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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人迷的我修无情道(明又灭)


“修真是苦旅,日挥三千剑,三更起床都是常事,你未来多半没工夫玩物丧志。”
祈桑抹了抹不存在的眼泪。
“也是,家里还有两个孩子嗷嗷待哺,我可不能玩物丧志。”
谢亭珏感知了一下祈桑的灵脉。
“你如今是炼气初期,距离辟谷还有一段距离。”
祈桑依旧正气凛然,好似立下了什么不得了的誓言。
“我就算辟谷了,也要吃一辈子的小鸡炖菌子。”
话题已经彻底偏到其他地方了。
谢亭珏忍俊不禁:“一辈子很长,你可以再吃点别的。”
祈桑想想也是,顺口回答。
“醉仙楼的八宝鸭也不错。”
这话一出,两人同时陷入了沉默。
祈桑发现自己说漏了嘴,不着痕迹地补了一句。
“不过我没吃过醉仙楼的,只吃过一次我哥哥给我做的八宝鸭。”
谢亭珏没有深究。
“你不必向我解释的,桑桑。”
这样反倒显得有些欲盖弥彰。
醉仙楼价格昂贵,寻常商贾都吃不起一桌。
但听祈桑的语气,可不像是只“吃过一次仿制版”的八宝鸭。
祈桑假装没听懂,傻笑了一下。
“以后有机会,我请师尊尝尝我做的小鸡炖菌子,我哥哥可喜欢我做的菜啦。”
听着祈桑口中的“哥哥”,谢亭珏心里有些莫名的不爽。
他别扭开口道:“我早已辟谷,不吃凡间的东西。”
祈桑“哦”了一声,没有再劝。
谢亭珏:“……”
不知道为什么,更不爽了。
越想越饿,祈桑只能转移话题。
“师尊,我什么时候开始修炼啊?”
“你从前的修行是个野路子,如今得从最基础的开始学。”
萧彧从前只教过祈桑练剑,没有经过正儿八经教过修炼。
谢亭珏拿出几本扉页泛黄的心法。
“过几日你去疏竹堂,最先学的便是这几本心法,你可以先看着。”
新入门的弟子,都要进入疏竹堂中学习。
不少长老从不参加弟子入门大选,只从疏竹堂中挑选弟子。
祈桑表示明白,“师尊,我什么时候能有自己的佩剑啊?”
“后年春便是虚灵渊境开放之日,其中天材地宝无数,你若有缘,可在其中寻找合适的本命剑。”
这么好的事一定有条件。
果然,谢亭珏接着道:“有金丹期修为的修士,才可进入虚灵渊境。”
祈桑“啊”了一下,眉毛拧了起来。
那他岂不是得在短时间内,连越两个大境界?
谢亭珏也知道这件事的难度,他以为祈桑是失望了。
“虚灵渊境不会仅开一次,况且,修真界最不缺的就是机缘。”
“没事,师尊。”祈桑说,“一年结丹有点难,但,我可以试一试。”
这话若是放在旁人身上,免不了吹嘘自大的嫌疑,放在祈桑身上就刚刚好。
谢亭珏微怔后目露赞赏。
“我给你的令牌可以打开我的私库,在去虚灵渊境前,你先去里面挑一把顺手的剑用着吧。”
天承门中,未契约本命武器的弟子,在山上用的都是统一的玄铁长剑。
连掌门的弟子祝言松,也没有例外。
但在谢亭珏心里,祈桑显然不会和一般弟子混为一谈。
哪怕这是独一份的偏爱,谢亭珏依然觉得委屈了祈桑。
因为他总觉得,祈桑应该得到更好的,值得最好的。

祈桑认真揣摩了半宿,才勉强能磕绊着运转一遍周天。
幸好这几本心法本源相似,只要兼收并蓄,便能参悟许多晦涩难懂的地方。
半宿过去,祈桑一直坐在桌边钻研心法。
因为全神贯注,倒也没怎么察觉到时间的流逝。
月过柳梢头。
直至后半夜,才算是全部学完。
祈桑打了个哈欠,眼角的眼泪沁润。
他整理着桌上的书,还不忘惦记与他情同手足的沈纨和原星岫。
终于完成师尊布置的课业了。
希望药尊也给原星岫他们布置了很多课业。
拜托拜托,药尊,您可千万不能心慈手软。
桌上的书收拾完了,只剩下一个行囊没处理。
里面装着萧彧的牌位,还没来得及拿出来。
祈桑随意瞥了眼,下一刻,开始环顾四周。
这个房间的风水很好,等明天找个风水最差的地方,再把牌位摆出来。
房间里风水最好的地方,放着一个小窝。
里面睡着曜兽和雪兽,还有它们俩的玩具。
初春微寒,两只小妖兽紧紧贴在一起。
白日再怎么打打闹闹,到了夜晚也会互相依偎着取暖。
进葬剑湖前,它们被谢亭珏关进了须弥芥子。
直到后来祈桑拿了心法,准备走的时候,它们才被放出来。
两只妖兽左一脚右一脚地蹬着谢亭珏,用行动表达了对后者的不满。
祈桑看见了,连忙把它们从谢亭珏怀中接过来,生怕下一秒它们就被丢下山自生自灭。
待所有事情处理完,祈桑已经困得不行了。
他困倦地往床上一倒,昏昏欲睡。
天气有点热。
祈桑只扯着被褥堪堪盖上了肚子。
将睡未睡之际,祈桑隐约听见窗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紧接着,物体碰撞窗框的声音有规律地响起,在静夜里尤为清晰。
“叩——”
“叩——”
祈桑:“……?”
他并不是怕鬼的人,但是他记得,自己窗户外边是悬崖吧?
声音一直不停,睡在窗户边的两只妖兽都快被吵醒了。
曜兽起床气很大,每次睡不好就会拱雪兽,让对方也睡不好。
无奈,祈桑只能轻手轻脚地下床,打开窗户。
谢亭珏在浮雪殿四周都设下过结界,有危险的东西是进不来的。
换而言之,外面的东西能半夜敲他窗,谢亭珏应该是知道的。
刚开一条缝,就有一个小东西顺着缝隙溜了进来。
——是一个小小的传信纸鹤。
纸鹤的尖嘴已经有点瘪了,估计是刚刚撞窗撞的。
祈桑认识这个,沈纨给他看过,是用来追踪联络的工具。
打开纸鹤,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粗制滥造的手绘地图。
以浮雪殿为起点,经过的线路都用朱笔画出来了,标志性的建筑也特意画了个轮廓。
在线路的尽头画着两个挨着的圈,一个写着“原”,一个写着“沈”。
祈桑疲惫地趴在桌上,用手指向上扒拉着眼皮。
——你们半夜都不睡觉的吗?!我要睡觉了!!
天承门没有宵禁一说。
有不少勤奋的师兄师姐会熬夜练剑。
后山是天承门弟子最常训练的地方。
里面有一处幻境,可以模拟仙魔战场。
祈桑嘴上嫌弃两人半夜扰人清梦,还是磨磨蹭蹭换上衣服,推门出去了。
棠梨花落,悄寂深殿又一夜。
顺着回廊,祈桑路过了自己曾在树下练过剑的那棵棠梨树。
许是今夜的风格外的大,庭院里的花瓣都吹到了回廊内。
满地的花瓣,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了绒白的软毯上。
祈桑下意识往棠梨树那看了眼,这才发现谢亭珏孤身站在树下。
既然遇见了,祈桑便拐了个弯,走到谢亭珏身边。
祈桑行了个简单的弟子礼,“师尊,晚上好呀。”
谢亭珏偏过头看着他,瞳孔内暗红之色一闪而过。
祈桑总觉得今晚的师尊,看起来要比平日里更加清冷许多。
阆苑琼楼,雾里银海。
月下仙人眉眼疏冷,甚至有些无情的错觉。
这才符合世人对霄晖仙尊的印象。
但只一瞬,谢亭珏又恢复了平常的模样。
“这么晚出去,心法可学会了?”
提起这个,祈桑瞬间得意起来。
“我前半夜就学会啦,要不是被吵醒,我这会都睡着了。”
谢亭珏抬起手,敲了一下祈桑的脑袋。
“旁人进天承门的第一夜,多多少少都忐忑未来,你倒好,还嫌吵着你睡觉了?”
祈桑义正辞严地为自己辩解。
“我是怕精神状态不佳,等去疏竹堂了,会给师尊丢人。”
哪怕知道祈桑只是找借口,谢亭珏依然反驳了这句话。
“桑桑,我不会觉得你丢人。”
祈桑自信地拍了拍胸脯,表示自己明白。
“我明白,因为我超听话的,从小到大就没惹过事。”
“你也可以不那么听话。”
谢亭珏忍俊不禁,眼睛里漾出淡淡的笑意。
“只要出了自己解决不了的事,记着找你师尊便好。”
祈桑笑得像一只没心没肺的小狐狸。
“那如果,是我做错了事呢?天大的错事,您也帮我顶着吗?”
“对与错,自有公道之人来评判。”
言下之意,祈桑不可能做错事。
在谢亭珏身上,祈桑久违地感觉到被人无条件偏私的感觉。
“师尊你也太好了吧,你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好的师尊!”
谢亭珏挑挑眉,身上多了几分烟火气。
“祈桑,我们初见那日,你说因为我的传闻而想要拜我为师。”
祈桑微微抬头,认真看着谢亭珏,等待他接下来的话。
一片花瓣从棠梨树上跌落,飘晃着下坠,正巧落在了祈桑的一只眼睛上。
祈桑下意识眨了眨眼睛,想要眨掉这片花瓣。
因为这个举动,他错过了谢亭珏眸色里一闪而过的晦暗神色。
谢亭珏伸出手,为祈桑拂落那片花瓣。
“倘若,我不是谢亭珏呢?你还愿意拜我为师吗?”
他的指腹带着薄薄一层剑茧,有些粗粝。
擦过祈桑眼角时,好似带着不明显的掌控欲。
祈桑皱起眉,似乎陷入某种纠结。
谢亭珏笑意清浅地看着他,“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
祈桑语气满是不解。
“师尊,你这个问题好奇怪。”
“你怎么会不是霄晖仙尊呢?”
又有一片花瓣落在了祈桑肩上。
祈桑偏头看了眼,随意地拍落花瓣,任由它坠落在石板路上。
“不是什么重要的问题,你忘了吧。”
在花瓣落地的那一瞬间,谢亭珏听见了自己的声音。
他从骨子里就透着温吞无趣,与小太阳一般的祈桑有着天渊之差。
看着高悬于黑天的明月,谢亭珏打断了祈桑的话。
“丑时了,你不是有事要出门吗?”
祈桑连忙告别,匆匆出了浮雪殿。
感知到祈桑出了浮雪殿,谢亭珏才收回灵识。
他垂眸看着自己掌心那片花瓣。
——这片花瓣曾坠落在祈桑的眼眸。
谢亭珏眸中不似人前那般清冷,反而带了几分讥嘲。
掌心的花瓣像是被什么污染了一般,生机被迅速剥夺。
不过几个瞬息,便干枯到极致,化为了灰烬。
谢亭珏一直注视着花瓣。
“桑桑,你果然不会骗人。”
直到连花瓣的灰烬都被风吹走了,他才收回视线。
刚刚谢亭珏问祈桑,如果自己不是“霄晖仙尊”,祈桑还会不会拜他为师。
祈桑没有给出回答的反应,本身就说明了许多事。
——因为他是“霄晖仙尊”,祈桑才会选择来天承门拜他为师。
旁人这样,或许是为了贪名图利。
但祈桑的反应,显然是隐瞒着一些事。
明知如此,谢亭珏依然不敢多问。
明月逐渐被阴云覆盖,晦冥昏暗的天色更如浓墨。
月光流照进谢亭珏眼睛,照出了他瞳孔深处几分不明显的红。
谢亭珏倏然笑了,语气好似叹息。
“桑桑,我没骗你,我的确不是谢亭珏。”
真正的谢亭珏,那个千年前的天骄,早就死了。
他只是一个借着谢亭珏的身份,残存于世的魔而已。

……这种用心,真是令祈桑心寒。
也不知道原星岫究竟和沈纨说了什么,才把他的路痴想象的这么夸张。
走了半柱香的功夫,终于到了终点。
看着面前建筑的牌子,祈桑颤抖着,深吸一口气。
食!膳!坊!
原哥沈哥,对不起错怪你们了!
祈桑手搭在木门上,还没推开,忽然听见里面传来交谈声。
原星岫的声音最先出现,“四师弟,你不会画错图了吧,怎么桑桑还没到?”
“我叫他桑桑,你也叫桑桑?”沈纨很不爽,“还有,别叫我师弟了行不行?”
原星岫比沈纨先通过考核,按照规定成了药尊的三弟子。
沈纨听到消息后如遭雷劈,但这是宗门规定,他也没办法有异议。
论起两人的关系,还真是不上不下的。
本来不怎么熟,甚至相看两相厌,但一同经历了英华殿的选拔,多多少少又有了几分少年的情义。
药尊在他们之前已经有过两个徒弟。
大师兄善蛊,天赋异禀,却在某夜突然下落不明。
天承门瞒下了这件事,所以外界只以为这位大师兄是在下山游历。
要不是沈纨暗中打探到了这件事,这会也被蒙在鼓里。
二师姐善医。
下山游历时见不得众生苦难,留在山下悬壶济世了。
除了偶尔一封书信证明她还活着,其余时候比药尊殿中的锦鲤还没存在感。
药尊年年收徒,年年没人通过考核。
久而久之,他也乐得轻松了。
“四师弟,你趁早得习惯,未来在别宗弟子面前,你还是得称我一声师兄的。”
沈纨在屋内翻了个白眼,恶狠狠道:“小人得志的嘴脸,你敢让桑桑看见吗?”
原星岫寸步不让,压低声音回怼。
“你这死鸭子嘴硬的样子,就敢让桑桑看见了?”
里面的对话逐渐变得不友好起来。
祈桑也不再等,推门而入。
“我来了,路上遇……”
话未尽,突然注意到里面两人的表情。
那两人对视一眼,也不吵架了,眼神的意思很明显。
——图也没画错啊……那桑桑来得这么晚,难不成还是迷路了?
祈桑眯起眼,语气危险:“你们心里说我什么坏话呢?”
两人异口同声:“没有!”
原星岫打了圆场,“桑桑,沈纨买了糕点,要不要一起来吃点?已经用蒸笼热过了。”
沈纨虽然无语他这种“慷他人之慨”的行为,但给祈桑吃,他还是很乐意的。
看在糕点的份上,祈桑原谅了他们。
他边吃边问:“大半夜的,你们找我干嘛,我都准备睡了。”
沈纨说:“过几日我们就要去疏竹堂了,我打听过了,里面规矩特别严,作息饮食都得按照规定来。”
将大致规定讲了一遍,果不其然,沈纨看见了祈桑瞬间拉下的脸。
祈桑嚼吧嚼吧嘴里的桂花米糕,苦大仇深地叹了口气。
早起倒没什么,阙镇那的集市寅时开市,有时他五更天就得起来驾着驴车去镇上占摊位。
但是天天吃白水菜他是真的不行。
苦修可以累了身体,但不能苦了嘴巴。
“这是疏竹堂的部分考察范围,你拿着,这两天可以提前看一看。”怕祈桑不放心,沈纨又补充了一句,“你放心,是找往届师兄买……要的,属于提前准备,不算违规。”
祈桑接过题册,有点纳闷。
“为什么不明天白天给我,大晚上的,万一我睡了怎么办?”
“明日药尊要考核我和原星岫,看我们适合岐黄还是蛊毒。”沈纨解释,“出了结果以后,在去疏竹堂之前,都没办法再出来了。”
没想到药尊真的这么严格,祈桑肃然起敬。
他低下头翻了翻手中的题册,发现某个眼熟的功法。
沈纨也看见了,与祈桑两人同时开口。
祈桑:“好巧,我师尊让我今天学的就是这个!”
沈纨:“我给错了,这是师兄们要学的,我们不学……?”
两人同时噤声,互相对视一眼。
沈纨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霄晖仙尊让你一个炼气期学这个?!”
祈桑连忙纠正,“我已经快筑基了!”
沈纨脸上的不可思议,依然没有消减几分。
“桑桑,你来的时候说准备睡了……你不会已经学会了吧?”
祈桑挠了挠自己的侧脸,又揉了揉鼻子,一秒钟八百个动作。
“就……也勤学苦练了一番,很艰难地才学会了皮毛。”
实际上,小半晚就学会了。
还一块学了点其他简单的心法。
简直比他吃一屉桂花糕还要轻松。
沈纨闭了闭眼,满脸绝望。
“早就知道来天承门会遇到很多天才,谁知道自己身边就有一个。”
当初祈桑拜谢亭珏为师,他就猜到祈桑一定天资非凡……
但谁能想到,祈桑的资质居然这么魔鬼。
两人你来我往聊了一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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