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级向导的救赎训导(晨曦sunday)

“现在什么情况，哥哥？”，坐在准备跃迁的飞船上，时予安极力平复自己复杂的心绪。
“有人同时破解第六军区的三个通讯卫星，伪造信号，让第一军总部一直误以为通讯畅通。如果没有特殊检查绝对无法发现，现在只能祈祷距离他们失去联系没有过去太久。”
“伪造信号，还同时破解三个通讯卫星没被发现？”，时予安眉头几乎拧成死结，这显然是联邦内部一场早有预谋的行动。
投入战场后没多久，林钧的机甲就因为严重的电磁干扰难以操纵。以往这个时候都有向导来对他领航，但今天情况紧急直到现在，他依旧没有等到向导。
就在他在电磁干扰下，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在战场中乱窜的时候，他的通讯器中传来几声嘈杂的电音。
“喂？确认信号接通，林钧上将，收到请回答，收到请回答。”
听见通讯器中传来熟悉的声音，林钧眼睛骤然睁大，“先生？！”
“是我。”，事到如今时予安也没什么好顾忌，“请专心投入战斗，接下来我将作为你的‘塔’为你领航。”
向导磅礴的精神力涌入机甲，整个战场的模样清晰呈现在时予安的脑海，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我的实战经验不足，请多海涵。”
林钧重新握紧手中的操纵杆，坚定的点头，“嗯。”
公共频道中，下一刻阿比斯的声音也传了出来。
“这里是联邦上庭议会，第三席【战车】阿比斯。通讯卫星经过抢修已经全面恢复，第一军团支援部队已就位，接下来由我接任战场总指挥。”
林钧知道这个时候自己不应该随便插嘴，可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声音已经通过通讯器传到频道中。
“哥哥？”
“额…咳咳。”，阿比斯的声音明显一顿，“请在频道中向我报备组织情况。”
在两个人的私人频道中，时予安的声音随着传出，“你等我一会儿和你解释，好吗？”
敌袭的舰队，在联邦两个军团的联合进攻下，显得如此渺小，即刻向着远方败逃而去。那个方向，恰好就是前段时间被发现有问题的那家工厂。
如果让他们逃走，今后对塞莱因斯星会造成极大的威胁。作为联邦的首都，塞莱因斯不能有一点闪失。
阿比斯短暂思考之后，迅速作出决定。
“准备进行追击，定位已发送。请务必在今天拔除这座工厂。无法参与战斗的人员，请及时回退至指挥舰上。”
如今他们兵力充足，应该尽量减少伤亡保证人员安全，犯不上冒险。
时予安的领航能力，称不上好坏，只能说完全没有。
他甚至没有在军队服役过，自然没有一丁点的战斗经验。纯粹靠着他磅礴的精神力，帮助林钧洞悉战场上的所有细微的改变。
于是没有犹豫，时予安在接管林钧的领航之后，迅速引导着他向回到主体指挥舰上。
刚引领他降落没多久，指挥室中时予安坐在阿比斯的身边，就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时予安浑身一疆，深吸了一口气才鼓起勇气回过头。他刚转过半个身子，就被人一把搂进怀中。
靠在林钧结实的胸膛上，时予安能感觉到哨兵的身体都止不住的颤抖。
“那个，对不起……”，时予安正纠结着该如何开口，就感觉好像有两滴水落在他的脸上。
他不可思议的抬起头，却被林钧颤抖着抱的更紧，“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时予安回握住他的手, 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
“什么时候？”，看林钧这样接受良好的样子，让时予安不得不怀疑他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份。
林钧反应了一下, 才明白时予安追问的是什么时候得知他的身份，“其实第1次见面的时候，我就怀疑过。只是一直不敢认，直到……”
“嗯？”, 时予安挑眉追问。
“直到安安和我抱怨的时候, 生理课真的开始考试了。”
时予安抿了抿唇, “明年开始记入毕业总成绩。”
为了年轻人的身心健康, 这很有必要。
“先生未免有点太不近人情……”
不多时，负伤的顾晏清通过身份认证, 跌跌撞撞的走进指挥室。
林钧这才离开时予安的身边, 有些惊讶地迎了上去，“晏清？怎么不去医务室。”
“父亲呢？”, 顾晏清拒绝了他的搀扶, 在房间内四处打量。
“顾叔叔？他在领队作战吧。”, 林钧说着偏过头去，找时予安确认。
谁知顾晏清一听顿时急了，也不管如今什么场合高声叫嚷, “那怎么能行！以父亲现在的身体, 根本不适合作战。”
“他怎么了？”, 时予安不知内情疑惑都看过来。
“你怎么在这？”, 顾晏清同样疑惑。
“这个之后再给你解释。”, 林钧安抚的拍了拍他的肩，回过头去同时予安说道，“顾叔叔这几年身体不太好, 一直在跑医院。最近又有些病重……”
“哥哥。”，时予安听后立刻唤了阿比斯一声。
“我明白。”，阿比斯一直盯着战场形势的同时，自然也将他们的对话尽数收入耳中，“我这就呼叫将他寻回。”
“林钧你叫医疗兵过来，给他处理伤口。”，时予安上下打量顾晏清此刻的状态，迅速作出决定。
“我现在就去。”
林钧成功叫来医疗兵为顾晏清处理伤口，阿比斯却没能成功唤回顾东辰回到指挥室。
“什么情况？呼叫，顾元帅，听到请回答，听到请回答。重复，顾元帅，听到请回答。”
阿比斯反复在系统里呼叫，良久才终于等到顾东辰的回应。
“顾东辰收到回复，我在。警告，敌方疑似开启自杀式攻击，我无法返航。”
“父亲！”，听到语音播报，顾晏清当时焦急的挥开身旁的医务人员站起身来。
可惜他还没说些什么，就被林钧一把捂住嘴重新坐下。林钧都没弄明白，阿比斯可是在战场指挥他是怎么敢乱吵的？
好在和林钧对视一眼后，顾晏清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有些不情不愿的重新坐下。
自杀式攻击？
顾东辰的声音，牵动了指挥室内所有人的心弦。阿比斯皱着眉对屏幕上那些漆黑的战舰仔细观察。
这些星际战舰的型号，明显来自于帝国。又或者说，帝国使用的最新战舰来自于这里……
和帝国打过这么多场，帝国军队大多都是临时征兵，以他们的战斗意志和战斗素养绝对无法执行这种突然转变自杀式攻击的指令。
“这是一群敢死队。”，阿比斯迅速判断着局势，“各单位注意，集结一切人员兵力，进行最大限度的电磁干扰，准备抵御冲击。”
敌方人数不多，及时应对无法造成太大伤害。
不等军队对阿比斯的指令作出具体反应，阿比斯抬起头就震惊的发现。巨大覆盖着整个行星的工厂，中心的能源球裂开一条缝隙。
“注意隐蔽，迎接爆破冲击！”
阿比斯只来得及最后在频道中喊出这句话——
轰隆！轰隆！
巨大的冲击波迎面而来，庞大的指挥舰都开始不断抖动。冲击波与战舰碰撞，所有物体开始浮空摇晃发出震颤的巨大声响。
冲击散去，阿比斯指挥屏幕上的敌方信号几乎尽数消失殆尽。
还是有一部分在爆炸的掩护下跑走了吗？
“各位，准备战后收队。”
既然人已经走光，一个小行星不需要这么多军队围在这里。只要留下少数几个队伍对这座工厂进行调查就好。
然而就在阿比斯准备操纵指挥舰开始返航时，突然感受到操纵明显受到阻力。
“哥哥，你快看。”，时予安忍不住颤抖的唤了阿比斯一声。
阿比斯抬起头，就看见工厂的能源核心在刚才的爆破下，不断收紧坍缩。原本其中巨大的能量都洇灭在其中，化作一个圆形的空洞。
“人造黑洞？”，阿比斯手指翻飞迅速在操作台上查看着资料，“还在不断吸收扩大。”
“各单位注意，各单位注意。距离工厂中心较近的部队，舍弃多余负重，开动引擎全速逃逸。”
“这该怎么办？这么小的黑洞，应该影响不到指挥舰。”，时予安帮助阿比斯进行着分析。
“确实影响不到，但离黑洞近的那一堆战舰和机甲都得折损在这里。而且……”，阿比斯深吸了一口气，“以此处距离塞莱因斯星的距离，放任黑洞扩大下去绝对会影响到首都安全。”
“现在我需要一个至少SS级的机甲，去清理毁坏黑洞连接着的能源，阻止他继续坍缩。”
这话阿比斯还有后半句没说完，这个前去执行任务的机甲九成会直接被黑洞的引力撕裂。
在阿比斯在频道内说出这句话时，几乎没有任何犹豫顾东辰就给出了回答，“我去。”
“父亲？以他的身体怎么可以！”，这下顾晏清是彻底急了，也顾不上什么场合任凭谁都拉不住。
就算顾东辰是全胜状态也很难回来，更别说现如今他的身体几乎病入膏肓。
“哥哥，如果你亲自去，有几成把握回来？”，时予安陷入沉思。
“大概四成。”，阿比斯经过短暂思索之后，给出粗略的评估。
听到时予安这么问，顾晏清眼中突然燃起希望的光，希冀的望着时予安。
自己也涉及在其中，阿比斯一时拿不定主意，“瑞瑞，你来做决定吧。”
“我也可……”，林钧本想说他也可以去，奈何他话还没说完就被阿比斯一眼瞪了回去。
“闭嘴，你别再添乱。”
林钧：“………”
顾东辰的声音，此刻又一次在频道中传了出来，“请快一些，黑洞在持续坍缩我们没有时间犹豫！战车大人要是有所闪失，谁又去前线抗击帝国？到时候死伤只会更多。我这把年纪，已经不中用了，就让我去吧。”
顾晏清听到这话之后没有反驳，只是默默抿起了唇瓣，依旧紧紧盯着时予安看。
时予安一瞬间，感觉自己肩上的重量仿若有着千斤。要让阿比斯赌这个可能吗？
时予安当然知道，这种情况下抛弃全部的私心，最理性的结果就是让顾东辰去送死。就像顾东辰自己说的，阿比斯一旦出事，到时候如果帝国反扑，没有阿比斯的联邦军也会军心大乱，死伤惨重。
但在这种事情上，又怎么可能完全将感情摒弃。一个是他的兄长，一个是这么多年你来一直关照他的长辈，这让时予安如何抉择？
时予安握紧身下的椅子，他没有犹豫太久片刻后长长叹了口气，“对不起，顾老元帅。”
顾东辰在频道的那一端笑了一下，“我只有一个请求……”
顾东辰这把年纪，为了联邦他几乎付出自己的一生，已经无怨无悔。要说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就只有那个从小被自己宠坏的儿子。
“我明白。”，即便知道顾东辰看不见，时予安还是用力点了点头。
于是，顾东辰又笑了，“陛下，我相信您。”
“请给予我导航引导，开始执行任务。”
频道内这一次陷入长久的沉默，片刻后阿比斯和时予安同时坐直身子，握紧手中的手杖，横握着举过胸前。
“顾东辰元帅，联邦上庭议会第一席【皇后】，向您致敬。”
“顾东辰元帅，联邦上庭议会第三席【战车】，向您致敬。”
这是联邦议员对英烈的最高礼遇，也是阿比斯和时予安此刻唯一能做的事情。
“【顾东辰】已退出交流频道。”
又是一阵剧烈的冲击波和爆炸，黑洞后方的工厂能源被成功隔离切断。黑洞释放的引力减轻，明显没有进一步扩大，反而呈现淡去缩小的趋势。
伴随着扑通一声响，顾晏清像是没能反应过来一样，几乎是一下子瘫倒在地上。时予安低着头不敢去看他的反应，只听见林钧喊了一声。
“医疗人员，这里有哨兵情绪过激，请准备开始抢救。”
阿比斯迅速恢复状态，冷静的开始指挥，“所有人，全力逃离黑洞引力范围，进行撤退！”
如今工厂附近的状况太过危险，要调查什么，还是等事后黑洞状态彻底稳定之后再调查吧。
伴随着最后的指令下达，指挥舰也缓缓开动，重新向着塞莱因斯星的方向行驶。
时予安痛苦的合了合眼，无奈长叹一声，试图掩去自己眼角低落的一滴泪花。
顾老元帅，一路走好——

第50章
一切都结束了, 只有在哨兵耳中都细不可闻的引擎声仍在作响。直到飞船停靠，降落回塞莱因斯。
等飞船降落时，塞莱因斯城已经步入深夜。
顾晏清全程到现在整个人都是懵的, 时予安用余光撇视他一眼，轻轻叹了口气，“将他带去白塔，吩咐向导看护。”
夜风稍微有些凉, 阿比斯十分自然的将外套脱下披在时予安的肩上, 捧起他的手安抚着轻轻亲吻他的指尖, “小心着凉, 我最亲爱的。”
时予安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回首遥望硕大的指挥舰, 这是联邦如此多年以来征服星海的科技结晶, “下次又有谁会死在这座战舰面前。”
“先生。”，林钧站在舱舰门口, 看上去有些无措。
“你跟我走。”, 时予安下意识回避了他的目光。
“我想我应该……”, 去陪着顾晏清。就算不然，现在的他也应该回到第六军团。
林钧没有把话说完，但时予安自然知道他想说些什么, “这个时候不要刺激他, 让专业的疗养师去做。”
林钧沉默一瞬, 还是迈步跟上了时予安的步伐。在他走到阿比斯身侧时, 阿比斯突然转过身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你现在的任务, 就是保护好瑞瑞。”，两人擦肩而过，阿比斯重新迈步登上指挥舰。
林钧一路跟着时予安, 来到了樊德家的庄园。时隔多年再一次来到这个地方，林钧心情格外复杂。
“安安在这里吗？”，林钧一进门，就忍不住开始四处张望搜寻裴安的身影。
“应该已经睡了。”，时予安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显然他现在不想面对孩子的追问，“你只想问我这个？”
“顾叔叔离开了。”
“我知道。”，时予安微微抿唇，“只有我能做下这个决定。”
他不是一个军人，手也伸不到军队里去。但他恰好在哪里，他总不能让阿比斯自己决定是牺牲自己还是其他人。
他会被千夫所指，阿比斯也几乎为联邦的安稳付出自己一生。时予安不能让他面对那样的境遇。后世有人唾骂，也只会托骂他的私心。
“从小到大，顾叔叔照顾过我很多。我想我应该伤心，但我哭不出来。”，林钧的声音很平静，时予安不敢去看他的表情，只能平静语气判断他的情绪。
“我父亲走的时候，也是这样吗？”
此言一出，整个屋子陷入宁静。林钧沉默了很久，还给出回答。
“是的。”，在阿尔诺停止呼吸的那一刻，林钧甚至能看见已经向他敞开的未来，又砰的一声关闭。那是他生命中离幸福最近的时候，他会拥有一个完整的家，爱他的家人。可惜都在那一刻化作泡影。
但林钧出奇的没有伤心，他的心很宁静。
“我应该去看看他，我应该亲自给他调理。我答应过顾叔叔。”，时予安默默捂住自己的脸，“但我不敢……”
他不敢，他也会害怕。他害怕自己的存在会刺激到顾晏清，也害怕会看见他充满恨意的双眼。
“就像先生说过的那样，军人做过再多承诺也无法决定自己何时身死。在我们宣誓将所有一切都献给联邦时，就做好过会有这一天的准备。我是这样，樊德统帅是这样，顾叔叔是这样，顾晏清他也是。先生不必太过介怀，晏清那家伙也没有那么脆弱，他会走出来的。”
时予安低垂着头，眼前突然投下一片阴影。那是月光之下林钧的影子。
“可以吗？”，他感受到对方的气息扑洒在自己的耳边，轻声呢喃。
时予安一时没能反应过来他在说些什么，但还是点了点头。
下一刻，那片阴影将它笼罩，林钧轻轻将他搂在了怀中。
时予安浑身僵住，低头看着自己举到半空中的手，不知所措。
哨兵的头靠在他的肩窝，时予安感到肩膀有些湿濡，听见林钧的声音在颤抖，“您骗得我好苦，我从未想过，还能有拥抱您的一天。”
还是生气了呀，说话都开始用上敬语。
时予安轻轻勾起唇角，被林钧这样一打岔，原本压抑的心情缓解了不少。
他从口袋中拿出一个小首饰盒，“拿回去吧，父亲送给你的，没道理还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