗？被帝国的精神武器攻击之后，导致他失去对自己机甲的控制坠毁，坠毁后虽然得到了急救，但精神武器的攻击不可逆转，他最后还是因为精神损伤死亡。”
越说到后面，阿比斯的语速越是缓慢，显然回忆起这些对他而言是一件极其痛苦的事情，“我告诉你普拉瑞斯，今天你给我打感情牌可没用。等我回去，我还是要和你算账。”
精神武器……
林钧当时精神图景的惨状，和黑市中简陋却威力巨大的精神武器，又一次在时予安的脑海中交织。
“真的是帝国的精神武器吗？当时帝国的科技分明还不具备研发精神武器的条件。帝国谈和时也否认了是他们做的。”
“那不然呢？我们是敌人，他们的科研实力肯定是能藏着就对我们尽量藏着呀。更何况当时父亲精神图景的伤状，不符合联邦已有的任何一个精神武器能造成的损伤。不是你亲自对比确认的吗？”
但按照常理，当时的罗代帝国根本不可能拥有研制精神武器的条件。而且最关键的一点是……
“我知道哥哥，那你觉得帝国的武器可以直接运送来塞莱因斯星周围的概率是多少？”
如果当年阿尔诺真得是被帝国的精神武器所伤，那这个武器又到底是怎么被运送来联邦？
“怎么可能啊，你是不是糊涂了？！我还在前线呢，除非他们有我们不知道的内应，否则一只苍蝇都绝无可能绕过我飞进去，更别说武器！你到底想说什么瑞瑞？”
时予安沉默良久，很显然阿比斯只知道他受伤了，在他消息封锁下，远在前线的阿比斯并不清楚具体情况。
“瑞瑞？瑞瑞？！普拉瑞斯你别吓我，你为什么不说话？！不出意外我大概明年春天就能回去，你别害怕，万事有我。”
时予安一怔，他抬眼看到阿比斯正认真的注视着他，还将手伸向了屏幕。他瞬间没有忍住，扑哧笑出了声。
他这个哥哥从小就很不着调，但有些时候也能成为他的依靠。
“哥哥，万事小心。”
“害怕我被精神武器攻击？别担心，联邦的科技又不是停滞不前的，现在哨兵的机甲已经能对精神武器进行一定防御了。”
“我是说，小心你的身边……”
一句话，通讯两头两兄弟都陷入了沉默。时予安觉得自己已经没有必要再把话说明了，两人心照不宣。
“我知道了，你也是。万事小心，等我回来……”
通讯器中闪过一阵忙音，是阿比斯挂断了通讯。
时予安呼吸一阵急促，不仅是因为精神损伤还没恢复，也因为阿比斯。自从父亲走后，也只有这个唯一的哥哥能这样牵动他的心弦了。
不知为何，时予安脑海中突然闪过了林钧的名字。

第12章
那天时予安靠着自己强大的精神力，硬吃了一击精神武器的伤害。等到行动结束之后，精神损伤导致时予安整个人都是恍惚的，记忆也变得模糊不清。
时予安只记得，自己不知怎样被送回了首都，被一群人手忙脚乱抬上担架。
当时林钧就站在他的担架旁，呢喃着呼唤他，“先生。”
意识迷蒙时，时予安也能感受到他整个人在止不住的颤栗，握着他的手怎么也不愿意松开，温热的泪水滴滴答答的落在他的面颊。
“您是这位向导的家属吗？”，有医护人员在问，可惜林钧只是怔怔地拉着时予安一个字也没有回答。
直到听说有高级向导在任务行动中负伤的顾东辰闻讯赶来，才终于将他拉开强硬的带走。
时予安当时在想什么来着？他好像在想……
【好麻烦啊，为什么他身边的哨兵都是哭包？】
现在清醒过来，回想起当时林钧的模样，时予安心中像是被揪起了一块。
他打开光脑，看着自己的通讯记录。
忽略最上面的【“哥哥”999+……】，向下翻了好一会儿，才将林钧已经被工作信息和官方消息淹没的对话框找了出来。
和联系不到他就直接消息轰炸的阿比斯不同，林钧十分克制的只在昨天发给了时予安一条消息。
【先生，您的身体怎么样】
时予安将这条短信连同标点符号都来来回回看了一个遍，也没看出半点关心的意思。不知情的人看见这条消息，八成会误以为林钧是个保健品推销员。
他点开对话框开始打字，思考应该怎么回复林钧比较好。
然而时予安没有想到的是，他第一个字还没输入完上方就突然显示了【正在输入中……】。
时予安一个愣神的功夫，消息就发送了过来。
【先生，您没事了】
时予安没忍住扑哧一笑，好吧……之前纯属误会，这哨兵是很关切他。
【嗯，我没事】
于是对面又显示了很久【正在输入中……】，却再也没有任何一条消息发过来了。
好吧，看样子是个闷葫芦。
时予安毫不意外的挑了挑眉。
叮铃——
他的门铃突然响了一下，他控制按钮打开门锁，看向推门而入的裴安，“怎么了，安安？”
“先生，【主教】大人来了。”
“上庭”议会五人之一，【主教】戴沃欧。
即便这人是他自己请来的，可在听见这个名字的时候时予安还是眉头一跳，生理性的感觉到厌恶。
“东西都准备好了？你先带人到楼上的会客室，我换身衣服马上就到。”
毕竟是要见客，时予安再不喜欢这人也还是换了一身他平日里常穿的天蓝色礼服，将齐肩的金色短发用一个金质的月桂发卡简单扎了起来。将一个上面雕刻着象牙白【皇后】棋子的手杖握在了手中。
上刻棋子的手杖，是联邦最高权力的象征。只要是公共场合时予安都会带上手杖，此刻也不例外。
穿戴整齐后，时予安抱着一种视死如归的心情来到了会客室。
会客室中，此刻正有着一个身姿纤长的哨兵，他握着一个上雕刻暗金色【主教】的手杖，张开露出嘴唇外的犬齿，迈着优雅的步伐观察着身旁桌上那件破烂的机器。
这个破烂的机器，正是之前第六军团从黑市缴获的精神武器。
在注意道时予安的到来后，他立刻收回了目光，向着门口的时予安露出一个张狂肆意的笑容，“好久不见，我的陛下！”
向来讨厌被这样称呼的时予安静默着没有反驳，而是摸了一把额头并不存在的冷汗。他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从房间到会客室这么短的距离就让他感受到了虚弱乏力。即便如此，他也不得不打起12分的精神来应付眼前的疯子。
“我找你来有正事，你看这个机器。”
他们每位议员在联邦各司其职。他代号【皇后】管理着白塔，统管人口、户籍、基础教育、哨向分配……阿比斯代号【战车】管理着军部。而戴沃欧代号正式代表着智慧的【主教】，联邦最顶尖的科研都出自他的手里。
如果他都看不明白这个莫名其妙的机器，那整个联邦就没有谁能够看懂了。
“一个损坏的精神武器，有趣，有趣~联邦的精神武器都是最高精科技下的产物，但这东西看这样子像是用从垃圾星里的废料攒的。”，他说着毒蛇般的红眸瞬间将时予安锁定，手臂状似不经意的向着时予安环绕了过来，“陛下，你从哪里找来这种东西的？”
“说话就好好说，别上手！”，时予安嫌恶的立刻将他的手一把拍开。
这就是时予安为什么厌恶这家伙的原因，戴沃欧喜欢他！！！
是一种毫不掩饰，也毫不顾忌时予安感受的喜欢。无论被拒绝了多少次，都会像是一直湿滑粘腻的毒蛇，用尽一切办法缠在时予安身上。
最恶劣的一段时间，他不仅每天晚上跟踪时予安，还趁他不备在他衣角粘了一个窃听器。
因为同属议会议员，再怎么讨厌面子上也不能闹得太难看，时予安一直以来都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以前阿比斯在的时候，还能够借着不想其他哨兵靠近自己弟弟的接口帮时予安挡住他。如今阿比斯远在前线……
时予安只不过短暂思索了一下，戴沃欧就似乎猜透了他的心思，猩红的眼仿佛要将他整个人彻底洞穿，嘴角勾起一个十分恶劣的弧度，“陛下今天格外宽容呢，以往早就威胁我，要人将我赶出去了。是因为【战车】如今不在您身边的缘故吗？”
这家伙就是这样，时予安越是退让他就越得寸进尺，“你看不看？”
“好了~我看就是了，陛下何至于生气呢？”，戴沃欧说完，果真围着机器认真的看了起来。
只不过看了好一会儿，别说视线没有移动过半分，时予安甚至怀疑他眼神都没有聚焦。
“好，我看完了陛下~”
“你确定你没在逗我？”
“当然没有，我保证~您不就是想知道有关于这个精神武器的事情吗？我都可以告诉您。”
时予安上学的时候，工程课成绩可是一塌糊涂，只好强压下心中的疑惑凝视着戴沃欧。
“这东西的设计构造很简单，只要有制作精神武器的核心材料，剩下的东西随便装一装，拼在一起拿个纸箱也行。反正这东西根本也用不上第二次。当然只要能回收，里面的核心材料还有剩余能量，也能用个两三次。”
“什么意思？”
见时予安一知半解的模样，戴沃欧“宠溺”的扁了扁嘴，“好吧，好吧~我就说的再明白一点，以这东西的简陋程度，它的使用方式只有像炸弹一样绑到一个哨兵的身上，然后……嘭！”
“想出这种设计的人，要么是个天才。要么和我一样，是个纯粹的疯子，哈哈哈哈！”
“………”，他的怪笑声刺痛了时予安的耳膜，时予安只能无奈的退后一步试图拯救自己的耳朵。
“你认为这个精神武器是帝国制作出来的吗？”，时予安追问道。
“我说过了，这个东西只要随便一组装就可以。材料可能是垃圾星里收集的。我又不是什么一眼就能看穿机器原产地的AI智能检测器……”，他说完摊了摊手，表示这个自己无能为力。
所以，这精神武器到底是怎么回事，根本就是一点头绪也没有。
制作精神武器的核心材料十分稀少珍贵，需要专门的保存条件。从帝国直接长途运送过来根本不现实。至于联邦内部，一直以来都严格管控。每一份都要标明出处，除了……
想到这里时予安抬起头，眼神晦暗了一瞬。
除了戴沃欧的研究院。
“………”，时予安凝视着他，“我知道了，你可以离开了。”
“？这么无情啊陛下，用完就丢？好歹留我吃个午饭呢？”
按情理来讲，戴沃欧一收到他的消息就立刻跑过来帮忙，时予安是该请人吃个午饭。奈何他真得一秒钟也不愿意和这个哨兵多待，一起吃饭时予安都害怕自己会吐在饭桌上。
“谢礼我明天会送到，现在请你离开。”
“好吧~”，戴沃欧答应了下来。
然而还不等时予安松上口气，戴沃欧就突然咧开嘴露出了口中的虎牙。趁着时予安没有防备，一把握住时予安的手吻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